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才从轮船上下来,沛在家里办了聚会,她让雾过来和她一起准备聚会。

    雾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美国人这么喜欢办派对。不理解但得尊重,所谓入乡随俗。

    等到棉到派对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天差不多只剩黑色了。

    她放下手,推门而入,绕过边缘人物去找雾。

    雾正坐在沙发上,既带着眼镜又带着墨镜,边喝酒。

    他刚刚捡到了一个墨镜就戴上了。

    棉走近舞池,扫视一圈,拒绝了别人的搭讪,一扭头,看见雾戴着两个眼镜,翘着腿,喝酒。

    他穿了一件灰色衬衫,蓝色牛仔裤,黑色布鞋。

    雾正好扭头看正前方,和她正好对视上。

    他下意识看别处,看见面前的人。

    “这个是我的墨镜吗?”

    “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雾还给他。

    当雾再次看向舞台中央的时候,棉已经走了。等棉回到舞池时,雾已经不在沙发上坐着了。

    雾正躲在别墅的后面,月光下。他不知道从哪搬的一张躺椅,躺在上面,拿着酒瓶喝酒。

    他捂着嘴,打个哈欠,另一只手的几根手指夹着瓶口,晃悠着酒瓶。他累了,歪头调整了一下姿势就要睡觉。

    酒瓶底部堪堪和草根相接。

    当他再次被人盯醒的时候,雾猛的一晃头,就和棉对视上。

    说实话,她的脸好像在透明玻璃的后面一样。

    雾在心里笑一下,人格解体的存在感,比棉这张脸更有争夺性。

    棉也笑了:“笑什么?做梦了?”她蹲下。

    “没有。”

    雾立马起来,拉住椅子,刮着草地将椅子放回泳池那边。

    他站在浴池边,感觉这个浴池很奇怪。白色的池边一直延续到水里,像白色的沙滩一样。但是触感不是沙地。

    如果大海边太吵,就来这。反正等蓝天白云的,而且这个池子很大。绝对是沛的想法。

    但是这么多人。

    雾烦躁地一歪头,扭头直接走了。棉拽住他。雾眼珠转动,往后瞪看了她一眼。

    他觉得不妥,用手掌刷新了一下脸,又扭头看她,给足了她耐心,捻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

    雾问:“怎么了?”

    棉第一次,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震惊和距离。

    她攥紧空旷的手,吸口气说:“你喝醉了——不,你喝酒了,我们现在就走。”

    “不用,我自己回去。”

    雾给了她安全感:“我自己打个车回家。你在这玩吧。”

    他再三强调:“我会回公寓的。”

    雾在车上浅眠,手里震动的手机将他唤醒。

    “你好?沛姐。我醉了,要睡觉,就先回家了。好的。”

    白天的时候,他问了沛为什么最近棉对他掌控欲弱了点。

    沛当时还以为雾开窍了。

    他却摇摇头,“如果她对我的兴趣少了点,那我就搬出去住。”

    “她不会让你搬的。”

    “她都听你们的了。肯定会让我搬的。”

    “那你准备搬到哪?”

    雾想了想说:“她不会让我离她太远,所以估计是我以前租的房子。”

    “到时候你帮我和她说一下。”

    沛不理解,“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说?”

    “因为她会理解的。”理解雾并不想和她在一起。

    他挂了电话,调整一下姿势继续睡。

    沛挂了电话,找到棉跟她说了这件事。

    “阿雾要搬出去,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为什么要搬出去?”她骂了一句。

    沛试探性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先走了。”棉撤了,她得问清楚。回到家,打开雾的房门,看见他在睡觉。

    裸露的双臂压着毯子。雾喝了酒,他睡的特别熟,基本上是躺床上就睡着了,要不是衬衫不舒服,他就直接睡了。

    他一觉睡醒,看了一眼表,已经来不及准备早餐了,雾就想着应该还有面包。

    他打开门。棉正在吃饭。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好恶心。

    他讨厌爱。棉招招手让他来一起吃饭。

    他讨厌逼迫。棉依旧没有任何异常。

    他讨厌人。棉在说话。

    雾咬了一口面包,“我想一个人住。”

    “为什么?”

    他放下面包,“你去上班吧,我去收拾东西。”他想洗澡。

    棉感觉被无视了,把叉子插进盘子里,盘子裂了。雾停下。

    他叹口气,忍住。

    “我想一个人。”

    棉第二次吼他:“阿雾,我给你脸了是吧!”

    她交叉双手,一脸的忍耐,慢慢地说:“我已经给了你自由了。你别得寸进尺。”

    “这只是你想给的,不是我想要的。”

    棉拉着他,让他转身看自己。

    “为什么?”她闭上眼睛,松口气,深呼吸,睁开眼睛问他。

    雾感觉那种恶心的感觉消失了点。

    “我只是想一个人住。”

    “你喝药了吗?还是药效不行了?”

    “你一直都知道答案的。”

    棉生气了,但能忍,没发脾气,松开两只手,雾看见她还是那么漂亮。连生气都那么漂亮。

    “你该去上班了。”

    她就给人发消息,想着请假一天,但是觉得上班挺好的。

    她收手机,或者说她把手机扔了。

    棉低头,再次抬头就看见雾准备开门回房间。

    “我搬!你就呆在这。”

    雾爽了,点点头,开门,关门,脱衣服洗澡刷牙。

    棉早上没吃饭,中午也没吃饭。她今天心情很不好,手指一直按着键盘。没人敢上前搭话。

    纤早上开车送她,问他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沉默。

    “买栋房子。我要搬家。等会就去办吧。争取下午收拾好。”

    他原本租的房子被她卖了,就是为了怕他逃跑住进去。

    “好的。”

    晚上棉去了温的酒吧喝酒。温乐呵呵地下来坐在她的沙发上。

    “你不忙了吗?”

    “怎么,你下班了,就不允许我下班吗?”

    温翘起二郎腿,抬手示意人去拿酒。

    “今天的消费我买单。”

    “我不想跟你说雾的事情。”

    “别啊。”

    “我不缺这么点钱。保持安静。”

    温笑起来,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双手握住放在大腿上。

    “喝酒消愁的另一个条件就是,有人陪。你怎么和他一样呢。”温想起来,“哦,不对,他找了一个死人。”

    棉瞪他:“你想死吗。”

    “当然不想。你以为我是他啊。”说着,他就笑了,“他真的有意思极了。”

    “我劝你也去看看医生,见个人就觉得有意思。”

    温微微一笑。他智商高,情商也高,也有钱更能挣钱,还有情感障碍。他这样不找点乐子怎么活啊。

    他找了一个话题,“纤呢?”

    “买房子去了。”

    温点点头,端起服务生送来的酒,“那得多找几个人在房子周围看着,最近有很多小偷喜欢光临别墅。”

    “那正好给我练手。”棉闭上眼睛,品尝这杯酒,“还是更喜欢你这里。”

    多么珍贵的酒都能找到。

    “我也就这么点唯一的乐趣。”温举高酒杯,透过钴蓝色玻璃杯和方块冰块看见对面的景色。

    “你没把他怎么着吧?”

    “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连死都不怕,我能怎么办?”

    温抿嘴,微微蹙眉,假装认真思考,“你对他太好了。又有钱,神仙应该你来当才对。”

    “我只是一个凡人。别担心。等他毕业了我就让他失踪。”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坏笑起来。

    “我一直很不理解,你们怎么做到爱一个人爱那么久的?”

    棉把高跟鞋脱了,听他这话,“你是说你的那位暗恋者?”

    温点点头,于是,和她聊那个人。

    “她说她一切听我的。我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很清醒也很疯狂。她的爱意溢出来。她最爱我。”

    “没想到她这么舍得自己打拼下来的事业。”

    “我可不想承担她的未来。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做我的伴侣可以结婚生孩子,但是不能离婚,也可以出轨,但是不能离婚。可以继续外出工作,但是不能离婚。

    但是,她身份很低,不能给我任何帮助。我需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

    棉笑了,“你家还需要你来联姻?”

    温耸耸肩,“也不是,就是我并不需要她。一切只是借口。我们家孩子很多,不需要我来繁衍。这些孩子长大之后谁最厉害,谁继承家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成为温。”

    棉喝口酒,骂了一句:“狗崽子。”

    他吸口气,“嘿,话可不能这么说。”

    温伸出手。棉不解。

    “爱就是这样。我只给你。但是你不要。”

    “没有礼貌的爱就像台风过境。

    你掀翻了他所有的奋斗或者成就。”

    棉说:“这个形容不成立。”

    温歪头笑了,“快了。等他毕业,你就可以把他掀翻了。”

    他看见棉把脚露出来,女孩子每天穿高跟鞋很累的。他掏出手机。

    雾正在看书,收到消息掀起被子下床。

    “在我们中国,女孩子的脚只能由心仪的男生看和碰。”

    “为什么?”

    “因为在古代中国,女孩子的脚是很私密的部位。”

    棉的脚跟压在鞋尖。她又穿上鞋,点点头。

    “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觉得你并没有多么喜欢他,最多和我一样觉得他有趣。

    他冷眼旁观。”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无奈道:“你爱他都不累,你觉得这段感情里是谁在付出?”

    “我觉得累啊。我自从跟他谈个恋爱,我就觉得我以前明白的关于爱的理论都是废话了,你懂吗?”

    “那你心疼过他吗?”

    “他都不跟我哭泣。虽然他哭了,我会觉得很满足,然后抱住他,安慰他。”

    温点点头。

    雾都没给棉继续努力的机会。

    棉第一次体会到绞尽脑汁,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盘着胳膊,鞋跟敲着地板。爱他能不累吗?特别累,而且更无解的感觉。

    她目视前方,虽然前面是狂欢,可对于她好像是一片漆黑。

    “其实挺羡慕这些空气的,它们可以进入雾的身体,流淌过他的心脏,说不定他会给它们说些悄悄话。说些我不知道的悄悄话。”棉的声音低沉,却幽怨,像香气飘荡在空气里,久久回响。

    她低下头。

    突然,她面前出现一双鞋。她猛的抬头,看见雾站在自己面前。

    “如果穿高跟鞋累了,就不要穿这么高的鞋了。”他把鞋盒放在地上,拉一下裤子,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一双白袜子。

    “这是双新的袜子。如果不穿袜子就穿鞋会磨脚。”

    他小心脱了她的高跟鞋,给她穿袜子,同样的手法穿另一只。为了不让她两只脚踩着地上,就将她的脚放在自己跪在地上的那条腿上。

    当雾的手抬起她的脚的时候,她就知道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雾从鞋盒里掏出鞋子给她穿下,系上鞋带。

    “这鞋是你的。”

    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给棉穿鞋,忽然放开腿,他用皮鞋抬起棉的白鞋,白色的鞋尖抬起雾的脸。

    “你可以照顾任何一个人,但是你不能爱上任何一个人。”

    雾的头往后一仰,站起来。

    “你家破产了?”他和他对视。上次下药的事完全忘了。

    “我就不能下班吗?”温知道他并不生气。

    温把脚收回来。

    他转身就走了。他想:葵是骗我的。我们也根本不是朋友。果然是伪装。

    棉的手背托脸,“你叫他来的?”

    她的心情好点了,“那就把他抓起来,反正他喜欢照顾别人。”

    棉双手按住沙发,往后坐坐,然后晃动双腿。

    “海恩确诊病例的时候,我是一点都不相信,但是纤给我拍了照片,还有目击证人。我当时醍醐灌顶。完全能解释了他的所有奇怪行为。

    我一直很生气的是,他什么都不告诉我,一点都不依赖我,一点都不让我靠近。可是,他是个病人。一点点不顺心就nssi,一点点不如意就吞药,一点点难受就逃避。”

    温咧唇一笑,“要是他真的只有一点点难受,他身上的疤就不会那么多了。你现在还觉得他只有一点点吗?”

    “但是,我在爱他。我就在他面前,我真正向他伸手,可是他呢?”

    雾只往她的手心里放了几片花瓣。然后路过她。

    “心理有问题的人不就需要爱来拯救吗?”棉不理解,扭头问温。

    温眨眨眼睛,黑曜石般的瞳孔闪着光芒,“你来晚了。”他病的太久了。八岁到如今的二十三岁,十五年了。

    一个孩子最渴望爱的年纪是十八岁以前,而他基本上没有。

    他纸糊的伪装一层加一层。

    雾是位艺术家,棉是他唯一的粉丝。而雾并不需要,他唯一的粉丝只能是自己。

    棉皱眉,然后摔了杯子,拿起外套出门。

    妈的,怎么还来晚了?

    温“啧”一声,怎么脾气都这么不好啊。

    那一晚的聊天,棉想了半个月,没有任何听后感。于是,她又去找海恩,请他吃午饭和他聊一聊。

    海恩点赞了她离开雾的做法。棉当时就生气了。

    “我是让你来给我提意见的,你怎么还帮,他,呀!”

    “你是失去理智了吧?我一切当然是为了病人着想啊。”

    棉拍拍桌子,“可是是我付的钱。”

    “他才是病人。”

    “你要是不想付钱,我就真的不管他了。”

    “不行!”棉盘起胳膊,歪着身体面向别处。

    海恩哄她,“别生气了,这家餐厅挺好吃的。”

    棉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意面,“没雾做的好吃。不吃。”她梅开二度,翘起腿。

    海恩觉得她挺可爱的,就跟她说:“这样,我晚上去看看他,跟他好好聊聊。”

    棉点点头,拿起叉子吃饭。

    棉打开监控:

    雾双耳戴着耳机,耳机线的另一端是手机,放在一遍。他盘着双臂,扭头看窗外的风景。

    看不清表情,但是感觉他心情很不好。

    她将视频发给海恩。

    “这估计就是他真正的样子。”

    “我知道。”他一直知道。

    海恩按响了门铃,雾想装作不在家,但是铃声不停。

    海恩一直看着视频。

    雾终于把门打开了。

    “医生,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没事不能来看你吗?”

    雾笑起来,“当然可以,请进。”

    海恩见到他的笑容想:应该让他多交点朋友的。

    “你吃饭了吗?我正好打算做饭。要留下来吃饭吗?”

    “荣幸之至。”海恩走到沙发边坐下。

    雾直接进厨房。

    “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

    “能吃辣吗?”

    “微辣就行。”

    雾剥了几只虾,将培根切碎,放油锅里炒,放米饭放调料继续炒。炒完他另支起一口锅,在手心里到了一点辣椒送给海恩尝尝。

    “能接受吗?”

    “可以。”

    雾继续炒了几根牛肋条,剪碎放在炒饭上,然后分别盛着两个盘子里。

    他又调了一杯柠檬水,另一个杯子里加水。

    把盘子端放在桌子上,然后请他吃饭。

    “晚上不易吃太饱。”

    海恩不受控制地凑前闻了闻香气,“好香。”

    “谢谢。”

    其实,要不是海恩今晚上来拜访,他根本就不会吃饭。

    他吃的很慢,海恩都吃完了,他还在慢吞吞的吃饭,一口饭两次吃。

    雾见他都吃完了,就加速吃。他也是能快速吃饭的。

    他微笑着收了盘子,将锅,盘,叉子,铲子都放进洗碗机里。

    雾合上洗碗机。然后就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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