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氏

    外头流言四起,东江米巷的老安王府也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府中下人做事皆提着十二分的小心,生怕被主人迁怒做了出气筒。

    内院正房,已年近五十的太福晋赫舍里氏端坐在炕上,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乱,满面寒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四个亲生儿子。

    赫舍里氏虽然是老安王继室的继室,但是老夫少妻感情甚笃,自成婚两人连生了十几个孩子,只可惜至今存世的只有四子一女。

    “你们干的好事!”赫舍里氏看着嫡长子安郡王玛尓珲,厉声呵斥:“你说,这究竟是谁的主意,你就是这么当家作主的?”

    老太太积威之下,已到而立之年的玛尓珲头都不敢抬,只想着息事宁人,“额娘息怒,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任打任罚,只求额娘千万保重身子。”

    赫舍里氏冷笑连连:“你也不必在这充孝子,可怜我一生就没养出个好儿子,倒不如两眼一闭,两腿一蹬,大家都落个清静。”

    三子蕴端一向心直口快,听母亲这般言语挤兑,心里老大不乐意,当即出言反驳:“额娘如此说,实在叫儿子们无立足之地,儿子也不服,当初三舅舅是提了一嘴,说笑罢了,哪里当真!如今闹得这样难看,儿子脸上也无光。”

    这一番话无异于火上浇油,赫舍里氏气得怒骂:“放屁,婚姻大事岂同儿戏,我不过说了几句,你就受不住,外头那些风言风语,莘荑一个大姑娘就受得住?”

    顿了顿,声音又提了些,“你们舅甥一个鼻口出气,要是没合计好,我就不信他索额图敢在大庭广众信誓旦旦的发愿,真是越发能耐了,竟敢摆布当今储君的婚事。我倒是不晓得莘荑哪里差了,竟要上赶子给人做小,虽说那丫头无父无母,天可怜见还有我老婆子,段不容你们作践她。”越说越怒,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玛尓珲等人唬了一跳,忙不迭起身进前服侍,赫舍里氏顺过了气,使劲一扒拉,“滚,都滚,都去祠堂跪着去,太阳不落山不准起。”

    玛尓珲不敢违逆,领着弟弟们陆续退了出来。

    走出老远,老二经希才自嘲道:“这事闹得,真是羊肉没吃着,倒惹了一身骚。”

    蕴端听了瞥了一眼,语气不善:“二哥,当初是咱们一块商议好的,你可不要妄想脱了干系。”

    最小的务尓占才二十出头,年少气盛言语不忿:“要我说都是太子不懂事,咱们倒想着亲上加亲呢,人家却是瞧不上,呸,不识抬举,这还没怎么着呢,已经如此,日后若是真成了气候,岂不更了不得了。”

    “住口”玛尓珲低喝了一声,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并没有旁人在,才算放心,训斥道:“口没遮拦,什么话都敢说,传出去还要命不要?”

    玛尓珲为人忠厚,鲜少这般疾言厉色,吓得务尓占一缩脖再不敢吭声了,哥儿四个一径往祠堂而去。

    莘荑听说外祖母为了她不仅大动肝火,还叫下人备轿马要去宫中讨情,她实在于心难安,自小就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为着自己如今家宅不宁,即便几个舅舅不说什么,可舅母们怕不会有好脸色,这么一寻思哪里还坐的住。

    到了正房,莘荑进了屋子就在赫舍里氏跟前跪了下来,泪如雨下,“打小承外祖母疼爱,已是过意不去,如今又叫外祖母如此劳心费力,都是外孙女的罪过。”

    莘荑虚岁已经十四,出落地亭亭玉立,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过一日委屈,赫舍里氏心疼不已,一把搂入怀中。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外道什么,你额娘虽不是我生的,却也是我一手养大的,心里一样疼她,亲自操办送她出了门,谁承想所托非人,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只留下你这颗独苗。”

    说到伤心处也是老泪纵横,“你若有个闪失,他日到了地下我有何面目见你母亲,便是老王爷,我也难以交代,你且安心,如今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得在太后跟前给你讨个说法。”

    当今太后是先帝顺治的第二任皇后,自蒙古科尔沁远嫁而来,可惜不入丈夫的眼,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不说,终顺治一朝都活的战战兢兢,直到新帝登基,被尊为仁宪皇太后。康熙待嫡母至诚至孝,若太后能代为转圜,必能事半功倍。而太后的亲娘不是别人正是老安王的嫡亲妹妹,从这论辈分太后还要叫赫舍里氏一声‘四舅母’呢,只是赫舍里氏生性耿介,不耐阿谀奉承,这才少有走动,如今却也都顾不得了。

    下晌康熙照例来宁寿宫问安,见太后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头,十分关切,“皇额娘可是身子不适?可有传唤太医?”

    太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安王太福晋今日来过了,为了那个外孙女也是豁出了脸面,实在叫人不落忍。”

    康熙冷哼一声,嘲弄道:“如今也知道没脸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安王一系的那几个族兄弟都太跳了,一向不为他所喜。

    太后也深知缘由,委婉的解劝道:“安郡王兄弟几个许是年轻不知轻重,可太福晋的为人是妥当的,这一回终究是安王府吃了大亏,好好的姑娘名声也毁了,也算受足了教训,望皇上看在老安王平三藩的功劳,好歹眷顾一二。”

    老安王岳乐劳苦功高,在朝野和宗室中都有极高的声望,虽说已故去多年,余威犹在,不看僧面看佛面,安王府……还是要安抚的。

    康熙默然,半晌说:“既然上赶子非要做朕的儿媳妇,索性成全了就是,皇额娘觉得老八怎样?”

    八阿哥虚岁十二,小时候还不显,如今大了越发出众,生母只是庶妃,可出身再不济也是他的儿子,既然肯上进,抬举一二又有何妨。

    出了这场风波,别说皇家,就连近枝宗室也是嫁不得的,皇上倒好,太后心里并不情愿,安王府那丫头自小失父失母可见是个命硬的,只是这话不好明说,便犹豫说:“八阿哥自然是好孩子,可还小呢。”

    康熙不以为意,“也不急着成婚,先订婚就是。”

    太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康熙也是雷厉风行,当即叫来梁九功,“传朕的旨意:郭络罗氏聪慧可人,性情温良,着指婚于八阿哥胤禩嫡福晋,念及二人年纪尚小,可先择日订婚。另,晓谕六宫,再有妄议皇家私事者,朕拔了他的舌头。”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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