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早上用过早膳没多久从宫里就来了人。宣召传话的小太监是程忠的徒弟小喜子。

    “公主,陛下有旨命您去宣室一趟。”小喜子面上带着急色,催促道:“公主,咱们走吧。”

    刘嫖刚用过膳,还想着换件衣裳,却不想小喜子连声说不用,催着她赶紧出发。

    陈午笑着给她整理了一番衣物,轻声的嘱咐她道:“殿下快去快回,我在家等着你。”

    路上,她问小喜子究竟是什么事。小喜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只说陛下请了人进宫,想必是为着这事。

    刘嫖的心思转圜了一圈。

    宫里头请的人,好似跟陈午有那么一点子关系。但她不曾仔细过问。因为虽然不知道陈午究竟耍的什么花招,但两个人的目标总是一致的。

    她愿意相信他,所以只等尘埃落定之后真相自己水落石出。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宣室殿,殿内一片寂静肃穆非常。

    刘嫖进去时发现殿中已经坐了好几个人了。刘启、刘姝、刘武、还有一个看着只有一两岁的孩童被宫人抱着,应该就是传闻已久的三殿下刘揖,刘嫖那从未见过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殿内还空着两个坐位,一个在刘启对面、刘姝的上手边上。另一个在他们最后面。

    她抬腿到刘姝的上方的坐位上坐了下来。

    坐定后,刘嫖看向后头,心里暗暗思量,也不知道剩下的那个位置是给谁的。

    这殿中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天子刘恒的子嗣。这样的阵仗,刘嫖倒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刘恒叫他们过来究竟是因为何事。

    殿内安静的如同深夜的城,怕是掉根针都能听见回声。

    刘嫖抬眼带着疑惑的望向对面的刘启。刘启只是对她轻微的摇头。刘嫖又看向下手位置的刘姝,只见她淡淡笑了笑,也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刘嫖低下头去,心中的疑惑更甚了。

    不一会,刘恒带着人从里间走了出来了,众人连忙朝上行礼。

    刘嫖行礼后直起身向上看去,但见刘恒身后有一个小太监正搀扶着一个年迈的妇人走来。

    这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她的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又深又多,但一双眼睛却并不浑显得浊反而锐利的有些不像话,整个人不苟言笑一副庄重肃穆的模样。

    那老者往台下走去,给他们行礼后坐在了众人的后方。刘嫖在心里哦了一声,终于知道这个坐位是给谁准备的了。

    “你们都来了。”刘恒不怒自威的声音从上头传来。

    刘嫖看向老者的视线被拉了回来。她扭头看向刘恒疑惑的问:“不知父皇叫我们过来所谓何事?”

    刘恒指了指后方的许负说道:“跟你们知会一声,此人是高祖册封的鸣雌亭侯,是我朝有名的相师。多亏此人献宝,你们祖母才会无虞。”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正大光明的聚集在许负身上。

    许负?

    刘嫖的脑海中突然有那么点印象。

    史书上,此人是秦汉时期有名的女相师,极擅周易八卦,相面之术更是了得。因为预言太后薄姬会生下天子以及周勃的儿子周亚夫会饿死而出名。

    单论第一个预言,确实成立了。她的父皇刘恒稳坐着大汉的江山,就是不知道另一个还会成真吗?

    “亭侯相面之术了得,今日我们兄弟姐妹皆在此,还请您给我们看一看面相如何。”刘启说道。

    东宫的小太监说此人不久前在宣室殿为大汉卜算了一卦,但卦象如何怕是只有天子知道。今日他的父皇将所有子嗣召集在此,想必是那卦象有异。

    刘启垂下眼去,掩盖着眼中一丝杀气。

    若是此人胆敢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哼!

    “亭侯,你不日便要离京,便在这之前给朕的子女相看一番吧。”刘恒淡淡的开口。

    许负直起身来,行礼直言:“陛下,看相卜筮为窥探天机之举,不可一而再再而三为之。”

    刘恒道:“只草草一观而已。”

    许负沉吟了片刻,无奈说道:“臣不久便要离去,有生之年怕是不能再次回京了。如此,那便破格给诸位殿下匆匆一观吧。”

    说罢,许负起身从坐位上离席,率先来到刘启身边。

    看相,实为观其三庭五眼,察其精神面貌,觉其言行举止,测其禀性命运之事。

    许负坐定,锐利的目光从刘启的额头扫到他的下巴。刘启嘴角耷拉着,眉眼略低垂着,被这目光扫的浑身不自在。

    片刻后许负说了一句:“蛟龙入水之相,只是蛟尾摆动易危及周遭,殿下将来要小心行事才好。”

    说罢她走向刘武,皱着眉头说:“大汉门户之人,恐刚则易折。”

    接着对被宫人抱着的刘揖则摇了摇头,“富贵之人却有早亡之相。”

    许负看完左侧的男子,来到刘嫖跟刘姝这边。

    刘姝秉着气,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批语。许负扫过她的三庭五眼道,沉吟了一下讲道:“水中孤舟,若无人掌舵恐有沉溺。”

    最后只剩下刘嫖。

    许负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刘嫖也直直的回看过去。

    相面之术,信之则有不信则无。

    这是刘嫖的观点。

    若是仅凭一个人的观点便可定下一个人的未来那也太多儿戏了些。中华上下五千年,一直称赞的是什么,还不是我命有无不由天这个说法吗?

    许负细细的大量了一下刘嫖的眉眼与面上的肌理,不由的啧啧称奇。她伸出手来,在手指尖比划了几下又颇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刘嫖的心被她这几下动作给提了起来。这就跟去看中医,结果医生边把脉边摇头叹气,这可不别扭么!

    “公主的面相倒是不好确定,只能说公主有一副雁鸟之相。”良久后许负开口说道。

    大殿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刘嫖身上。

    刘嫖眉头微微蹙起,“雁鸟常飞,亭侯这话可否说个明白。”

    许负却不回她,淡淡的摇摇头往坐位上走去。

    “好了,既然亭侯这么说,那就不要问了。”刘恒说道,“没别的事情了,你们就回去吧。”

    上头的人发了话,刘嫖也不好刨根问底的问下去。她皱着眉头出了宣室殿。

    这叫什么事啊!匆匆的来匆匆的走的!

    大殿内,伺候的人都走了出去。刘恒沉沉的看向许负道:“亭侯,这些人可有同室相戈的面相?”

    许负镇定自若的摇摇头,“陛下,天降异象多有警示。前日卦象所得,同室相戈才引来不详之像。但人之行事属于天命,自古以来为着权势地位,杀伐之事不在少数。”

    道理刘恒自然都明白的。这大汉虽然是刘姓的江山,但不见得一定是他这一脉。诸侯王中有异心的不再少数,他这几年也多有打压。稳坐皇位之人,如何不懂这些呢。只是宗族间厮杀他并不觉得如何,但他却不能看着自己的子孙后代同室相戈!

    “济北王是我的侄子,当年也是拥立之人,前不久兵败自杀了。”刘恒叹了一口气,眼中似乎带着些难过和懊悔,“朕本想着同为刘氏宗族叫人留他一命。唉,是朕愧对列祖列宗了。”

    许负宽慰道:“陛下不必为此忧心,您宅心仁厚定有祖宗保佑的。”

    “但愿如此吧。”刘恒手扶着额头掩盖住自己微微扬起的嘴角,“刚刚你为我的长女看相,说她面相有异。”

    许负点点头说是。

    “如何有异呢?”刘恒问道。

    “命理之事并非既定,公主的面相处在于举棋不定,故而臣不敢妄言。”许负回答。

    嗯,这话倒也不错。刘恒最近确实对其有诸多的考虑。“亭侯看到了什么不妨直说。”

    许负沉吟了片刻说道:“退之则为飞鸟困水,进之则为雁鸟归林。”

    “两者有何区别?”

    “困水之鸟,必将哀鸣不断,抱有死志。归林之鸟,所到之处必有喜讯。”许负回答。

    刘恒直起身来,他的脸上一片宽和但眼中却闪着怀疑的目光。“亭侯出入宫闱,可曾见过其他人?”

    许负目光澄澈的看向刘恒道:“除了太后与臣有旧,不曾见过其他人。”

    刘恒点头不语。

    这边刘嫖出了宫便回了堂邑侯府。进了门,刘嫖就询问府中下人陈午在哪。得知陈午在书房后她便匆匆的赶了过去。

    书房内,陈午抬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见刘嫖过来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公主回来了。”

    刘嫖嗯了一声,如今她倒是不得不问了。

    “今日进宫见到了鸣雌亭侯许负。”她道,“此前你说这人是你请来的,也不是你请来的,我不明白。”

    这个时候陈午也不卖关子了。

    “许侯有一女儿嫁给了一郭姓人家。此人与我父亲有些交情。我本想请她过来给公主看相,顺便做些文章,不曾想恰逢天狗食日,所以在此之上做了个局罢了。”

    “可是你怎么知道她会断言我留在长安不好的?”刘嫖问他。

    陈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陶山上如意观的观主吗?”

    刘嫖颔首,她自然记得,她还喝了人家送的菊花菜。

    “观主也会看相,他曾于我提及,说公主是明珠,在外才会大方光彩。”若是在内,可能会黯淡失色。陈午叹了一口气并未将话讲全。

    “所以,你是想赌父皇的爱女之心?”刘嫖问。

    陈午笑了笑,朝刘嫖招了招手。

    “仅仅如此却还不够,公主来看。”

    刘嫖走到他的身边,看向陈午书桌上写的东西。那是一则案牍,匆匆扫了一眼,上面记录的是近半年来齐楚两地从商之人的请柬名录。

    “因为我与公主成婚,那边有名有姓的商人都想与我结交,做做朝廷的生意。”陈午说道。

    “所以你要将此呈上去表明忠心?”刘嫖问。

    陈午从背后环住刘嫖,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不,不是我去,而是公主去。”

    陛下的心思无非是怕公主的心向着旁人,若是将这个呈上去既表明了陈家以公主为尊,也表明了公主对皇室的忠心。

    现在想起来,当日他为了见刘嫖一面走了窦家的路子,这事做的确实有些不合时宜。

    不过,现在找补也不是不行!

    陈午抿了抿单薄的唇瓣,眼中透露着些许的势在必得。

新书推荐: 家具工拯救世界 谁允许你毁灭地球的 你说让恶毒女主拯救天下? 毋舍 饲魔 穿成乐伶我冠绝当世 财阀家的那个疯批 鹭城春意 偶像表白了,但我脱粉了 入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