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火图

    苗寨的习俗是要在成婚礼的前一日帮准新娘添妆。平常与新娘子关系好的亲戚姐妹们在那日都会带着礼物前去恭贺。带去的礼物则会放在新娘的嫁妆箱子里一起带去婆家。不同于中原大族礼节繁多,苗寨上添妆没什么仪式,更像是一场姐妹聚会,小姐妹们会在这天坐在一块吃点心聊天逗趣。

    今日便是帮阿罗添妆的日子,虽然阿涂平日里和阿罗走动不多,但是阿罗娘却待自己像亲生女儿一般,阿罗添妆,自己不能不去。阿涂早早起床梳洗过后,便去了阿罗家。

    礼物是很早就准备好的,阿涂将添妆礼交给了阿罗娘,便去了阿罗的房内寻她。

    其他人还没到,阿罗正一个人在屋子里收拾着陪嫁的物件。看到阿涂进来,阿罗忙停下手里的活儿,端过来一盘子果脯瓜子,让她坐下先吃点零嘴。

    看着阿罗把一双给男子做的新鞋子放入了箱笼。阿涂踟蹰着开口问道 “阿罗姐,你,真的要嫁给阿粟了么?”

    阿罗边收拾边笑着应着 “当然啊,你没看到么?我嫁妆都装箱了。”

    “你不是......”阿涂不知道从何说起,似乎在这个时候提这个很不对,可是不问又觉得以后也没机会问了。因为心里犹豫着,话都说的吞吞吐吐的。

    她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阿罗却懂了,也爽快的答了“嗯,是啊”。

    阿涂诧异,“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阿罗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对着阿涂笑着说“同为女子,我自然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不瞒你,对他,我确实心动过。但我也知道,那样的男子,不是我能攀附的。别说他对我无意,即便他心悦于我,按他们中原的规矩,我这样的乡野女子,最多也只能给他做个妾室甚至外室。”

    阿罗看着阿涂,认真地说道“可是我是阿罗,是寨子上最美的姑娘,我可以绣出最美的绣带,可以酿出最醇香的美酒。如果要我为了一个男人,远离家乡,远离亲人朋友,最终却只能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还要承受世人指指点点,我是万万不想的。我虽卑微,却也有我的骄傲。”

    自从在大巫那里哭过一场后,阿罗就决心忘了阿隐。那个男人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她阿罗,自己又何必自苦。

    阿涂许久没有做声,低头默默沉思着。但阿罗知道,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刚巧这时,来添妆的姐妹们陆续都到了。今天是阿罗作为女儿在娘家待的最后一天,为了缓解她的紧张,大家都会尽量挑些有趣的事来讲。阿涂也在一旁嗑着瓜子听她们聊天。

    “阿罗你这个头饰真漂亮,这银坠子凿刻的也太精细了。”

    “从阿罗出生,阿罗婶就在准备这些了,能不美嘛。”

    “阿罗,你也别紧张,阿粟一看就是个疼人的,你们日子一定过的红火的。”

    大家说着笑话,打趣着阿罗,后来话题就越扯越远了,“阿罗,避火图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了?”

    阿涂头一次听到这个词,好奇地插了一嘴“避火图是什么?”

    她刚说完,就听得一阵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咱们的小阿涂也长大了。也有神旨了,是可以看避火图的年纪了。”

    “嗯嗯,阿涂,那个住在你家的隐啥时候娶你过门啊?”

    阿罗也跟着凑热闹,笑着说 “我娘把阿涂当女儿,阿涂也算我半个妹妹。我也不能白担了这声姐姐,喏,这本我已经看完了,你拿去好好看看吧,看完你就知道了。”

    就这样阿涂稀里糊涂的拿着一个粗麻布制成的本子回了家。

    由于早上起的实在是太早了,此刻阿涂觉得甚是困倦,便随手把书放在了堂屋的桌子上,然后就跑去了床上准备睡个午觉。

    这几日隐的肩膀伤口都愈合了,只是细微的动作还是做不好。为了让隐能恢复地更好些,阿涂便建议他每日练练字。这个时候他正在自己屋内的窗前练字,午后的微风吹进屋内,吹响了屋外走廊上挂着的风铃,也把堂屋桌上的书吹到了地上。

    听到声音,隐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书。怕吵到阿涂,便把书拿到了自己房间,准备等她睡醒后再还她。

    等隐练完字就在榻上随手翻开了书,看到书上的内容,他的脸直接红到了脖子根。

    书上没有多少文字,每页都是一对半裸男女,举动亲密。隐被吓得赶紧合上了书,又羞又气又无奈,“阿涂小小年纪怎么就看这,这种书?”

    隐从小生在中原,长在中原,是听着规矩理法长大的孩子。尤其是他还是跟着祖父长大,祖父保守固执,家里家教也严,这本书对他的冲击着实是不小。

    隐只觉得头昏脑涨,口干舌燥的,身体里似乎有东西要喷涌而出。隐此时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纵然早慧,对于此事还是没有经验,只得运功压制汹涌的欲望。过了好半天,人才好了一些。

    睡饱醒来的阿涂想起了阿罗的书,好奇地想翻翻那个什么图。在堂屋找了半天没找到,于是走过来问隐“你看到桌上的书了么?”

    不提那本书还好,提到这个,隐半天的克制都白费了,没好气的说“在我房中的案上。”

    阿涂过来拿,隐伸手按住书的一角,咬着牙笑着说,“你小小年纪是不是看的太早了点?”这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看书还分年龄么?阿罗也没比大多少,她都能看懂,我自然也能。”阿涂对自己的聪慧还是很有信心的。

    “哦?”听着小丫头的话,隐知道她应该是搞错了。想明白的隐笑的一脸真诚地说,“是,阿涂,你赶紧拿去好好参习参习吧,这个书可能也就你能看懂。”

    阿涂觉得他说话奇奇怪怪的,但是也没当一回事,拿着书直接回了自己屋子。

    隐心里默默地数着数“一,二,三,四....” 还没等他数到十,就听到隔壁传来阿涂的喊叫声“啊啊啊啊,死阿罗,我就知道你没安心!”知道自己在隐面前丢了脸,阿涂气的蒙着被子骂阿罗。

    隐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额角,这小丫头还真是热情率真。离晋国都城里的女子虽偏英气,但是也大多文静娴雅,少有这样热情活泼的女子。比起那些女子,小丫头的直率天真,显得尤为特别。

    阿涂害羞的几近崩溃,心里不断骂着阿罗“臭阿罗,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但是没想到她能干出这种事来。阿隐这次误会大了,自己以后可怎么面对他啊?!”

    想了半晌,阿涂还是踟蹰着来到了隐的屋子,站在隐对面,阿涂低着头解释“我不知道这个书是那种书”。

    隐故意逗她“哦?哪种书?”

    阿涂“嗯,就,是阿罗骗我看的,我自己本来没想看的。”

    隐意味不明地应着“哦,是阿罗骗的呀?”

    阿涂忙不迭地点头“我真没想看......”

    隐眼神清澈,看着阿涂,认真地说“其实你就算想看我也能理解。”

    阿涂无语,心里的小人在狂吼“你理解什么啊?!”嘴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好。

    阿涂又羞恼又着急,一时窘的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小丫头害羞的脸都红了,隐收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阿涂的头发,说道“我信你”。

    阿涂抬起头,正好一束光照了进来,打在隐笑的很好的侧脸上。阿涂不由地腹诽,这人长的还真是妖孽。

    翌日,一改往日的惫懒,阿罗早早起了床,今日她穿了一身传统的苗寨礼服,蓝底礼服上绣满了各式精细纹样,花鸟鱼虫无不灵动异常,衬的纤腰不盈一握。乌黑浓密的头发上也缀满了银饰,额间还装饰了一枚海蓝宝,蛾眉半扫,朱唇点点,整个人清丽婉约,不染凡尘。

    平时阿涂不甚在意打扮,因为要上山采药,更是经常粗布麻衣,隐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盛装。隐看的怔愣了下,反应过来后也不掩饰,笑着迎了过来“阿涂如此装扮甚美。”

    阿涂得意的扬了扬头,走到了隐面前说“那是自然,我早说过了,我将来可是个大美人。”

    隐今日穿了一身青碧色的麻布衫,鸦黑墨发用一支树枝形状的银簪挽着,虽然简朴但因着他身姿挺拔如松,衬的人也格外脱俗,别有一番风流。

    看着如此俊逸出尘的隐,阿涂也觉得甚是愉悦,夸赞道“当然你也不差”。

    看到阿涂笑无比灿烂,隐抬手握住了她的手。阿涂被他忽然的举动晃地心漏跳了一下。

    正当阿涂以为他想和自己说些什么的时候,隐仔细地将一个镯子套在了阿涂的手腕上。鸽血红的镯子在阿涂如雪的皓腕上盈盈闪着光。正是阿涂之前在墟市上看上的那个镯子。

    阿涂惊讶,想了下游恍然“那次在米粉摊你迟迟未归是去买这个了?”

    隐笑着点了点头“嗯”。

    阿涂朝着阳光晃了晃镯子,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隐“谢谢你,我很喜欢”。

    晨间的风轻轻吹过,看着阿涂眸中的星光,隐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风起了微澜。

    等两人赶到阿粟家的时候,寨子上的人已经陆续来了不少了。阿粟住的木楼早早的就被阿粟爹整个修缮了一遍,今日更是用红绸装点,整个院子老远望去喜气又热闹。

    阿粟娘在后厨那边嘱咐着请来的厨娘,阿粟和阿粟爹则是站在门前迎客。

    阿涂隔着老远看到门口的阿粟就开始挥手,阿粟也高兴的挥手回应。

    待走近了,阿涂行了一礼,对阿粟爹和阿粟说道“恭喜老爹,恭喜阿粟哥。”

    阿粟看着今日盛装的阿涂,也扯出一个笑说道“娘安排菜单时特意加了你爱的炙肉,你一会儿多吃点啊。”

    阿涂笑着应了“好。”

    隐也拱手恭喜道“祝你和阿罗姑娘良缘永结。”

    看着隐,阿粟也真诚回道“谢谢你,照顾好我妹子。”

    隐听懂了他的话里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阿涂两人进门后,见阿粟娘正忙着招呼宾客,就没去打扰,自己找了个空桌先坐了下来。

    两人刚坐下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一阵喧哗斥骂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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