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章

    眨眼之间,大汉朝就迎来了冬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下半年事情繁多的缘故,刘嫖总觉得这个日子过得太快,稀里糊涂的就到年末了。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前几年要格外寒冷。入冬没过多久呢,阴沉的天幕就窸窸窣窣的下起雪来。

    一连好几日的大雪,平等的飘摇在长安城的每一个角落,把城内所有的地面、屋檐全都盖了个严严实实。

    很快面临冬至,公主府上的人忙碌着清扫积雪,洒扫庭院。刘嫖也叫两个小的拿着半人样高的扫把跟着丫鬟仆人的后头打扫各自住的厢房。

    刘嫖和陈午也有事情要忙。

    年末了,各家都准备着送礼,外头的生意异常的红火。陈午一连好几日泡在书房核对各处的账目。刘嫖这边也有一堆琐事要安排,主要是公主府上的开支和过节准备之类。

    就在这忙碌的时候,外头却突然来报说窦婴的夫人张氏带着东西过来了。刘嫖只能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去前头大堂见她。

    张氏原是掖庭局的宫女,当时窦漪房特意将她赐婚给窦婴做了妻子。但这两年,窦婴和窦漪房的关系不大好,连带着她也跟长乐宫的关系远了些。

    刘嫖到大堂的时候,张氏已经在了,她笑着行了个礼道:“公主殿下安。”

    “马上就是冬至了,后头事务有些繁忙,倒是怠慢了。”刘嫖伸手请她落座,“今个你怎么过来了?”

    张若岚拿着帕子轻轻的捂了捂嘴,遥遥一指,“还能为着什么,我这是给公主家还礼来了。”

    刘嫖向下看去,但见大堂中央摆着两个大箱子。张氏身边的丫鬟将箱子打开,一个里头装着狐皮,一个里头放着布匹。

    说起来,给各家的礼物刘嫖已经送出去了,比如长乐宫卫尉江封心萍一家、绛邑公主刘姝一家,回礼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份,大多都是各府有头有脸的下人送过来的。她没想到今天张氏会亲自过来还礼。

    “我近来得了这两箱子的东西,却舍不得用。总觉得自己年岁大了,不好用这些鲜亮的东西。思来想去的就想到咱们阿娇了。”张若岚解释着,赞叹一般的说:“公主您看看这些东西好不好。那狐皮的颜色比寻常的赤狐要红润,都是猎户现打现杀,从狐狸身上剥下来的。几匹布都是难得的亮丽的颜色,瞧那红的黄的多晃眼啊,上头的绣纹样式也是当下最时兴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刘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几个字来,但她还是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回答她道:“前个不久我家倒是采买了些东西做过冬的衣裳。你这一下子送了两箱子毛皮布匹,我倒不知道该用在什么地方了。”

    “要我说给县主做再多的衣裳也不嫌多。咱们县主是多尊贵的人啊。”张若岚好似没听出刘嫖的拒绝之意继续奉承。

    “小孩子能有多尊贵啊。”刘嫖伸手指了指自己又虚点了点张若岚,“总不会比咱们更尊贵的了,要这么多衣裳做什么?”

    张若岚呵呵的笑了两声,沉吟了片刻意有所指的说道:“要想比咱们尊贵还没有法子么。公主的女儿、太后的外孙女、陛下的外甥女,再尊贵些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刘嫖一只手拿起案桌上的茶盏,一只手捏着茶盖在上头打转,不动声色的说道:“我看你可不像是单纯来送礼的。”

    张若岚的余光同样也在刘嫖的脸上打转,她喝了一口茶后清了清喉咙,颇有些胸有成竹的说道:“公主难倒不想更上一层楼?”

    刘嫖缓缓的摇了摇头,“阿娇还小,几岁大的孩子,我考虑这个做什么?你也不要继续说了。真论起来,令郎比我家的孩子大三岁呢,不比他们着急?”

    张若岚这次算是带着任务来的,所以即便是刘嫖这般说她也不曾换个话题。她可不信有人能抵挡的住太子妃的诱惑,只不过她没想到公主的嘴巴这般紧。那没办法,暗示不得只能明示了。

    “公主不想知道这两箱东西是哪里得的吗?”张若岚低眉垂眼的缓缓开口,“这是栗夫人为着我夫君教授太子所赐。”

    刘嫖哦了一声,“既然是栗夫人给你的,你又何必送到我这边来。”

    “栗夫人想给太子选一门好亲事。”张若岚抬起眼来,好似想从刘嫖的神色中看到些什么,“我思来想去么,还是觉得这天底下能配的上太子的就只有咱们县主了。”

    “我们阿娇也没你说的那样尊贵。”刘嫖将手中的碗具放下,茶盏磕在案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先不论我与栗姬不睦。但说起孩子的亲事,我总是觉得要他们长大些再说。我平生就两个孩子,想留他们留的久一些。”

    天底下还有不为自己子孙后代考虑的人?

    张若岚这般想着抿了抿嘴唇,神色莫名。

    说起来,这与公主家结亲的事还是她家侯爷窦婴提出来的。听说栗夫人一开始还不同意来着,但也不知道她家夫君是怎么劝的,反正栗夫人最后是松了口。她本以为来此替栗夫人说合的事情十拿九稳的,但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公主难倒就不为县主打算吗?”

    “是我不为她打算,还是你们越过我这个做母亲的想替她打算呢?”说到现在,刘嫖心底也有些火气了。大人一个个的争名夺利就算了,现如今还要牵扯到小的身上。“我猜,两家结亲的事,是窦婴主张的吧。怎么,栗姬倒也肯?”

    张若岚讪讪的笑了笑,不曾回话。该说什么呢?说栗夫人肯,那岂不是再说太子掉价非要扒着公主府?说栗夫人不肯,那结亲的事就更不必提了。

    “你还是把这两箱东西抬回去吧。”刘嫖到底没把话说的太狠,给张氏留了体面,“你今日过来想必也是受人所托,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回去跟窦婴讲,叫他过来,我亲自跟他说。”

    第二天午时,窦婴果然来了。

    “窦大人真是深得东宫的信重啊。连太子的亲事都能操控了。”面对窦婴,刘嫖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说实在的,她快记不起初来长安时的窦婴是个什么样子了。但不管什么样子,都不会是今日这般,昂首阔步意气风发,像极了大权在握可以指点江山的重臣。

    刘嫖像看叛徒一样的看着他。

    当年窦婴能到长安来,去刘启身边伺候全是窦漪房的安排。现在他巴拉上了更高的大腿就不顾长乐宫了。是,人人都想往上爬,刘嫖也就不说什么了,但谁给他的胆子敢打她公主府千金的主意!

    “公主说笑了。”窦婴俯身作揖行礼。

    “我也挺纳闷的,长安城里那么多家权贵,你怎么就看上我公主府了?”刘嫖不徐不缓的问道。

    窦婴淡淡一笑,“任外头再多的勋贵人家也不比公主尊贵。再者,我窦家与公主府颇有渊源,相互帮扶才能走的长久。”

    “那我还要谢你看重喽?”刘嫖呵了一声,冷冷的看向对方,“窦婴,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窦婴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副和和气气的笑脸。

    “当年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有多看重晁太傅呢?”她紧紧的看着对方,视线如同能穿透人心的利箭,“看重到你们所有人都恨不得取而代之。现如今你成了太子太傅了,也想做下一个晁错了是吗?只不过你比晁错更聪明,不像他那般孤洁刚直。”

    听到刘嫖这般说,窦婴终于变了些许的脸色。

    “说到底,你们怕我。怕我在陛下面前诋毁太子,怕我说栗姬的坏话,怕有一天太子不再是太子。”刘嫖气定神闲的回道:“那你可以放心了,我这个人不喜欢凑这样的热闹。而且我劝你一句,比起拉帮结派,不如好好的教育太子。”

    听到刘嫖这般说,窦婴收起了游说准备的种种说辞。他看得出来,刘嫖是真不想掺和到太子阵营里。

    罢了罢了,能结缘最好,不能也不可结仇。

    想到这窦婴收起了刚刚难堪的脸色,顿时又变成了不动风声的臣子,他拱手行礼道:“公主的意思臣明白了。那微臣便不打扰了,微臣告退。”

    刘嫖嗯了一声,说了句“不送”。

    到了晚上,一家人在大堂悄无声息的用膳。这几个人好似都知道她的情绪不好一样,都老老实实的夹菜吃饭不敢触她的霉头。

    用过饭后,刘嫖亲自将陈若华送到西厢房去。

    “阿娘,你为什么这般看着我啊。”陈若华抬起头脑袋可可爱爱的往右边一歪。

    “没什么。快,闭眼。”刘嫖拿着沾了水了的帕子顺势往她脸上一糊,遮挡住了她探究的眼神。

    “阿娘,我自己来就好了。”陈若华不知道为什么刘嫖今天这样慈爱,可以说是过度慈爱了,她有些不大习惯。

    过了一会后,陈若华自己洗了脸,用盐水漱了口,然后小跑着爬到了床榻上。

    刘嫖摸着她细软的发丝,疼爱的看着她说道:“我的乖女儿,睡吧。”

    陈若华花一般的笑着闭上了眼。

    “孩子睡了?”回到主屋后,陈午坐在床榻上望着她问道。

    刘嫖嗯了一声,转身去到了屏风后头,收拾好后才过去。

    “公主当真不后悔吗?”陈午揽着她的腰轻声问她。

    “有什么可后悔的。以后她想要什么前程自己去赚,何必在她还小的时候我们替她选。”刘嫖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去。

    这两日她也算是发了狠,打了窦婴的脸就相当于也打了刘荣和栗夫人的面子。可是只要想着她的孩子,她就没什么好担忧的了。虽然不知道现实会不会按照历史那般走,但不管刘荣也好、刘彘也罢,都休想将主意打到陈阿娇的身上。

    她还是那句话,大人要争名夺利,那十八般武艺都用出来就是了。只有一条,别牵扯到孩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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