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她在埃贡的搀扶下回到了木屋。可惜昨天准备的药水用不上,他们将其倒入土地里。这种药水无毒无害,对生态没有影响。

    因为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快,原本为准备做好计划的埃贡也跟着她一样无所事事,便跟着她一起坐着按摩肌肉。他懂得真多,觅菈边看边学,一个下午学会了好几种手法。看,她又学到了,这个可是受用一辈子的,以后老了,也能用上。

    “你这些都是从哪学的?”她惊讶地问。

    “给别人的植物看病时,有些客人特别喜欢聊天,我也从中获益不少。”

    “那你岂不是全能?”

    “哪有这么厉害?”他笑着说,“只是皮毛罢了。懂得多,但是不精。”

    那也很厉害啊。觅菈看着他动作熟练,这证明他只要肯学,一定能专精的。就像种花。

    下午的时光,就从他们手边流逝了。解决饥饿问题之后,黑夜再一次来临。看着这缓缓黑下去的天空,觅菈的思绪一跳,忽地想起昨晚转醒时,后背温热的触感。她当时很迷糊,不确定这触感来自梦境,还是现实。

    梦里也会有触觉,但她还是觉得现实的可能性大一些。她很少与人有肢体接触,埃贡是为数不多的人之一。现在回想,她的心情不错,因为有时,肢体接触会显得亲昵,是关系不错的证明。

    今天,埃贡先上了二楼,而觅菈出去上了个厕所。要是在以前,她不会认为在野外三急有什么,天经地义的自然排泄而已,但跟埃贡一起待了这么久,难免不会多想。

    她关紧木屋的门,被户外的冷意包裹,上了二楼,钻进那温馨的三角空间。

    她盖上被子,调整好躺姿,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人:“你说,它们能看见我上厕所吗?”

    说完,她自己都感到好笑。

    埃贡没有立刻回复。过了一会,他缓缓道:“能。”

    即使有准备,觅菈的笑脸还是瞬间变成哭脸。她情绪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反正最强烈的感受是觉得自己在裸奔。接着,她尴尬地说:“我好像能体会到你说的毫无隐私了。”

    他好像在安慰她似的:“其实,这种感受并非单方面,植物也一样。它们在人类面前,也是没有隐私的。”

    这话像一个按钮,突如其来唤醒她的记忆。脑海里浮现盛开的花朵,觅菈又一次想起最开始那次的闻花事件,这会好像才切身感受到那是怎样一个画面。

    “噢!”她惊叫一声,似乎这才应该是她当时该做的动作。

    “怎么了?”他的头稍微侧着。

    当时没什么感觉,放在现在却再也无法坦然接受:“我当时……闻花……”觅菈盯着天花板,鸡皮疙瘩掉一地,说话都断断续续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埃贡说,“不过,不要放在心上。对花卉来说,它们经常能碰到这样的事,我也见到过很多次,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你当时看我的表情很奇怪。”

    他回忆道:“……可能我当时以为你跟我差不多。”

    “差不多?”觅菈感到惊讶,他竟然认为她和他差不多?他们当时明明实力悬殊。

    “呵呵,不要在意这些了。对植物来说,人跟它们不同物种,它们都不在乎的。”

    说是这么说,可是她在乎啊。觅菈的脚趾蜷缩了,内心扭得像麻绳。“你最开始……也是跟它们一样,不在乎吗?”

    “怎么说呢……”埃贡说,“我其实在很小的时候就能听见它们说话,那个时候没有什么羞耻的概念。后来有一段时间反抗心理特别重,不过那之后还是跟一开始一样。”

    觅菈不知道为什么,出于本能,想偷偷瞄他的身子,垂眸却看见自己的手臂和他的手臂靠得特别近。

    这么一比,他的手臂确实粗壮;肌肉线条分明,不知道搬了多少次花盆(她猜的)。手臂上的血管没有手背上的明显,但还是能靠着阴影分辨。视线往下走,他的食指缓慢且有节奏地点着身下的木板,觅菈的视线焦点跟随着这轻微的上下起伏,移不开眼。

    过去到现在,她没有一次能移开眼。

    十数次的点击后,手指的动作停了,觅菈好像终于能逃脱一般,立刻移开视线。处于绷紧后的放松,她没来得及表情管理,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对上他的深色眼眸。

    觅菈心跳一停,只见他向她眨眨眼,说:“记不记得我以前说过,我一直都睡不好?”

    确实有这个印象,她下意识点头,还没从刚才恢复过来,全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事。

    他继续道:“昨天,我睡得很好。”

    意识回归,她回复:“喔,那很好啊。”

    “你不问我为什么睡得好?”声音轻轻的。

    他这话,怎么听起来像十八岁的人会问的问题。觅菈眼睛往屋顶一瞥,忽然也记不起自己的年龄了,好像她也是十八岁,跟现在毫无区别。她眉毛一皱,甚至都没有挣扎,就放弃计算自己的年龄:“那你为什么睡得好。”

    她看见他的视线缓缓向下,最后停住了,是胸脯向上的位置。觅菈也低头看自己那没什么曲线的胸膛,她不懂他的含义:“什么?”

    他的视线很快移开了,重新回到她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我喜欢听你的心跳声。至于为什么,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话很纯粹。她曾见过有些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带着暗示的油腔滑调,即使那些视线或者谈话的对象不是她,令人作呕的一切依旧像臭气一样,带给旁观者同样的感受。

    这些他全都没有。她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不知道怎么反应。

    他这话的意思……

    觅菈一动不动,变成石头似的,只不过眼睛还在眨。过了很久很久,他试探地凑近,见她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便跟她肩靠肩,接着找了个舒适的姿势,将头搁在她的胸口上,阖上了眼睛。

    好了,现在她知道他的意思了。觅菈浑身的血都在往脸上冲,这点她是能清楚感觉到的。

    随之而变化的,正是她极快的心跳声。埃贡张了张嘴,像是听到了,但他没再说话,只是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觅菈。”

    “嗯,啊。”她终于发出了声音,像是活了过来。

    “我的目标,一直是寻找拥有花魂的人。”他淡道,“当时我想,如果有一日我找到这个人,我就能完成父亲遗愿,再无牵挂,离开梅奥亚。”

    她没再说话。

    “可是,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找到。我逐渐认为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也不像最初那样挂心于此。几年前,我计划收徒,打算教会他我学会的一切之后再离开。不过,我收了几个人,没有一个能让我满意,之后再无下文。

    “然后,我遇见了你。其实在那以前,我也怀疑过你能否完成,因为你确实种不好花。但是后来我认为,只要用心努力,就算种不出来也没有关系。你真心热爱,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品质。而现在,你做到了。

    “觅菈,其实我并不爱种花……我没有什么真正热爱的东西,种花只是出于习惯。”

    觅菈感到胸口有一点湿意。她迟疑了一下,举起另一侧的手,往他的脸上探去。他的五官并非正对着她,她只能胡乱摸索。从额头往下,两个深深的凹陷,像是眼眶。呀,好像是湿的。他流眼泪了吗?

    他这样的人,也会流眼泪吗?觅菈心一紧,竟也跟着难受起来。她的手在他脸上擦了擦,最后也不知道停在了哪里,只知道掌心有温热柔软的触感。他握住了她的手,紧紧地,再也没放开。

    “……你真的要离开?”

    “我非离开不可。”埃贡的声音闷闷的,她猛然意识到她的手原来盖住了他的嘴,那柔软的竟是他的唇瓣。“你要是想续约,那间店铺的主人也不会是我了。我之前就和莱利协议好,把店铺交给他。”

    莱利,这个名字不算陌生,她以前会去他那里买花。“他是花市那个……”

    “是他。前两天看店铺的也是他。那次我问你要不要来做学徒,其实也是找他商量这个事。”

    再一次地,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有一个无法抵抗的漩涡,把她吸进去,把他排出去,从这以后,他们再也无法相见。好像留给他们的,只有最后一点时间。

    他们?她什么时候把他和她自己绑在一起?觅菈思绪一滞,好像那过去的八年,是一个强力的纽带,强到她以为这是永恒的。过去他的暗示,从未如此近在眼前,像下一秒就会实现。

    埃贡对于她,是人生路上的明灯。没有了明灯,她以后的道路有多崎岖,有多困难,这些都是未知的。

    她对于他呢?她不知道。

    但是她想知道。

    “你对我来说,是最好的老师。”觅菈说,“那我对你来说,是不是最好的学生?”

    “……你真的要执着于此?觅菈,我从没把你当作学生。”她的手背能感到他微促的呼吸,“你我认识许久,我早已把你当作朋友。你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朋友吗?那也是很好的。

    手心下的嘴唇一动,他想说什么,但又没有立刻说。这样张张合合几次,觅菈不仅手痒,心也痒了,只盼他想说什么赶紧说,不要这么乱动嘴唇,她会忍不住挠痒。破坏气氛不说,也听不到他的真心话了。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埃贡终于发出了声音:“……有一个问题困扰我很久。在我的认知里,朋友应该是蒙纳之于你,莱利之于我。但有时候,我会突然搞不清楚朋友是什么意思。”

    朋友?她想了想。“你有没有交心的朋友?特别铁的,为了他可以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

    “没有。”他干脆地道,“我和植物打的交道比人还要多,可以说我没什么交情过深的朋友。我会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也许有一天,别人遇难,我会伸出手来,但前提还是保证自己没有损失。”极长的停顿之后,他又说,“但是……”

    听出他的犹豫,觅菈也像他以前那样鼓励着:“你尽管说。”

    他哼笑一声:“我过去把时间看得无比宝贵,有谁打扰我都嫌烦。后来这个情况好了一些,但还是存在。奇怪的是我愿意把时间花在你身上,我便不知道那是不是好朋友背后的含义。”

    过去,她说过想听他的心里话,替他分担苦恼。但这些话说出来,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复。“应该是吧。”她只遵循自己的第一直觉回复,“也许我聪明,特别好学。好学的学生在老师眼里总是不会太差,对吗?”

    “是这样么?”觅菈手心下的肌肉牵拉,他应当是笑了,“你确实聪明,那也许真的是这样。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睡吧,看看明天你的腿还痛不痛。”

    胸口的重量消失,只见埃贡起身,坐直了身体,伸手转动灯下旋钮,那盏灯就熄灭了。一切笼罩在黑暗里,她什么也看不见。她听到他再次躺了下去,但没有再靠近她。过了一会,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觅菈想侧过头看看他的模样,但他早就转过了身,后背对着她,以至于她眼里只有一团糊糊的背影。

    好像外界的一切又重新归入耳中,窗外的风声无比猛烈,听得她耳朵痛。刚才与他长时间紧握的手早就沁出汗水,可她没有擦掉,双手就这么放在身侧。很久之后,她的心跳还是没有平稳下来。在这之后,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长到她以为她会熬过这黑夜;眼皮最先败下阵来,接着是混沌的意识。

    最后,在这个黑夜之中,她跌入另一个黑夜。

    ***

    她睡了很久。再次醒来,不再伴随着双腿的疼痛。

    觅菈缓缓睁眼,外面阳光强烈,照在脸上,热得她扭过头去。埃贡已不在身侧,她眼睛猛睁,立刻起身。眩晕感袭来,觅菈双手捧着脸,缓了一会,终于下了楼。

    埃贡在楼下,行李已经收拾妥当。他看到她下来,问:“腿怎么样?”

    “不痛了。”她走到窗边,坐了下来。

    桌上放着水和面包。她慢慢撕开包装,开始咀嚼。

    “那么我们过一会就下山。”他说。

    她没有说话,好像刚醒来,对一切都很迟钝。昨天晚上,风特别大,窗户都抖着,听得她难以入睡,耳边好像被那些东西扯着嗓子喊。头痛、耳朵痛,她没有睡好。

    早晨在无言之中度过。吃完早饭,他们收拾了东西,背上行李,再次确认之后,便离开了木屋。

    下山路上,她面对着山下景色,本应该有千言万语。可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结束了。

    下去之后,就再也不能回头了。

    她心有倔强地回头查看,木屋早已掩藏在一堆树木之后,再也看不见。

    埃贡依旧在前面走,觅菈跟在后面。下坡比上坡快很多,他们一路向下,比之前花了更少的时间,便到了山脚。

    然后他们来到客运处买票。经过商量,还是买了最近的一班。

    上了车,也许是因为不久前刚吃饭的缘故,觅菈的胃里不自觉在翻涌。她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总之不好受。她闭上眼睛,嘴巴紧闭,不知道怎么办,只希望能睡着。只要睡着就不会受它折磨,她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今天她很晚才醒,睡眠需要早已饱和,此刻无比清醒。

    微小、高频颤动从车体本身发出,觅菈耳朵嗡嗡的,胃里又开始翻涌了。她忍受着,深呼吸着,大脑开始像浆糊一样。觅菈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仰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被人轻拍着。

    “觅菈?”

    她再一次睁眼,看到的依旧是车子内部。她侧过头去,看见埃贡一脸关心:“你还好吗?不太舒服?”

    她闭上眼,嗯了一声,听他又道:“我给你揉揉吧。”

    觅菈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她的点头幅度有多大,好像点了,又好像没有,她太难受了,好像一切都是有气无力的。

    粗糙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埃贡握起了她的手。一股力道从手背处起始,像极了之前的按摩手法。不过这次,她并未感到疼痛。随着他的按摩,从手背开始到手腕,来回按摩之后,她还真的感觉好些了,喉头有什么东西落下,反胃感不再那么强烈。

    这让她能更好地休息,阻碍她睡觉的有力屏障解除,觅菈的脑袋昏昏沉沉,不再那么黏糊。

    虽然知道现在睡觉了醒来一定会头痛,但她管不了这么多了。

    ***

    再一次醒来,依旧是被埃贡唤醒。“快到了,”他说,“再坚持一下,就能下车了。”

    觅菈便强迫自己清醒,后脑果然隐隐作痛。她想揉一揉脖颈,发现其中一只手被攥着。她伸了伸指头,埃贡便放开了她的手,轻声询问:“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她道,“谢谢。”

    没过多久,到达目的地,人们收拾好行李,陆陆续续地下车。觅菈下车,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看见埃贡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便抓紧步伐跟了上去。

    花店门关着,营业的牌子挂在上面,一推就能进去。莱利在大厅站着,见到是他们回来了,脸上一惊,走过去迎接:“来这么快?”

    “嗯,”埃贡应着,“你先回去吧,这两天麻烦你了。”

    莱利笑道:“他们一见你们不在,就不来了。”说完他看了一眼觅菈,对她友好一笑,再看着埃贡,“那我先走了。”

    莱利消失在门外,觅菈上楼整理着东西。幸亏当时只带了必需品,物归原位花不了多少时间。

    做完一切之后,她打开窗户,让阳光完全倾洒进来。觅菈看着下面的花园,突然想起她种的樗葵,于是她立刻出了屋门,想去看看它的情况。

    这时,耳边一直持续的嗡嗡声强烈了起来。她扶着扶梯,极快下楼,在脚接触到地面瓷砖之时,耳鸣声立刻强烈,似是一颗子弹,贯穿她整个大脑。觅菈身体剧烈一抖,险些摔倒。

    她没有整个人栽在地上,但也没有完全支撑住,结果就是她跪了下去,双腿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与摔倒极为相似。埃贡立刻注意到她,几步就走了过来,把她拉起,皱着眉:“你还好吗?”

    她沉默不语,她听不见他说的一个字,只觉得有人把钟套在她的头上,猛地敲响它。余音绕耳,觅菈只觉耳膜刺痛,像是要裂开,这让她浑身又是一颤,吓得他立刻揽住她的肩膀,用半个身体支撑住她毫无重心的身子。

    她的脑袋接触到埃贡平坦的肩膀时,脑内砰地一声,像是撑到极限的气球,彻底爆开。耳边余音随之消失,头痛也飘远。觅菈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声音又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怎么回事!是要死了吗?”

    “她晕倒了!”

    “天哪,你们这几天去干什么了!现在又整这出!”

    “她真的不会死吗?”

    ……

    声音叽叽喳喳,不绝于耳。觅菈感觉全世界的噪音都聚集在这里,搞得她不得安宁。她眉心猛跳,终于是忍不住大声喝止:“吵死了!!”

    接着,全世界都安静了。两秒后,又有声音传来:“吓我一跳。”

    “我也是。我以为她能听见我们说话了。”这两个声音出来之后,又有附和之声,世界又一次吵起来。

    觅菈一怔。她抬头,呆呆看着埃贡近在咫尺的脸:“呃?”

    他面色平静,眼神问询:“吵?”

    他这话,在一片噪音中,真是难以听清。觅菈立刻理清现状,声音出奇地冷静:“我听见了。”她说,“我什么都能听到。它们说我死了,还不信我能听见它们说话。”

    埃贡打量着她的表情,而后,眼里浮现淡淡的笑意。

    觅菈仔细辨认它们的每一句话,但是无用功。那些声音太多,太吵,她只能听清就近的声音。那声音说:“我要死了……多么美好的画面,看看他们,天生一对,爱看爱看!”

    觅菈黑线了。她眉头一皱,看向旁边花瓶里的小花。它说:“看我干么?看他啊!”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埃贡,那样子,五官都要掉下来似的。埃贡还是一脸平静,淡淡解释:“它们经常这样开我玩笑。”她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埃贡又问,“可以站么?”

    她这才意识到她几乎是躺在他怀里的。觅菈扶着他的臂膀,尴尬起身,再踏了踏地板:“谢谢。”

    “别客气。”他说,“你的樗葵要开花了,快去花园看看它,它一直很想在你面前开放。”

    觅菈跟着埃贡的身影,往花园跑去。小门一开,一切更是吵得要直冲云霄。花园里的植物一如往常地跟埃贡打招呼,有说笑的,有自顾自的,全然不知觅菈刚才惊人的变化。

    他们来到樗葵的那一列,觅菈在最后看到她熟悉的花盆。这株植物跟旁边的不同,其余的都已经开了花,只有这株还是含苞的。

    她走到它面前,听埃贡说“她来了”,那株植物开始缓慢变化起来。花萼慢慢撑开,里面的花瓣、花蕊也在缓慢之中完全展露,就像特地为她而等待。

    看着看着,她眼眶一热。身边再吵,她也不在乎了。

    她的眼里,只有这小小樗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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