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是梦

    说过不会食言,许下的诺言还是没有实现,曾经以为会给你安全感,到头来一切都是空谈。谁把谁欺骗,还信誓旦旦。明知繁星遥不可攀,却许诺把你的梦填满。明明知道是谎话连篇,却沉浸其间,梦醒泪流满面,命休魂断楼兰。

    我和语汐纯洁的交往了两年,在这两年里我对语汐一直都很尊重,我们只是互相拉拉手,甚至连接吻都没有过。慢慢地苏桐也接受了我,有时还会让我到家里坐坐,在一起吃饭也有好几次。

    后来她们因为老房子拆迁分到了一处楼房,就在她们搬进新楼房的一个月后我为语汐开了一家自己的甜品店,取名“峰语甜品屋”,在我和语汐的名字里各取了一个字,也寓意“风雨同舟”的意思。

    语汐非常喜欢这家甜品屋,她每天都早早的到那里打理,苏桐也辞去了给别人洗衣服的工作来店里帮语汐,而我还是如往常一样只要有时间就会去店里点一份甜品,边吃边看着语汐忙碌,那份幸福感满满。

    有一天语汐正在打扫店里的卫生,坐在一旁的苏桐突然说道:“你和秦峰是怎么打算的?我感觉他值得托付,不然你们选个日子把婚订了吧,我可不想养个老姑娘,天天在我面前碍眼。”

    语汐听见苏桐的话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转过身看着苏桐道:“我听妈妈的!”

    “行,那改天我找秦峰说说。”苏桐脸上没有表情,说完站起来向工作间走去。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也就是甜品屋开业的一个月后我和语汐举行了订婚仪式,当时我和语汐双方的亲人还有你夏洛尘叔叔、季东旭、沐怀仁都到场了,仪式搞得很热闹,记得那天苏桐也笑了,我是第一次见她笑,而且是发自内心的笑,笑的非常开心。

    “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这份草莓蛋糕吗?你愿意走进我的世界吗?”在仪式上我握着语汐的手一起切着蛋糕。

    “我愿意!”语汐温柔的回答着。

    又是一个夏去秋来的日子,语汐站在甜品屋的窗户边看着泛黄的树叶不停的往下掉落,心情也跟着低落,这几天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日子一如平常,她也没有太在意。天气凉了,很多事情也跟天气一样变凉了。下一秒是好事还是坏事要发生又是怎么能预料到的呢?

    语汐看了看表,已经快上午十点了,苏桐去买食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不禁让语汐有些担心。平时这个时间苏桐应该早就回来了,因为接下来就要忙着对甜点的烘焙,大概十点半就会有客人上门了,所以甜品店的时间相对固定。做早了一些甜品会发干,做晚了又会耽误客人购买,因此在时间上要求算是比较严谨的。专业店的生意要求就是这样,必须以新鲜为主,否则和超市等场所是很难竞争的。

    “你好,请问您是苏桐的家属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苏桐女士因车祸刚被送进来。”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语汐彻底慌了,手里的工具不自觉的滑落。在六神无主的情况下语汐把电话打给了我,我听到语汐的声音马上感觉到不对劲,安慰了她几句马上开车向甜品屋赶去。

    当我来到甜品屋时第一眼就看到语汐瘫坐在地上,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在我的印象里语汐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女孩子,以前即便再困难她都从来没有向我主动开过口,即使我向她伸出援手她也不会接受。

    “语汐,你先不要着急,我和你先到医院看看情况,也许没有什么大事呢!”我走到语汐身边把她扶了起来。

    语汐和我一起走上车,她坐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我和语汐来到医院后医生告诉我们苏桐已经不在了。“你在干什么啊?起来啊,起来啊,你不是说要让我赶快嫁出去吗?你睁开眼看看我呀,我听你的,我明天就把自己嫁出去,我都听你的,你赶快起来呀!”语汐跪在病床前摇着一动不动的苏桐,眼泪不停地滑落。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关心过我,主动抱过我,甚至连我的手你都没有牵过,你对我只有责骂和埋怨,但是我一点都不怪你,我不但不怪你而且还习惯了你的这种行为,这不是我贱,而是当我每次见到你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时我的心都会疼,我知道你真的很不容易,所以你每次责骂我我都忍着不掉眼泪,但是只要你一离开我的视线眼泪就会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心就像针扎一样,一次又一次来来回回。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是关心我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曾经有很多次看见你偷偷抹眼泪,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想从你的身后抱住你,安慰你,可是我却和你一样没有勇气。你是和我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人,可是现在就是这个唯一也没有了......”语汐说着说着昏了过去。

    我陪着语汐给苏桐办完葬礼后回到她们的家里,语汐一直都不说话,只是坐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双肩,眼神空洞无光。

    “秦峰,你知道比痛苦更令人绝望的是什么吗?是抱着期望而没得。虽然妈妈平时对我的态度很冷淡,对我的生活有些漠不关心,但是我还是希望陪着她慢慢变老,因为我知道她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我努力地、拼命地工作就是想让她生活的好点。可是我没有想到......”。

    语汐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那张小时候和苏桐的合照,“她年轻的时候真的很漂亮,而如今未老却是满脸皱纹,一头白发。我们俩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你怎么就舍得丢下我呢?我很不理解。难道你对我的埋怨就到此为止了吗?难道你就如此的放心我?放心我不会被男人欺骗吗?”泪如雨下,泪滴连成了线。

    我看着如此伤心的语汐心里只有疼惜,我坐在她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什么话都不说,我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的安慰话都没有用,她是听不进去的,一切只有靠她自己慢慢消化和适应。

    不知过了多久,语汐突然坐直身体看向一旁的我,“你会保护我的,对吗?”她一脸的泪痕,满眼都是无助。

    “会,我的命都是你的。我对着妈的照片发誓,我会爱你一辈子,护你一辈子。”我看着语汐认真地说道。语汐听了我的话没有回应,只是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慢慢地睡着了。

    后来语汐在整理苏桐的遗物时在她床头柜的抽屉里发现了两份保险单和一封信,当翻开保险单时发现两份保险的受益人都是语汐,语汐又一次被震惊了,她没有想到苏桐背地里为她做了那么多。当语汐打开那封信时里面的内容更是让她又一次泪流满面:

    语汐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是我把你带到了这个人世间,但是我却没有让你感受到人间的温暖,更没有给你带来幸福,而是一次次让你遭受我的白眼和冷落,甚至是无休止的责骂和埋怨。我这个做妈妈的没有尽到责任,不配为人之母。但是,你要相信,我是爱你的,一直都是。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好孩子,我更知道我不应该责备你,你不但没有做错什么,而且你一直都很努力,你做的很好。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自从你那个自私、狠心的爸爸抛弃我们娘俩后,我的性格就变了,变得不可控制。在外面还好,我能忍着,那是没有办法,因为我还要挣人家的钱来养活咱们娘俩。回到家,在每次要走进家门的时候我都是打算要抱抱你的,可是当我一见到你的时候就又想起了那个负心汉,所以负面情绪也就上来了,每次说过你我都是很后悔,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没有让你去上大学我知道你心里是不高兴地,但是我当时在想——如果你离我远了你让人欺负了怎么办?我怕你上了大学后接触到了那些有学问的人他们的心眼多会欺骗你,但是现在想来我的想法是狭隘的,这可能也是我的人生中做出的第二次错误决定。

    秦峰应该是一个值得托付的男人,我曾经背着你找他谈过一次话,要求他在两年内不能对你做出出格的事,他做到了,就冲这一点我同意你和他在一起。我入了两份保险,上面的受益人都是你,这也是我这么多年攒下的唯一的一点家产,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陪嫁你,这两份保险就算是妈妈给你的嫁妆了。

    语汐我的女儿,当着你的面有些话我说不出来,只有写在纸上了。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过得很苦,我们娘俩平时没有交流,显得很陌生。我经常在你不在的时候翻看你的日记,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我还是想了解你的内心在想些什么。至于这封信你什么时候能看到我也不清楚,我想只有在我死后了吧?因为只有在我死后你可能会在整理我的遗物的时候可以发现。即便你看到了也不要难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活着。

    好了,啰嗦的已经够多了!最后希望我的女儿语汐这辈子不要像我一样活的窝窝囊囊的就好!

    爱你的妈妈!

    信看完了,泪也流干了。语汐无力地躺在床上,她病倒了,高烧三天不退,十天后人瘦的不成样子。我每天都静静地陪着她,直到她再次站起来,主动提出到甜品屋去上班。

    半年后我和语汐举办了结婚典礼,第二年语汐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们给他取名叫秦楚,当然就是我儿你——楚儿啊!

    “汐汐,从今天起你什么都不用做,乖乖地和楚儿呆在家里等我就好。”我怀里抱着你看着床上正在坐月子的语汐说道。语汐看着我开心的笑着。

    我们一家三口那几年日子过得非常幸福,我除了出差外每天都会按时回家,语汐每天都会做好饭等着我回来一起吃,你咿咿呀呀的围着我们俩好不欢喜!语汐说要给你最真的爱,要让你在欢乐中长大,我也信誓旦旦。她做到了,而我却食言了。

    事情发生改变是从沐怀仁和季东旭找我商量谋害你夏洛尘叔叔开始的。

    有一天沐怀仁和季东旭约我说是一起商量事,等我到了以后才知道他们是想谋害你夏叔叔,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震惊,当然也很反对,但是他们以你和语汐来要挟我,再加上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我失去了正义之心。没过几天你夏叔叔一家真的出事了,你夏叔叔和阿姨当场死亡,小然不知去向。当时我知道后非常痛苦,我恨我自己,恨我懦弱和自私,但是为时已晚。

    我不是人。我们家可是受你夏叔叔家两代恩情的。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你夏爷爷的帮助你的爷爷可能早就饿死街头了,如果没有你夏叔叔的陪伴我可能也会在孤独中成长,如果没有你夏叔叔的资助我们也成立不了公司。你夏叔叔是我唯一可以交心的朋友,而我却因为自己的胆怯和私心害了他的性命。

    这一切可能都是报应!

    自从你夏叔叔被害后我很少过问公司的事,甚至很少去公司。你妈妈问过我好多次为什么我都没有告诉她,但是她越问我越担心你们的安全,因为我知道沐怀仁和季东旭的为人,他们就是狼,就是狐,他们心狠手辣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因此,为了保护你和你妈妈的安全我决定送你们出国,可是语汐很倔,她说什么也不走。那一段时间我简直就像着了魔,总怕你们出事。后来我就编了一个有外遇的谎话来骗语汐,可是语汐还是不相信,于是我就花钱雇了个带孩子的妇女领到家里来让语汐看,语汐真的相信了,心也真的凉了。

    语汐没有流泪,一滴都没有。她带着你默默地回到了房间,直到你睡着后大概晚上十点半左右她走出了家门,我不知道她要去干什么,我一直在她的身后跟着,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阻止悲剧的发生。语汐被迎面一辆狂奔的摩托车撞到了,而我就在她的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她倒下,却没有救下她的能力。当我疯狂的跑到语汐的面前时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液铺满了一地。

    秦楚我儿,我爱语汐,我同样爱你!但是当时的我被盲目的担心冲昏了头脑,把想当然当成了对爱的救赎。我没有很好的和语汐沟通,没有理解她想要什么,没有尊重她的想法,其实说白了我就是太自私,不懂得如何爱别人。

    那抹冰冷毫无生命的光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鲜红血液的味道让我喘不动气。看着语汐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被白布盖起来的时候,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被掏空。砰的一声,就好似冰河裂开了一条缝隙,裂缝逐渐变宽边大,直到全部崩塌。

    对不起!我失言了!我没能给你一辈子的幸福,甚至连半辈子都没有给你!

    语汐走后我没有能力照顾你,所以只能把你送出国。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对你讲明,当时那个女人带来的孩子的死和你没有关系,那个女人本来就是我雇来的,那个孩子的确刚出生不久,本身就有病,所以他的死是正常死亡,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秦楚我儿,信写到这儿我和你妈妈的事基本毫不保留的都讲给你听了。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夏叔叔一家!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什么都挽回不了了,我只能用我的后半生去为以前犯下的错赎罪。

    往事皆成空,当下谁与共?在别人的眼里满是光鲜亮丽,可又有谁知道,其实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了。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有一天我成功的时候,你和你妈妈可以站在我身边,为我鼓掌。我也是个普通人,喝多了也会醉,心受伤了也会疼,可是我在人生的路上醉的太久了,醒悟的太晚了,以至于在失去所有以后伤口已经无法愈合。

    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皱眉它也会跟着皱眉,你微笑它也会微笑。日月星辰恒久不变,四季轮回无限交替,可我对语汐的思念却丝毫未减。

    楚儿,我不求你原谅,只求你平安!

    你对小然做的事同样是伤害,不管你当时出于什么心态,是对我的报复也好,是对我的不满也好。总之,小然是无辜的。我对不起你夏叔叔,而你绝对不能再对不起小然了。你今天做得很好,能勇敢的站出来承认错误就是好样的,希望你能帮助小然度过眼下的难关。至于她追不追究你的责任就顺其自然吧,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犯的错承担责任。我是,你也是。

    秦楚我儿,你知道吗?父母和子女是彼此的心先产生共鸣,然后才慢慢地开始了解的。你和你的妈妈是上天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的心一分为二,你们各占一半。你妈妈走了,我的心已经死了一半了,如今还剩一半,三分之二给了你,三分之一是赎罪。

    最后,望秦楚我儿安好!

    一个不称职的丈夫和一个不称职的父亲最后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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