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第二日赶上休沐,太子在东宫无事,刘嫖就叫人驾着马车前往长乐宫东阙。刘启身边的大太监春陀亲自来接刘嫖进去。

    “太子在哪?”她问。

    春陀低着头笑着回答:“禀公主,殿下在东三所书房里头练字呢。”

    “真是的,都是太子了,还这么叫人不省心。”刘嫖嘟囔。

    春陀只是干巴巴的笑了笑,像看救星一样的看着刘嫖。唉,这几日太子心情不好,已经宿在前头四五天了。他心中虽然焦急但在太子和旁人面前是不敢说也不敢劝。

    走了一会就到了书房,刘启见她来停下了手上的笔。

    “我就知道没几天阿姐就会来找我。”他淡淡的开口说道。

    刘嫖嗯了一声,“既知道我会来,那我也省的寒暄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说到底不过是后宅的事情,竟闹得阿姐都知道了。”刘启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讽他这个太子府跟漏勺一样还是在嘲讽他身后除了他父皇以外还有好几座大山压着。

    刘嫖见他只是眼眸低垂,眉头紧皱却不发一语,于是看向一旁垂手站立的春陀问道:“近来后宅是有什么动静,太子的起居如何?”

    春陀抬眼看了看不发一语的刘启只是一脸为难的笑。

    行了,看他们主仆这个样子,这是有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在了。

    “几年未见,不想阿弟御下的手腕愈发沉稳了。”刘嫖自顾自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我知道这事你有自己的考量,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母后那边我去说合一番就罢了。”

    “阿姐不觉得是我的错?”刘启抬眼问道。

    刘嫖摇了摇头,“阿弟不是个糊涂的人,你不会无缘无故将太子妃的权利分给奴才。”

    刘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有些酸涩难当。不管是前头还是后头,都没有人愿意理解他。他们总是摆出各种各样的道理要他善待太子妃,劝诫他不要根据自己的喜好管理宅院。

    可他真是这么做的!

    太子妃说想替他分忧,他也就给了她这个权利。可谁知分忧是假添乱倒是真的。仅仅是后院的事情就罢了,大不了他亲自教一教,可谁知没过多久火势就从后院蔓延到了前头。

    太子妃竟然开始插手他这边的事情。不管是太子太傅晁错还是太子舍人窦婴都收到了她的礼。不仅如此,他的一啄一饮日常起居她也要管,那些膳食全都照着她给的单子做。

    一桩桩一件件,他不由得在想这个太子妃表面上的沉静和怯懦是不是装的。所以他才趁着过问府上明细的时候将她的权利一并收了回去。

    若是她觉得有皇后和太后做靠山就可以在太子府上作威作福那就彻底死了这个心,他刘启绝不是个任人摆布的主!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情,说出来别人只道我小肚鸡肠。”他说。

    刘嫖拿着帕子轻笑了一声,“许多误会都是一点一点的垒起来的。我不嫌事情琐碎,你要是放心我,就跟我说说。我保准不会说出去。”

    刘启这几天也是憋闷的够呛。跟下头的人说,他觉得失了分寸。跟臣子又不好谈论后宅之事。本以为窦漪房会理解他,却不料她也只是叫他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容忍。

    现在他的亲姐姐坐在屋子里,他确实找到可以倾诉的人了。

    他抬手将屋内的人都遣出去,叹了一口气讲起这两个月来太子府上的事情。

    事情说起来倒也不大不小的。

    先从太子妃请求分忧之事讲起吧。

    当日薄婉月提出接手太子府的事情的时候刘启其实立马就答应了下来。他还怕她管的吃力,特意将原先管事的三个人叫过来给薄婉月打下手。

    结果呢,薄婉月明面上答应的好好地,但实际上却将这几个人弃之不用,直言叫下头的人事事都来听她的吩咐。

    然后后宅就乱起来了。今个太子良娣和孺人的东西有缺,后个院子洒扫的不及时有花草枯死。

    这也就罢了。

    刘启还想着抽个空跟她说一说,叫她把原先几个管事的用起来,自己总揽全局就算了。

    不想薄婉月竟然开始伸手管前头的事情。给太子家臣送礼,还打着为太子好的名义插手太子府的膳房。

    刘启喜食炙肉荤腥,爱喝烈酒。尤其是晚上烦闷的时候喜欢夜饮。结果薄婉月把这些东西都给他禁了。

    这些事谁能忍的了呢?

    刘嫖边听刘启抱怨边点头。

    要她说啊。

    要么是薄婉月想行雷霆的手腕却没那个管家的能力,要么是叫旁人给阴了。这行事也太大刀阔斧了一些。

    未央宫东阙有五六个宫室,前后八九个宅院,怎么可能事事亲力亲为,不让别的人插手的?更何况还把曾经管事的给撂下了。

    “太后和母后都是谨慎的人,太子妃近来是不是听了旁人什么话想差了?”刘嫖轻声问道。

    “阿姐,她可是太子妃!”刘启的语气稍微重了些,言语里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若是没有旁人挑唆,那就说明薄婉月御下能力不足不能委以重任。若是有别人教唆,那也说明她识人不准,容易被三言两语蒙混。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她这个太子妃做的不够好!

    管理太子府的事情都做不好,更何况......

    刘启垂下眼眸。

    太子妃可是将来要做皇后的!

    刘嫖自然是听懂了刘启未说完话语里头的意思。只是该解决的问题还是要解决,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最近几日可曾去过后头?”她问。

    刘启摇了摇头。他哪有那个心思!

    既然把人家的权利给夺了,那总得安慰安慰吧。刘嫖心想。其实她还是觉得薄婉月是被人给坑了。

    她从前也在太后身边学过一阵子规矩的。因此她是真不信在太后的教导之下,太子妃还能这般大张旗鼓的行事。

    但事情就是这么的神奇。

    Emmm。兴许一开始是被旁人挑唆着伸手管太子府的事情,至于管事后诸多的不力估计是被原先那些管事给阴了呢?

    刘嫖觉得有这个可能,而且可能还不小。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要给太后和窦漪房低个头,叫她们知道太子对太子妃还是非常宽容的。

    “太子妃的事情暂且不论,我给你出个法子呢?”刘嫖思索了一下说道,“你这边的事情还是叫那几个管事的管着,但是明面上得叫他们去跟太子妃去禀报。如此这般也不会有人说太子妃力有不逮。”

    这样的话,只要太子妃还在管事的事情传出去,太后那边也能放心,窦漪房也不必操心了。

    刘启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不想做那个先吩咐的人,这不是说明他这个太子还要向太子妃低头吗?

    得。

    刘嫖看刘启沉声不语的样子就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她就两个亲弟弟,一个在代国做长子多年,一个是幼子,都是被捧惯了的主,要他们低头可不容易。

    而且要是这事没闹到太后和窦漪房那边去,说不准刘启也能低这个头。但是事情闹得这样大,他的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

    “这几日心情总归是不舒服的吧。”刘嫖劝他道:“事情一日不解决你就要一日难受。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能舒坦些呢。再说了,论亲戚她毕竟是我们的表妹。你这个做表哥的还能长久的跟她置气吗?”

    刘启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可是他自己拉不下这个脸面,心中郁气难泄,烦躁的厉害。

    “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尚且罢了,可谁叫我们生在皇家呢?”刘嫖看他面色有些缓和后继续添了一把火,“她是你的妻子,更是太子府的女主子。下头一堆的人看着她呢。你别忘了当年你在代国时被人家欺压的时候。难不成如今就能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他们摆弄?”

    说起在代国的日子,刘启可还记得当年王后嫡子在时,书房人对他阳奉阴违多有懈怠的事。做太子的这些年他也看出来了。人么,多是踩高捧低的。想到这,刘启的脑海中浮现起薄婉月文文静静的面庞。若是被人欺负,她肯定会偷偷咽下的。

    唉,没有太子妃的台阶,但是自己这个姐姐给他铺了。刘启心中有些别扭,纠结着要不要下。

    “别的就算了,我是怕就算吩咐下去她也会拒绝。”他道。

    不能吧......

    刘嫖在心中转圜了一圈。害,她还真有些不放心。倘若太子妃真是这么个执拗的性子,把刘启的吩咐再推脱一番,那完蛋,这两个人肯定还要折腾一阵才行。

    “那我去后头看看,跟她说说话呢?”

    刘启抿了抿单薄的嘴唇,“阿姐若是不放心那便走一遭吧。”

    她是不放心,但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春陀,”刘嫖高声喊道:“去太子妃处问问她得不得空,就说我来拜访。”

    春陀看刘启不曾拒绝,脸上就挂上了一丝了然的笑意。哎呀妈呀,他就知道有长公主在殿下一定听劝。“诺,奴才马上就去。”他这般说着一溜烟的往后头跑了。

    “马上就到五月了,父皇有心去汤泉宫避暑。”沉默了一会后刘启踟躇着放了个大招,“届时也好出去散散心,就,只带她一个。”

    “行。我过去跟太子妃说。”刘嫖知道她这个弟弟是在别别扭扭的下这个台阶了,她想笑但是努力憋住了,“那边山上猎物多,到时跟跟你姐夫跑跑马打些兔子狐狸的,冬日好做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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