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四月阳春,暖风乍起卷起飘落在地上的柳絮,看着仿佛是春光里头挂了雪,明媚的暖意后头还带有些一丝梦幻的迷离。

    距离太子大婚过去已有两个月,在过些日子春日一走,想必暑气便要上涌。

    刘嫖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安安稳稳的过着也是挺好的,却不想外头传来了窦漪房和太子争吵不欢而散的消息。

    窦漪房身边的苏晴姑姑亲自来请刘嫖入宫一趟。

    苏晴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的模样,只是眼下有些乌青,整个人的精气神并不好,周身气压低的都快沉出水来,周遭充满了忧愁的气息。

    “出了什么事了,闹的这般厉害?”刘嫖边往外走边问。

    “前几日娘娘在太后宫中听了些话,便叫太子过来教导一番,谁曾想......”

    苏晴缓缓的低下头去,嘴角泛着些许的苦意。这几年皇后和太子的关系她是看在眼里的。想到这,她的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后小声的说道:“跟太子妃有关。”

    得,刘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人呐,若无远虑必有近忧。风来风往的,这长安城里头就极少有安生的日子!

    刘嫖赶到椒房殿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明明是暖洋洋的天,可是椒房殿却还好似冬日那般素净。那些宫女太监有的在殿门口躬身站着,有的躲在门外的柱子旁边的阴影处,不仔细看几乎都看不到人影。

    远远的望过去这皇后所住的椒房殿如同华丽的宫殿模型,一点人气都没有。

    “给公主请安。”走近后,门边的赵孔明带着他的小徒弟顺安行礼道。

    刘嫖嗯了一声,“母后没叫人在里面伺候?”

    赵孔明抿了抿嘴唇说道:“是。娘娘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我们这些人就都出来了。”

    “太静了,静的人都心慌。”刘嫖皱着眉头说道。

    她不是不喜欢静谧的氛围,但不能是这种跟太平间一样的死寂。世间总得有点动静出来,才能证明人还好好活着不是吗?

    “你们几个去把外头的花草修剪一下,另外去花房那边要几盆开得好的花。”她指着柱子后头的几个小太监吩咐,然后指挥一旁低着头的宫女道:“还有你们几个,一个去膳房要几盘子点心,甜的咸的都要。一个去茶房烧水煮茶,不要蜀中进贡的茶叶,要花瓣做的蜜卤。”

    苏晴朝那几个人点点头,“殿下吩咐,你们就去吧。”

    听到刘嫖和苏晴这般说,那几个呆愣愣的人都忙活着动了起来。

    刘嫖看到人忙起来就觉得有一点子生机在了。她抬抬手叫其他人在外头呆着,她自己一个人进去见窦漪房。

    进了殿,虽然门外的阳光打进来照的屋子里头亮堂堂的,但她却觉得打在案桌和屏风上白兮兮的阳光像亮晶晶的盐。

    窦漪房坐在上头,一只手拖着额头,一只手放在案桌上,手中握着一个青玉做的玉俑。她的呼吸声很轻,轻到不认真分辨都听不到的地步。

    “母后。”刘嫖缓了缓心神柔声说着,朝她走去。

    “听到外头一阵阵的动静,我就知道是你来了。”窦漪房缓缓睁开眼,她还笑了一下,虽然嘴角的弧度不明显,但确实是在笑,不知道她刚刚是在想什么。

    “母后手里拿的什么?”刘嫖走到窦漪房身旁坐下。

    窦漪房的笑容顿了顿,眉头低了下去,“不过是你弟弟小时候的东西。那时他刚出生,你父皇特意赏赐了这个玉俑,保佑他能平安长成。我闲来无事就把以前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这个弟弟,想必说的就是刘启了。

    “究竟是什么事,惹得母后这般难过,”刘嫖认真的看着窦漪房说道:“有些事堵在心里不好,不如母后跟我说说?”

    她顺势将窦漪房手中的玉俑拿起来仔细端量了一下,看着确实是有些年头了,上头玉俑的五官都有些模糊,看着像是经常把玩磨平的。

    窦漪房听着外头人走来走去的动静,那颗好似沉在深泉中的心也跟着跳动了起来。

    听着外头的动静,她才觉得自己还活着呢。有时候窦漪房都在想,她这个样子跟冬日的蛇有什么区别。没事情的时候就安静的呆着,有事情的时候才会动一动,但大多数事都不需要她使多少手段就能解决。

    可是刚刚听着刘嫖在外头脆生生的声音,她才觉得,这才是人该有的生气。可是她老了,儿女已经长成,好似都不再需要她了。

    太子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着,他说:儿子已经成家,太子府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不叫母后操心的。

    可她内心深处却还是有些许的蠢蠢欲动。

    那是什么呢?

    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她窦漪房就这么无用,老老实实的做个被人供起来的皇后!

    想到这窦漪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刘嫖也不催她,只是给外头的人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宫女就提了茶水点心过来,将案桌摆的满满当当的。

    “我知道母后喜欢甜甜的点心,但是茶是用花卤冲泡的,喝了茶再用点心恐怕有些甜腻,所以叫人也拿了些咸口的糕点过来。”

    刘嫖这般说着,也不客气,伸手拿了糕点来吃。这是油炸过的粔籹,外面的皮是苏的,一口咬下去,酥皮掉的到处都是。

    窦漪房跟看小老鼠一般看着她笑,伸手将刘嫖衣服上的面皮拿掉。

    “太子妃你之前见过的。”她一边给刘嫖抖着衣服,一边问道:“你觉得她如何,可会管家?”

    “我只觉得她言行一板一眼的。”刘嫖咬粔籹的嘴一顿,“是太子妃管的不好吗?”

    那谁知道呢,总之现在这管事的权利不在她手上。

    “太子大婚后不久就将府上事宜都交到了太子妃手上。”窦漪房不徐不缓的说道:“可是就前两天,太子又将管事的权利安排给了太子府家令、太子少府令还有后院女官。”

    “总归是有理由的吧。”刘嫖说。

    窦漪房叹了一口气。她总觉得是太子不喜欢这门婚事,因为太子妃人选是她和太后定的。

    “我叫他过来也是想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可是因为不喜欢薄婉月?

    但刘启说不是。可他越是说不是,她就越是怀疑。

    刘嫖了然,这是没说好,吵起来了。

    “母后为何不去问问太子妃呢?”

    窦漪房闻言心里也有些火气,“如何没问,在太后和我的面前,太子妃只说是自己无用,管不好家,都是她一个人的错,不是太子的错。”

    “没了?”

    “嗯。”窦漪房言简意赅的应答了一声。

    刘嫖惊诧的瞪大了双眼,“啊?这就没了?”

    不是,这个家是如何管的,最近有哪些事情跟以往有所改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做好,能不能现在补救。这很难开口吗?

    “可是太子妃不好意思提及?”刘嫖皱着眉头问道。

    窦漪房不清楚薄婉月有没有私下跟太后说,但她确实没听到什么风声。这几年除了将她身边的宫女柚和下放到太子宫,她都很少过问太子府上的事情。

    “这里头肯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刘嫖笃定的讲道,“母后将事情交给我吧,我去问问。”

    窦漪房叫刘嫖过来其实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太子也是她的儿子,虽然在长安的这几年她们母子两个人相处的不是太好,但她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现在太子已经成婚,是真的长大了,她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左右他了。她现在只盼望着他在那个位置好生生的坐着,她们母子二人的关系不能继续恶化下去了。

    长乐宫就在未央宫东边。安慰好了窦漪房后,刘嫖也不急着回家,就叫小太监过去问问太子得不得空。等了一会后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太子被陛下叫去论事去了。

    行吧,看来过去问得等到明天了。

    刘嫖坐上了马车,回府去了。

    刚到公主府,她才下了马车,就将在椒房殿吃的甜咸点心吐了个干干净净。秀纱惊呼着,叫人赶快抬她下来,而她也只是摆摆手道无事。

    这时,陈午从里头快步出来,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径直将刘嫖打了个横抱,然后将人抱到前院。

    “这是怎么了?”他脸色不好的问,“来人,去请个郎中过来!”

    刘嫖拦着他说道:“不必去了,不妨事的。只是在椒房殿吃了好些点心,马车上有些颠,我有点反胃。”

    陈午松了一口气,但还是觉得应该叫人过来看看。

    刘嫖走下来,去里间换衣服,刚刚吐得东西有些粘在衣领上了。

    “算了,也没什么事,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她边换衣裳边说,“过些阵子,夏日就到了,到时我们去外头避暑去。届时你跟太子一起打打猎,松快松快。”

    本来就是天暖热气的时候,出去跑跑也挺好的,她想着叫刘启带着薄婉月出来玩一玩,两个人相处一地才能生出感情。

    陈午也正愁自己“赋闲”在家呢。

    商队的事步入正轨已久,现在他也只需管着大局就好,已经不必跟着商队到处跑了。

    但是人是闲不下来,一闲下来他就担心自己没了用武之地。他总得给他们家添点别的筹码才好,仅靠公主跟太子的姐弟之情是不够的,他还想加点别的。最好在别的事情上能帮上太子的忙。

    “好。”陈午这般想着,柔和的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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