季攸宁一直关注着边关的动静，等发觉季灼华已经很久没来扰她的时候，已是一月有余了。
“你要去散心，”季攸宁狐疑的打量着季灼华。
这又是哪出，但看着季灼华的样子，看着瘦了不少，没穿那些艳艳的红衣，虽不大明艳，倒少了些风尘的味道。
“我阿母忌日快到了，想去江南看看她。”
沈令仪的外祖家是江南人士，她自小于江南长大，死前曾留有遗言，要葬回江南，她受够了这繁华却冷冰冰的京城。
听此话，季攸宁有些动容，“父亲没有一年半载不会回来，你在那多带一些时日也无妨。”
“多谢四姐姐”
“这六小姐倒像是遭了什么”竹泽开口道，朔风去了边关，把她留下来听从季攸宁安排。
“能让她这样的也就七弟了，你去查查，他是不是最近来过。”
“是”竹泽领命告退。
季府外，季灼华回头看了一眼，转身上了马车，却在回身的一刻，忍不住干呕起来，“小姐，”蓝珀紧张道。
“无妨，我们快走吧。”蓝珀还紧张的四处观望。
却未曾料到，她们主仆二人的动作尽被竹泽收入眼底。
边关，等朔风他们把季羡鱼送到离军营最近的一个村子“小姐，我得去向将军复命，您是女子，尚未出阁，去营中对您名声有恙，此地战乱，也请小姐在我未归之前不要随意走动。”
“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去吧去吧”季羡鱼摆摆手道。
她倒真是不一样，这一路下来，朔风算是见识了，如今世家族中养的像九小姐这般心思纯净，坦率自由的女子倒是少见。只是可惜，这般性情在世家族中难有什么好下场，不，不仅仅是世家，是这个世道如此。
等朔风回来复命时，季羡鱼早就跑出去溜达了。
“有人跟着小姐吗？”
“我们拦不住，季二就带人跟着去了”
“我最近有些事，你们要看小姐”
“是”
边关苦寒，这百姓却不少，多是随军的家属亲人和穷苦的放牧百姓。
“九小姐”
“朔风，你以前来过这吗？”
“属下年少时就是在这的军营中长大，后来遇见将军才去的京城。”
“原来是这样啊，朔风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感觉吗”
朔风没有开口。
“就像现在这样，冷风吹在脸上，天空飘着雪花，开口呼吸，满满都是舒畅的感觉，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自由”
眼前的女子仰着头，脸上是明媚的笑容，伸手接着面前飘落的雪花，许是激动，她竟一步一跃转起圈来，绯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旋转。
这时，朔风似是明白季攸宁当时嘱咐她的话，“我家小妹，心思纯净，而我们如今所做之事，不耻且残忍，如若倒是你不忍心，就把这笔帐算到我头上吧。”
是啊，眼前这个明媚少女，正在逐渐长大，她虽懵懂不自知，却愈发诱人，看周围人的目光就知道了。看样子少主是担心，自己被她吸引，而不忍心下手。
朔风嗤笑一声，少主还是小瞧他了。
“将军允许小姐留在这儿，直到大军班师回朝，想来小姐达成所愿了。”
“真的嘛，太好了，还是爹爹疼我。”
朔风一阵沉默。
“少主，六小姐已经到江南了，”
“查出来了吗？”
“是，当晚七公子曾出入薇芜院”
“嗯”季攸宁漫不经心掉头，这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六小姐已有孕一月有余，此去江南是去安胎。”
“你说什么？”季攸宁忽然一惊，“她怎么会有孕？”
“自从七公子走那晚，六小姐就开始服药了。”
“哎呀”季攸宁有些头疼，这都哪跟哪呀，“看这样子，她是想要这个孩子了？”
“属下在那呆了半月有余，六小姐并没有想打掉这个孩子的想法。”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最近辛苦了。”
“是，属下告退。”
季攸宁实在觉得憋闷，忍不住开窗透透气，看着清冷的月亮，似是好了许多。
她不知道要不要让这个孩子留下，于情，她倒希望季灼华留下这个孩子，因为她只是看起来荒唐，而心底是个和她一样的孤家寡人，有个孩子陪她也挺好，更何况是她喜欢的人的孩子。
可是于理，这个孩子留不得，父亲不会同意，于季家，于她的计划更是不利。
或许，她该去一趟江南。
“阿宁，”季攸宁忽然被突然出现的陆厌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会京城的？”
“刚到”
“你看，”陆厌手执一朵梅花，“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梅。”
“你去的江南？”
“对啊，阿宁可是不开心？”
“没有很开心，多谢”
“那不请我进去吗？”陆厌试探问道。
“已是深夜，孤男寡女怕是不大好吧。”
“好吧，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好。”
目送陆厌离开，季攸宁有些心虚的望向后面的桌案，她最近做得这些事情，不太想让陆厌知道，更不知，陆厌知道会怎么想她。
这边季攸宁烦恼，季羡鱼却是自在的很。
她兴致勃勃的把每个地方都逛了个遍，把他们这帮侍卫累的半死。
夜半，季羡鱼睡的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小姐，将军来了，有急事找您”
父亲怎会来？季羡鱼脑子和浆糊一样，本能的穿衣起床。
“父亲这是怎么了？”季修晏的铠甲上全是血迹，把季羡鱼下了一跳，“无事，这血迹都是陛下的”季修晏一脸沉重，“小九，记住父亲接下来的话，军中出了奸细，夜半军营被袭，陛下受了重伤，我不放心陛下在军营中，只好转移到这来，接下来，为父只能把陛下交跟你了，你务必要照顾好陛下，万不可出什么差错。”
季羡鱼心里一惊，意识到此事严重，“父亲放心，女儿定不会让陛下有什么差池。”
“将军，陛下已脱离危险，只需细细将养，月余便能痊愈”军医拱手道。
“那就好，小九，后方战事吃紧，我先不留在这了，你已经长大了，为父往日对你教导颇多，如今也到了你独挡一面的时候了，为父相信你。”
“女儿定不负为父的嘱托”季修晏拍了拍季羡鱼的肩膀，大踏步走了。
“小姐，陛下这段时间恐怕得需要您照顾了”
“我”季羡鱼有些吃惊。
“陛下身边侍候的人都在刚刚的战役中为护卫陛下身亡了，我和兄弟们都是粗人，再从外面找人也不甚安全。”朔风显然也有些不自然，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这于名声有恙。
“现在不是拘泥于这些的时候”季羡鱼像是下定决心，她一直想成为四姐姐那样的人，国家大义，生死都不惧，名声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