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在酒吧里干了一个月，才终于想起来要跟翟说。正好明天是星期六，他能轻松一天应对翟。
他就给翟发消息，发完消息就下班了。
翟早下班了，「你换个工作，下班时间是越来越晚了。你不是还得上学吗？能休息够吗？」
「我星期天补觉两天。」
「你为什么大半夜不睡觉？」
「我在画图。」
翟看着他发来的地址觉得熟悉，终于想起来是素经常去的那个酒吧，就给她发消息。
他跟素上的同一个画画课，所以认识了。
素问:「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雾在那里上班。」
「雾是谁？」
「上次介绍给你纹身的那个帅小哥。」
素立马想起来了，记得她吃完饭回到工作室，看见椅子上放了八百块。
「就是那个八百块男孩？」
翟没听过这个叫法。素跟他说了说。翟笑起来，「这个名字名副其实。」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
素脸色有些沉，但还是答应了。既然是去见人，那她得护护肤，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过得不好。
雾一觉睡到下午，然后被手机吵醒，接了电话听见声音才知道是葵。
“姐姐，怎么了？”
“还没睡醒吗？”
“嗯，刚醒。”
“别是我吵醒你的。”
“没有。”雾坐起来，捂住电话咳嗽一声，清清喉咙，把手松开说:“那你打电话是有事吗？”
“你先来店里吧，我找你有事。”
“现在吗？”雾不理解，但尊重，“行，我收拾一下。”
“好，没事，不着急。”
“嗯。”雾看着手机，挂了电话。他扣扣眼睛，起身去洗澡刷牙换衣服。
因为打工他养成了每天洗澡的习惯，其实雾是很懒的一个人。
他把头发吹干，没扎。雾穿了外套就走，他以为葵是有急事找他，于是他飙了一路，身上沾着凉气。
他边拍身上的空气，边上楼，打开门就看见她和温在吃饭。雾合上门，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打开，面带微笑。
“姐，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葵招呼他过来，“坐这，一起吃个饭，你还没吃饭吧？”她呼扇呼扇饭的香气，勾引他，“这家店很好吃的。”
雾坐下，叫了温一声，温给他递了筷子，“会用吗？”
雾微笑接过:“我试试。谢谢哥。”
葵一直盯着他，“没扎头发？”
雾看着温的手，研究筷子要怎么拿，顺便回她的话:“我以为你找我有急事，就把头发吹了吹，没干，扎起来不舒服。”
葵点点头，吃了一口饭，说:“等会我带你去剪头发。”
“啊？”雾不想剪，“我好不容易才留长的。”
“不是剪短，只是把你头发修修。”葵每天见雾扎着头发，不影响他的颜值，但是不适合他。
“给你剪个适合你的发型。”
雾听明白了，点点头，继续弄手里的两根筷子。
温看不下去了，给他拿了一个勺子。
雾接受了勺子却还在继续驯服筷子，葵握住他的手安排他的手指。
“你食指按在这里，无名指放在下面，拇指夹住。”
雾避之如虎，“哦，哦，哦……”他一步一步远离葵，“我会了，会了，多谢多谢。”
温捂住脸笑起来，“她又不会吃你。”说着俯身去够他的手，雾往后躲，不明所以地问他:“怎么了？”
温脸色一凌，“我教你。”
雾立马摇摇头，“我不吃了，我去卫生间。”他放下筷子，起身走了。
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丑爆了。雾靠在洗手台边，挠额头，忍耐。然后他换了一副面孔重新回去：把头发撩上去，扎起来。
葵开车带他，雾在副驾驶乖乖坐好。
温终于明白予说的是什么意思，葵笑问他:“这小孩怎么回事？这么怕我。”
温扶着下巴，说:“我也好奇。”他也好奇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雾的演技太拙劣了，用心的人会发现他正在小心翼翼地守着一个秘密。
雾把外套脱了，坐在椅子上，葵看着镜子里的人跟理发师讨论自己的想法。
“稍微卷一卷，修剪地乱一点，再剪一剪，能扎起来就好。”
理发师明白了，点点头。雾滚动眼珠子，抿起嘴跟葵撒娇，“姐——”
葵食指抵在嘴上，打断他:“今天听我的，等会给你买好吃的。”
雾叭叭嘴巴，“好吧。我可以睡觉吗？”
理发师说:“可不能睡觉。”他问葵，“这是你弟弟吗？”
葵笑着点点头，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他们理发。
“如果我下辈子是个女孩就好了，那样我就不用经常剪头发了。”
“你要是个女孩你就不是我弟弟了。”
雾没明白，“那是妹妹吗？”
葵扶着下巴，平静道:“是我女朋友。”
雾身体顿时僵硬，默默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说:“我一直以为你和温哥是情侣。”
葵毫不在意地挠挠头，“他是无性恋，你照样得小心点。”
雾没听过这个名词，“那是什么意思？”
“只要是人，只要能喜欢，他就喜欢。”葵没说的很详细。
其实无性恋是指他们舍弃了恋爱，不把恋爱当成生命中的一个习惯，或者说他们没有谈恋爱的习惯。
这么绝品一个温，没人能吃到了。
雾点点头，“我倒没那个自信说温哥会喜欢我。”
“可是你背后的那个女孩不是很喜欢你吗？”俩人自然跳过这个话题。
“她是个例外。我都没见过她几面。”雾想想，“念说我应该见过她。念说当时她在亲我，可我当时闭着眼睛，没瞅见她的样子。我被捅刀子的时候是那个女孩把我送进医院的，不然我早死了。”
雾问她:“姐，你说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呀？我这么普通的一个人，她那么厉害，怎么会喜欢我呢？”
葵听见这话就觉得不妥了，“她为什么不能喜欢你？”
雾直勾勾地盯着她说:“你又不了解我，你为什么会觉得她会喜欢我？”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了解你？”
雾躲开视线，借力打力道:“你根本不会喜欢我，我为什么要让你了解我。”
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剪完头发，雾坐的都快石化了。上次坐这么久还是和糸在一起的时候，去染了白头。
他想想，他也好久没有去见糸，挑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去看看她。
葵摸摸他的脑袋，雾累的蹭蹭他的手心，“姐，我饿了，我一天都没吃饭了。”
葵把手收了，大手一挥，“走，姐带你去吃饭。”
雾今天剪的这个发型很不错。整体剪短了，后面留长，再用大卷棒子烫他的头发。
葵很满意。雾也觉得顺眼多了。出了门，他们发现天已经黑了，雾说:“买个汉堡就行，马上还该上班了。”
葵让他上车:“还早呢，还没到你平时上班的时间呢。”
“我下午下课之后就去图书馆学习，到这个点就已经到店里了。”
“那也得请你吃顿好的。走吧迟到我担保。”
雾面露难色，“啊，可是我朋友今天来找我。”
葵依旧劝他:“先吃饭，让你朋友在店里等着。”
雾妥协了，上车关门。
葵说:“我也饿了，咱一起去吃东西，顺便给温带个饭。”
“温哥每天都待在店里吗？”
“他冬天不想上班。”
雾多问一嘴:“那春天他是不是就想上班了？”
葵说:“看他心情。”
雾笑了，“我就知道。”他靠在椅背上，伸出手指在眼前描摹温的样子:“他每天要么在屋里喝茶看书，要么就是拿着一个杯子在二楼看热闹。我都瞅见他好几次了。像只懒散的猫 。”
雾另一只手放在后脑勺，笑着说:“姐，你说人工作之后会像他那样轻松吗？”
葵还在笑他的比喻，没开口呢，就听见他说:“并不是吧？他是有钱，还聪明，精神的重量轻。人类多样性。我喜欢交朋友，因为这样我能看到很多跟我不一样的人。”
葵能听明白他的话，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表达，女孩子都敏感，能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她并没有心理学方面的知识储备，所以她不知道雾这样说话是因为思维迟缓。
吃完饭，他给翟发消息问他到了没有，翟说马上。
雾也快到了。
他刚下车就看见翟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白裙子的长发美女。
“这是你朋友吗？”
翟拍拍他，“你没认出来？她是素。”
“啊？”雾多看她两眼，素把头发撩起来，对他笑道:“你不是给了我八百块吗。”
雾觉得她在没话找话，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
葵也下车，走过来，雾问她:“你不去停车吗？”
她随便回答他:“等会。”她一直看着素。
“这位是谁？只穿了一件衣服，不冷吗？”说着，她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素抬手抚上她的胳膊。
葵胳膊上的温度暖着她的手。
素和她眼神纠缠。
雾挑眉，看见这一幕，觉得她俩不简单。
翟介绍了素。雾介绍了翟。
葵让雾带他俩先进去。
他拉住翟，看素扶着衣服往前走，看起来她很熟悉这里。
“素姐认识葵姐吗？”
翟耸动肩膀，表示不知道，也可能是理想型。然后就要去买酒喝，“你去换衣服吧，我今天是来勾搭女生的。”
雾无语地摇摇头。真不知道男欢女爱有什么好的。
他换了衣服出来，看见素挨着墙，胳膊上搭着衣服。她吸着烟，一脸愁容，可眼睛盯着玻璃外的葵。
雾扎起头发，撩下刘海，从她眼前路过。
葵穿了一件毛衣下面配皮裤，腰上系了一根皮带。她也在抽烟。雾第一次看到葵吸烟。她忘了这落地窗是单向玻璃，里面都看见外边，外边看不见里面。
雾嫌外边冷，就叫葵进来，“姐，里面能看见外边，你进来吧。”
葵啊一声，往里边看了一眼，赶紧把烟扔了，扶着雾打开的门走进去，余光撇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素。
雾只负责楼下，目送葵上楼了，便转身开始工作了。
葵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对温说“她来了。”
温明白她的失态，便知道谁来了。
“她比你勇敢。”温边喝茶边看书，“你懦弱。”
“她每次来都会打扮的很漂亮，她见不到你，以为你不在了，所以她好久没来了。”不知道今晚怎么会来。
温放下杯子，翻一页。旁边的葵听了他的话，拍桌而起，“靠，你怎么不对我说？”
温抬眼瞅她一眼，“你有勇气去见她吗？”
葵生气了，摘下她手上的珠子按在桌子上，转身就出门下楼。
温撇了桌子上珠子一眼，碎了两颗。
葵摸摸手上刚刚被珠子碎片划破的伤口，黏腻的血粘在她的手心，她扣出肉里面的碎片。
葵把藏在毛衣下的项链掏出来，她抚摸着项链上挂的戒指。
她耳边响起温的话，一鼓作气地把项链摘了，戴上戒指，冲下楼梯，正好碰见等在那里的素。
两人眼神躲避。
素看见她手指上的戒指，笑起来:“你一直在这里吗？”
“我每次来都没看见你。”
葵还没消气，“阿温每次见你来都让我在里面忙。”
素笑起来，牵起挂在她手指上的绳子。葵立马消气了，她进一步跟她十指交叉，带她走了。
素满眼欲望的望着她。
其实这样就够了，互相心知肚明就好了。葵像回到了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候，拉着想要的人的手，一起走。身边扬起风。
雾在旁边看着瞪大眼睛，撅起嘴，这谈恋爱害人不浅呀。
素是谁？
她可是看透雾的人。那么理智，那么聪明，那么冷酷。怎么今晚换了一张脸？
谈恋爱能改变或者拯救一个人吗？
这个答案只有温知道。
原来你我离去，照着镜子思念你，心中你的灵魂附在我身，我竟活成了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