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咏鹤(四)

    陆嘉芩怀疑道:“跟我深度绑定?我不是这个虐文世界的主角,怎么会跟我深度绑定,之前那个虐恋情深666号,也从没跟我说过还有深度绑定这回事。”

    系统只恨自己没长手不能拍胸脯保证,“真的是这样宿主,你前世死后剧情线就开始慢慢崩塌了,男主不仅没完成君临天下的目标,还死得很早,女主也没有跟男主在一起,她去了边境军营当军医,最后战死沙场。”

    生怕陆嘉芩不信,系统紧急抽调出了一周目的残存录像,“我们单位察觉不对后,第一时间想进行抢修,但这个小世界里有一股非常强大的执念,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连录像差一点都全废了。”

    画面里的景象果如系统所说,那大傻叉男主被人一剑穿心,看得陆嘉芩忍不住舒心地叹了口气,她没见过女主,但她现在看着觉得她跟自己前世那个模样一点都不像。

    前世碍于恋爱脑人设,陆嘉芩在大傻叉面前动不动就苦笑垂泪,比花房里养的根生兰还要脆弱,但这个女主表情坚韧,从血肉里剜出带着倒刺箭头的动作十分利落,更像是石头缝里长出的细草。

    陆嘉芩渐渐没那么紧绷了,按照原先的世界线,原女主可是要经历掌嘴罚跪流产跳崖假死等种种虐文剧情之后才能让大傻叉明白他是真的爱她,军营虽然比不上锦衣玉食的宫廷生活,但明显更是人过的日子。

    系统又贴心地调换回界面,“这个世界真的是跟您深度绑定的,我们试了很多人,全都显示无法进入。”

    界面上摆着一个电子阅读书架,上面只有孤零零的一本书,正是陆嘉芩之前看的那本。

    系统当着她面点击了一下书的封面,画面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红叉,几乎涵盖整个屏幕,紧接着跳出来一行字:识别为非绑定对象,无法进入!无法进入!

    系统又点了下底下的提示按钮,屏幕里画面一转,出现了一只握着毛笔的手。

    那只手十分纤瘦苍白,腕骨紧贴着皮肉,手的主人似乎身体很是糟糕,他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另一只手顺势按在了书案上,面前摆放着的宣纸洁白如雪,但雪上随咳声落地溅了两朵血花。

    主人艰难地停止了咳嗽,喘息起来,陆嘉芩看到他放在案上那只手的手背上有不少青黑的纹路,像是经脉被灌入了墨汁,往上隆起,被其他部分惨白之色衬得十分可怖。

    他歇息了良久,才重新提起笔来,先是在纸上写了个鹤字,停了半晌又把这个字涂掉了,接下去写了半阙词:白酒浮蛆鸡啄黍。问陶令、几时归去?溪月岭云红蓼岸,总是思量处。【1】

    陆嘉芩顿时一愣,心下莫名起了几分怅然。

    系统苦巴巴道,“我真的没有骗您,当时我们是准备跟您商议返聘事宜的,结果人还没上门您就先被花盆砸到头了。”

    听完系统的话,陆嘉芩想到什么直接把脊背挺了起来,戒备道:“你们不会还想着让我走一周目剧情吧?那你就电死我好了,我再见到沈唯之那傻叉,肯定第一时间把他嘎了。”

    系统:“……如果宿主很想嘎人的话,也是不是不行。”反正这一次又不要走世界线。

    看着陆嘉芩依旧提防的表情,系统小声道:“宿主之前应该听见了,我是忧国忧民系统,跟之前那个666不是一个体系的,而且宿主家的确有皇位要继承……”

    “不行,”陆嘉芩听见系统名字就知道它想要自己做什么,“我不想再打工了,给多少钱都不打,这个架空王朝明显已经到了寿命尾声,四姓权势滔天,我不想干。”

    没想到系统沉默了一会,再次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也可以的,我其实是新生系统,暂时没有绩效要求。”

    陆嘉芩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那你们一个任务都没有,非要我过来干什么???”

    系统狗腿地贴了过来,“其实是有一个的,宿主要保证自己活过二十五岁。根据我们的计算,原世界之所以崩塌正是因为太子身故,但到了崇清四年,世界的崩塌进度就停止了。”

    崇清是陆嘉芩的年号。

    陆嘉芩怀疑道:“只是活着就行了?”

    系统拼命点头,“对的对的,只是活着,这是我们检测到的根本变量,只要宿主能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其他事全随宿主的心愿,无论是想做还是不想做。”

    “只要熬过崇清四年,我们愿意再给末尾十个零的任务补偿,并且向您保证您在现世的身体不会有什么损伤。”

    陆嘉芩垂下眼眸,思索一番发现自己似乎也没得选,系统所在单位明显科技水平要高出现世一截,他们没必要骗自己这个编外人员。

    “行吧,”她做事一向果决,“要重新签合同吗?”

    系统:“这是原先合同的补充条款,宿主要是同意的话,直接点一下小说封面就可以。”

    陆嘉芩仔细来回扫了两边,确认没什么坑就点了下去,波纹面顿时光华大盛,她听见“叮”地一声,系统喜滋滋的声音直穿大脑。

    “世界绑定成功,正在解压缩资源包……资源包解压缩成功……正在加载世界观……世界观已投放,情绪锁定已解锁。”

    情绪解锁是什么东西?陆嘉芩迷糊间觉得自己身上似乎松快了些,她皱了皱眉,骤然睁开了双眼。

    “醒了……”守在榻前的明鹊声音高昂起来,“殿下醒了!朱太医!云鹂!大监!殿下醒了,你们快过来!”

    陆嘉芩只觉得身上酸痛,头也昏沉不已,她目光朝上看去,明鹊眼下青黑一片,素来梳得整齐的发丝此刻有些杂乱。

    明鹊人憔悴了一圈,此时见着陆嘉芩醒来,激动得眼眶发红,“真是吓死奴婢了,殿下昏睡了整整六日,前两日险些水都喂不进,太医署的人说是气急攻心,殿下可不能再这样累了……”

    好明鹊,几句话总结基本信息。

    陆嘉芩想起明鹊前世的结局,沉默半晌,不好继续见她这样悲伤,只能转了话头打趣道:“你六岁入东宫就再没落过泪,看来东宫的财帐越发捉襟见肘了,还得要你多掉几颗金豆子来救急。”

    明鹊果然破涕为笑,她匆匆拭去腮边的泪,“殿下还逗奴婢呢,东宫外头都乱成一团了,现在晋王与卢贵妃,估计是最盼着殿下醒的人了,这几日圣人对他们可没有丝毫好颜色。”

    陆嘉芩早已料到此事,她那个便宜爹能力不行但最好面子,今年的踏青之礼办成这个模样,晋王首当其冲要负责。

    游鹄大监很快带着太医走了进来,云鹂去了太医署取药。

    这太医十分年轻,一张脸白白净净,说起话来温声细语,但望闻问切的本事了得,他细细查探了一番,便站起身来对着东宫众人道喜:“殿下醒了便没有大碍。”

    顿了顿,他继续道:“只是殿下前些时日过分操劳,在踏青之礼上又受了冲撞,最好温养半月,不然连月劳亏,铁人也扛不住。”

    众人只道是,明鹊起身送太医离开。

    陆嘉芩在游鹄大监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她感觉道游鹄大监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头顶,心虚地左顾右盼道:“阿叔做什么这样看孤。”

    游鹄大监行伍出身,是跟随裴皇后进宫的陪嫁之人,虽后入了禁宫,但并不似普通内侍那般,他面色一直黝黑,沉下脸时很有几分杀伐之气,是以东宫上下无人不服。

    尽管东宫外院各方势力安插进的探子就没少过,但陆嘉芩最常活动的内院,却一直如铁桶一般。

    游鹄大监一听这个称呼脾气就下了三分,他在四方榻旁的木凳上坐下,长叹道:“殿下未免也太莽撞了些,明知宝鸳那内贼送来的酒有异,怎么还敢喝下去,若是有毒呢?就算你一上马车就吐了出来,万一有碍,那该如何是好。”

    陆嘉芩心道那当然是因为上辈子已经喝过一回知道那不是毒药了。

    “百官都在思艰门外候着孤这个太子,他们怎敢给孤喂毒,一月后就是饷春大典,孤若此时中毒身亡,六部九寺还有御史台,都不会干休。”

    “况且还有舅父,”陆嘉芩嘲讽一笑,“裴家虽远在西北,但声威尚在,晋王若想顺理成章地继位,第一个不能动的就是舅父,他只能等着孤被废,毕竟父皇还在位。”

    游鹄大监见陆嘉芩刚醒便在盘算,心下虽然欣慰,却也酸疼。

    游鹄大监:“也是老奴的疏忽,宝鸳何时生了异心,老奴竟一点都没察觉,那丫头做事周密,我仔细审问了一番,什么都没问出来,那酒她早早倒了,就殿下吐出来的那口酒,我请人查探,也没弄清到底是什么药。”

    “不必查,”陆嘉芩揉了两下额角,冷下脸来,“晋王在孤的营帐里扣了个女子,再看他先邀王中书后又让卢氏子带人进来,明摆着是想陷害,那药,必然是让人意乱情迷理智全失的腌臜药。”

    “宝鸳也不必再审,直接寻个由头赶出去。”

    陆嘉芩想起前世明鹊被送回东宫时尸身上的瘢痕,语气又冷了几分,“孤已经给过她机会了,但她执意要为晋王效劳,就别怪东宫容不下她,出了这个门,是生是死,就全看晋王的良心了。”

    她最恨背后插刀的人。

    游鹄大监知道陆嘉芩爱恨分明的脾气,再一想若是陆嘉芩不够警惕没觉察出宝鸳的反常真喝下那杯酒,那可是要牵连裴氏满门的欺君大罪,沉声应道:“殿下放心。”

    “对了,”陆嘉芩想起自己昏迷前的事,“当时营帐内乱作一团,圣人听闻了没什么表示么?孤看这太医脸嫩得很,也很是面生,为何是他来给孤诊脉。”

    游鹄大监道:“殿下多虑了,老奴遣人私下查过,朱太医身家清白,这两年才进的太医署,原本不是他,是季侍郎向圣人引荐,朱太医才被派来东宫的。”

    “季侍郎?”陆嘉芩脑中飞速弹出一个人名,“季恪行?”

新书推荐: 你*******] [莲花楼]旅行花花的大熙风物志 她与刀红[悬疑] 苟在末世的小人物 囚崖 拯救世界?拿错剧本了 推荐快穿言情小说 窃玉 既见君子 成为某个古代人脑中系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