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晴没想到叶阑真的会冲到店里来。
半小时后，眼镜店里，叶阑站在柳雨晴对面，还带着点喘。
看着他头发都被风吹乱的样子，柳雨晴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你生气了？”叶阑问。
“没生气，干吗要生气？”柳雨晴反问他。
叶阑支支吾吾地，“我跟她已经说清楚了，但她还是每天都到店里来，我也没办法赶客人走，那就只能我走了……之前没跟你说，是怕你介意，怪我，早点说清楚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你误会了——”
“我真的没介意，也没有误会你，别这么说。”
“你跟她见面了？那她……说什么了没有？”叶阑问。
“没有，”柳雨晴摇了摇头，“算不上见面，就是买咖啡的时候看到了而已，确实很漂亮。”
“没有你漂亮——”叶阑诚恳地说。
柳雨晴笑出了声，“这就别尬夸了，我长成什么样子心里还是很清楚的，真诚一点好不好？”
叶阑焦急地说：“我是说真的，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哦？那我是哪种类型的？”
叶阑看着柳雨晴，深知这话没法随便说。
无论怎么说，都有类比和物化女性的风险，只能避开问题核心，擦边回答：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噗——
柳雨晴低头闷笑，肩膀都在抖。
可真行，男人这张嘴啊……
柳雨晴暗自摇了摇头。
两人坐下，柳雨晴给叶阑倒了杯水，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感觉很可怜。
“你特地赶过来，就是为了解释这一句？”
叶阑点了点头，又说：“不完全是，也有些事情想跟你谈。”
“说说——”
叶阑喝了半杯水，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
“之前说要追你，可能有点突兀，但其实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柳雨晴抬了抬眉梢，“你以前见过我？”
“算是吧，我看过你的直播。”
柳雨晴了然地点了点头，问他：“你是L？”
叶阑一脸疑惑，“L？什么L？”
原来不是，竟然猜错了。
柳雨晴笑了笑，说：“我的一个粉丝，认识好久了，还经常给我刷礼物，私下我们也偶尔会聊天，我还以为你是他。”
叶阑摇头，“不是，关注你的是我的一个小号，也没投过太多礼物，你应该不知道。”
说着，叶阑拿出手机，打开U视app，把后台展示给她看。
果然是个小号，ID还是初始乱码，连名字都没改。
说是没投过太多礼物，柳雨晴随便扫了一眼，也有小几万了。
这个人还挺低调的。
“谢谢老板的打赏，原来咱们早就认识了。”
柳雨晴把手机递还给叶阑，笑着说。
“不算认识，只是我单方面认识你，之前咱们连话都没说过。”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柳雨晴没问出完整句，当面这样直白地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算是一见钟情吧。原本我也喜欢剪纸艺术，当时关注你的时候，就很喜欢你的视频，而且，你的作品也算是陪着我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时间久了，就有点想入非非了——”
顿了顿，他又说：“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开的店还是邻着的，于是我就想勇敢一点，如果你是单身，那我就追你——”
柳雨晴抿嘴笑，叶阑说话的时候习惯性会微微蹙眉，表情很认真，让人感觉他的话相当可信。
“之前都没正面问过你，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叶阑问。
柳雨晴想了想，点了点头。
叶阑明显紧张了起来，“……你喜欢的人，是你的朋友吗？那我现在这样追你，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柳雨晴盯着他看，被他这反应逗笑了。
今天的叶阑莫名的可爱，带着一种笨拙美。
柳雨晴被他哄得心情很舒畅，于是也就不再逗他了。
“我喜欢的人，你认识的。”
叶阑：？
表情拧成了一个问号。
“我对他算是一见钟情吧，毕竟这个人不仅仅是长得帅，他的帅气碰巧全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所以我就很没出息的一见倾心了。”
“那个人……”
“其实就是你。”
柳雨晴就眼睁睁看着叶阑的表情，从纠结，到震惊，到羞赧，到脸红，整个人都沸腾了似的。
“这就算是，互相告白过了？”
过了好久，叶阑试着伸出手来，覆在柳雨晴的手背上。
柳雨晴没动，任由他握着。
收到她纵容的信号，叶阑就更过分了一点，将柳雨晴的整只手都掌控在手心，攥得很密实。
“可是我还没有答应要跟你在一起呢。”
柳雨晴逗他说。
也是怪了，她并没有什么恶趣味，但偏偏就是喜欢逗叶阑。
可能是下意识的恃宠而骄吧。
叶阑听完直点头。
“我知道的，我明白。”
“你不用急着答应我，让我先追你就好——”
明明天气没那么热，可是两个人的手心都是一层薄汗。
粘腻濡湿，像极了心里某个不敢剖白的地方。
店里又进了一拨客户。
柳雨晴把手抽了出来，起身帮客户介绍款式去了。
她抽空问叶阑：“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不过只能在店里吃外卖了，来不及出门吃。”
叶阑摇了摇头，说自己还有事。
柳雨晴点头，也没留他。
又坐了半小时，叶阑就起身离开了，临走前还偷偷捏了捏她的手，挑逗似的，惹人脸红。
晚上吃过晚饭，柳雨晴坐在店里整理了一下五一小长假的促销内容。
坐到八点钟就准备打烊了。
刚锁上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柳雨晴私心希望是叶阑。
结果是杜瑞松。
电话一接通，照例又是大呼小叫。
柳雨晴扶额。
算了，是自己的亲朋友，还能打死他不成。
杜瑞松叽叽歪歪抱怨吕书没有心，昨天晚上都没来酒店，就把他晾在那一晚上。
他一觉睡到下午才醒，还是被酒店退房电话吵醒的。
结完房费出了门，他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感到很凄凉。
柳雨晴坐在小电驴上，听他打电话，笑得不行。
“该——”
“要是让小书知道你昨天晚上那副德性，八成这辈子都没机会挽回她了。”
杜瑞松瞬间把下一句哀嚎憋了回去，小心地问：“我昨晚，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你说呢？”柳雨晴使坏，故意反问。
“我记得……没有啊……就是花了不少钱，衣服裤子都好好着呢……也没什么异常反应……”
柳雨晴在这边闷声笑。
“那能不花钱么？昨天一桌子小姑娘围着你，你还把信用卡甩给人家随便刷了，幸亏小书昨天没来，不然能被你气死——”
“卧槽，我这么傻逼的吗？”杜瑞松毫不留情地吐槽自己，“怪我怪我，喝多了，确实喝多了——”
柳雨晴又嘲了他几句，便不再逗他了。
又问他们为什么吵架。
杜瑞松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于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柳雨晴。
原来是吕书的爸妈近来一直在催婚，想让两个人早点把人生大事给解决了。
但是要结婚就得先买房子。
杜瑞松平时大手大脚习惯了，手头上的积蓄不多，他们两个人的钱凑在一起，在西平市付个首付还有点吃力。
碰巧他最近又想搞投资，钱就那么多，要买房就不能投资，还得借钱，投资说不定还能赚钱，到时候连本带利拿到手，付个首付是没问题的，就是得等，而且也有风险。
杜瑞松把想法跟吕书说了，但吕书就很不高兴。
买房子这件事吕书倒也没那么纠结，但无奈家里有压力。
这样一来，她就更不能同意杜瑞松拿这笔钱去投资了。
原本借点钱说不定还能付上首付，如果赔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那他们在一起的阻力就大了。
两个人意见不和，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大吵了一架。
吕书坚决要分手，骂杜瑞松不靠谱，还把他赶出了家门。
杜瑞松感觉自己很委屈，又无家可归，只能跑到酒吧去买醉。
说到最后，杜瑞松可怜巴巴地说：“小雨，小晴晴——”
“别叫得这么恶心……”柳雨晴吐槽道。
“我今天晚上没地方去了，要不，再去你家打个地铺行么，你就收留我吧，亲姐姐——”
其实这种情况以前也常有。
杜瑞松和吕书在一起后，两个人就合租了一套二居室。
奈何两人总吵架，杜瑞松怂得不行，经常被女朋友一脚踹出家门，无处可去的时候，只能去网吧刷夜，偶尔也会到柳雨晴家里打个地铺凑合一晚。
反正三个人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柳雨晴也没觉得有多不方便。
但是今天，她就莫名地觉得不方便了。
好奇怪，难道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开始想要避嫌了吗？
看柳雨晴在犹豫，杜瑞松就开始嚎。
毕竟是老友了，所以对彼此的弱点都了如指掌。
杜瑞松就仗着柳雨晴不好意思拒绝他们这些老朋友，便开始卖力表演，各种撒泼卖惨装可怜。
最终无奈，柳雨晴只能同意了。
“我二十分钟后到家，你看着点时间来吧，密码你知道的。”
“好类好类，谢谢亲姐姐收留之恩。”
“闭嘴吧，我还没那么老——”
“亲妹妹！”
“少占我便宜——”
……
回到家后，柳雨晴争分夺秒地去洗了个澡，又帮杜瑞松把隔壁杂物间的床铺好了。
说是床，其实就是一个床垫上盖了一层薄被子。
柳雨晴租的地方不大，说是两室一厅，其实有一间小得只能放张床，之前是房东用来堆杂物用的。
柳雨晴住进来后，把小房间收拾干净了，放些过季的衣物被褥什么的。
床垫还是当初杜瑞松来蹭住的时候买的。
不用的时候就翻起来贴墙放。
用的时候就放下来，还挺方便的。
又半个小时后，杜瑞松就刷门进来了。
柳雨晴刚好整理完房间，正穿着家居服在厨房煮夜宵。
一进门就闻到香味，杜瑞松开心得不行，凑到厨房当哈巴狗，拼命摇尾巴夸柳雨晴是个好妹子。
柳雨晴让他滚。
“我给小书发信息了，说你今天晚上在我这住。”柳雨晴说。
“哦。”
提到女朋友，杜瑞松就蔫了，垂头耷脑地端着面碗走出来。
“你两这一架吵得挺厉害呀，看样小书是气得不轻，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是。”
杜瑞松继续蔫，拿筷子往自己嘴里扒拉面条吃。
“该哦，这事确实是你办错了，没有照顾到小书的情绪。她又不是真的在乎你有没有房子，她在意的难道不是你们的未来吗？”
“我知道。”
“知道就完了？然后呢？老婆还要不要了？”
“没说不要，这不是来求求你了么？小晴，明天晚上你帮我撺个局吧，想办法把小书约出来，我跟她好好谈谈，这次她说什么我都不反驳了——”
柳雨晴都无奈了，“你早这样不就完了？何来这一出，真是神经病啊你——”
“是是，骂得对，是我太混蛋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着天，杜瑞松乖乖地听着柳雨晴数落他不靠谱，也不敢还嘴。
吃完面，他又主动把两只碗一起拿到厨房去洗干净。
柳雨晴跟他道过晚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一通语音电话。
她看也没看，直接接了起来。
“睡了吗？”
——是叶阑。
还没等她说话，就听到杜瑞松在厨房大喊了一声：
“啊，小雨，你家有蟑螂啊？”
“啊，不是，我看错了，抱歉哈，你继续——”
柳雨晴：……这混球怎么这么讨人厌。
叶阑：…………哪来的混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