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雾气弥漫，四处都是灰蒙蒙的，让人辨不清前路。
乔浅浅靠着车窗看着外面，脑海里再次闪过她穿书之前的疑惑。
——那条短信，是生日还是生活？
走进乔家的客厅，乔母正昏昏欲睡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眼睛已经彻底闭上，头一点一点地往下坠，坠到一个地方又抬起，就这么几个来回，倒是挺好笑的。
乔浅浅嘴角不自觉上扬，丢开脑袋里的想法，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毛毯，给她搭在身上。
轻微的重量落下，容易把浅睡的人吵醒。
乔母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懵懂，移到少女身上才变得清明，打了个哈欠。
“小雨，你回来了？外面雨很大吧？厨房有姜汤，我去给你端过来。”
乔浅浅听着这话微微僵住，她现实里的母亲也爱给自己熬姜汤，是不是说明两个人都很爱孩子？
回过神来，乔浅浅看乔母正要掀开毛毯起身，连忙阻止。
“没事，妈妈，我去端，你继续休息。”
说着，她摇摇脑袋，抛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往厨房走。
……
第二天一早，乔浅浅从王叔的车上下来，就看见叶慕归站在校门口。
在他的身前，叶母正温柔地给他整理衣领。
雨后初晴，阳光透过轻薄的云彩落下来，照到两人的身上，给他们渡上一层光环，看着幸福而圣洁。
乔浅浅抿着唇，等叶母转身离开，少年单独走进校门，才快步向他追过去。
她有事情想问。
“叶慕归，你慢点！”
刚进学校，叶慕归就听到恣意熟悉的声音，眼底不自觉蕴含笑意，转头看过去。
少女正迎着朝阳向自己奔过来，两颊微红，气喘吁吁。
他不由提醒：“别急，时间还早。”
乔浅浅见少年停下，上前两步，伸出一只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呼吸几下，才喘匀了气开口。
“我有事情问你，你认真回答我啊！”
少女难得的一脸认真，叶慕归看着，微微挑眉，点头：“你说。”
“你……叶阿姨现在对你怎么样？”
乔浅浅犹豫着问出口，下意识便屏住呼吸，目光带着一丝紧张，凝视着面前的少年。
“就这事？”
叶慕归好笑，见她郑重地点头，表情也多了几分严肃，仔细回想着，神情不自觉温柔下来。
“现在，她不会一出事就指责埋怨我，不会在外人面前打我骂我，也不会让我随便道歉……”
原来真的可以改变啊……
乔浅浅听着这些话，眸子里涌起向往的泪意，不动声色地低头，听着少年继续说。
“虽然，她有时候会说起一些我不爱听的话，会抱怨进货的价格又变高，买饼的人变少，但已经开始注意着我的情绪，见我不喜欢听会换话题。”
这……就是她做梦都想要母亲变成的样子啊。
原来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据理力争地吵一吵是能改变的。
乔浅浅眨眨眼，忍住想要落下的泪水，扭开头，自顾自往前走着，悄悄地抹一把脸，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好了好了，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看着少女的背影，叶慕归皱眉，目光中带着不解。
他刚才好像看到乔浅浅落泪了，为什么？
替他高兴？
……
下午第一节的课堂上，英语老师徐慧正在教一篇课外阅读，陌生的单词一个接着一个从她的嘴里蹦出来，引得学生们哈欠连天，困倦得不行。
徐慧叹口气，停下解读，目光扫视一圈教室，落在人群中少数清醒的几个学生上，重点挑他们起来回答问题。
轮到乔浅浅，她却有点看不懂。
只见少女坐得笔直，手里握着一支笔在书本上“唰唰”写着什么，半天也不抬头，笔也一直没有停过。
可问题是，现在不需要写笔记。
徐慧眯着眼睛，两步走下讲台，站到乔浅浅的旁边，突然大喝一声。
“乔诗雨，你在干什么？”
瞬间，教室里昏昏欲睡的学生都被她惊醒，愣愣地往她的方向看过去。
乔浅浅也被惊得呆住，停下笔，缓缓抬头，抿唇盯着英语老师愤怒的面容，没敢说话，按着本子的手悄悄向上遮挡，指关节紧张地发白。
徐慧喘着粗气，眼神喷火，一把夺过少女手下的本子。
乔浅浅下意识站起来想要把东西抢回来，被她狠狠地一瞪，才缓缓地坐下。
见此，徐慧稍稍冷静一些，站在少女面前用力抖落着本子，大声呵斥。
“乔诗雨，你是不是仗着自己学习好，就不把我这个英语老师放在眼里？竟然还敢在我的课堂上画画？画画比你的主课都要重要吗？高考会考画画吗？”
同学们听到这里，忍不住伸长脖子往那个本子上看，小声地议论纷纷。
“她怎么敢惹徐慧的啊？”
“哎，你离得近，看看画的什么？我都不知道乔诗雨爱画画！”
“哇，她不会是画的隔壁班那位吧？”
“哪位哪位，年级第一那位吗？”
“你们都别猜了，我离得近，看清楚了，她画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中年老阿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听着周围的议论，乔浅浅咬牙握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突然猛地站起来，椅子被拖动，发出剧烈声响。
徐慧被这声响吓一跳，刚要发火，就见少女的眼睛充血，死死盯着不远处八卦的同学，冷冷地开口。
“你才是满脸皱纹的中年老阿姨。”
话音一落，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少女身上。
乔浅浅眼眶微红，视线移到面前本子的素描像上，猛地伸出手一把夺回，紧紧护在怀里。
这是她的妈妈。
徐慧被这举动惊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再想去抢，就发现东西被少女死死抱在怀里，实在是不好下手，只能气呼呼地叫嚷着。
“好好，乔诗雨，你要反天了啊？在老师手里抢东西，我真的是不敢再教你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出教室，去找你的班主任，让她给你家长打电话来接你！”
乔浅浅没有动作，鼻子微酸，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只是，无意识地想要把母亲画出来，想要留着这幅画而已。
“你出不出去？”
看少女红着鼻子掉泪，徐慧只觉得烦躁，伸手指着教室的前门，像是随时会动手把人给拉出去。
乔浅浅愣在原地。
徐慧气更盛，抬起胳膊就要过来拉拽。
乔浅浅抿唇闭眼，千钧一发之际，却听耳边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徐老师。”
她睁开眼睛，顺着声音望过去。
少年挺直着腰杆站在后门，面上冷得像是覆着一层冰霜，视线落在徐慧抬起的手上，目光似冰冻成的利剑，所过之处，让人止不住脊背发凉。
他见徐慧停下动作，才继续说着：“周芸班主任让带乔诗雨先去办公室。”
听到这话，徐慧冷哼一声，讽刺地勾着唇角。
“去吧去吧，你要是能把她带走，我都得谢谢你。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怎么这个德性，从我手里抢东西的时候，那叫个凶啊！抢完东西就开始扮柔弱，杵在这像什么样子？”
叶慕归两步走进来，眉眼不动，挡到乔浅浅和徐慧中间，才淡淡地开口。
“徐老师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情？”
“什么？”
乔浅浅也疑惑地抬头看他。
少年微微挑眉，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仔细端详一番，眼底的冰霜才微微化开，转身面对徐慧，不紧不慢地说着。
“乔诗雨抢回的是她自己的个人财产，而老师您，才是一开始抢走她东西的那个人。”
话落，教室顿时寂静无声，一根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徐慧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愣了许久，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竟然敢这么对老师说话？”
叶慕归好笑，嘲讽地挑眉。
“为人师表，应该知道尊重是互相的吧！”
话落，他也不再等徐慧反应，直接转身，视线对上了少女的眸子，轻声询问。
“乔诗雨，我们走吧。”
午后的阳光带着几分暖意，照在少年的身上，让他看起来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他的眉眼被光晕笼罩，显得格外温柔，眼底却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像是无论什么困难都可以迎刃而解。
乔浅浅抬眼望着，心跳猛地加速，仿佛有一头小鹿在乱撞，“咚，咚咚，咚咚咚……”，下一秒就会冲出来。
她紧了紧怀里的本子，重重地点头，跟着少年往外走。
“呵，我就说呢，你们果然是一对啊！上次期末考就在一起了吧？男的交白卷，女的上课画画，真够配的。”
徐慧想了半天，看两人准备离开，连忙跟上两步叫嚣着。
乔浅浅缓过神来，咬着牙，终于忍不下去，气愤地转头盯着她，刚要辩驳，就听到身旁少年严肃的话语。
“徐老师，你也是女士，是不是应该想一想说这种话妥不妥当？对得起您的老师身份吗？”
叶慕归冷脸说完，转头催促少女：“走吧，周老师还等着呢。”
乔浅浅点点头，再次回头看一眼呆愣住怀疑自我的徐慧，忍不住摇头轻叹。
碰上白切黑，徐老师，您完败也不丢人。
……
“你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周芸的办公室门口，叶慕归突然开口。
“为什么呀？”乔浅浅奇怪地询问。
“周老师是让另一个同学来叫你的。”
“啊？你假传圣旨？”
“我只是乐于助人。”
“……”
乔浅浅站在门口，长呼一口气，才在少年的鼓励下开门进去。
“哎呀，周老师，我就说嘛，我这一身艺术天赋，怎么可能没有遗传到小雨身上呢！谁能想得到，是现在才挖掘出来。”
刚进门，乔浅浅就听到乔母温柔的嗓音，抬头，果然就见她笑语盈盈地坐在周芸旁边。
“小雨，你到了啊？来来来，把画给妈妈看看，妈妈还没见你画过画呢！”
乔浅浅下意识把本子递出去，等反应过来，才想起这幅画像会毁掉原主的人设，不由紧张地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