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不出所料,周亚夫被免官的事情很快就在满朝文武之中闹的沸沸扬扬了。

    刘嫖也从窦婴那边知道了事情的缘由。

    归根究底是周亚夫身居高位多年,太过自大,目中无人,这才招惹了祸端。

    当年太子已立,刘彻因为年纪尚小的缘故,暂且在东宫读书。近两年他的年龄渐长,刘启便安排着刘彻一同上朝听政,借此丰腴东宫在朝廷中的影响。

    既然是听政,难免会与周亚夫接触。毕竟丞相是百官之首,管理着朝中大大小小的汇报事宜。

    刘启也对刘彻说,叫他多听一听百官的言论,要多与周亚夫交谈,熟悉朝堂。

    东宫勤学好问,丞相尽心辅佐。若是事情真如刘启这般预料的发展,这未尝不是东宫与丞相府的一桩美谈。

    可惜,事不遂人愿。

    周亚夫仗着资历重,竟然敢跟刘彻摆架子。在刘彻去丞相处请教问题时,他五次有三次要刘彻在堂内等他。即便见了面,也会拿乔一番,若是刘彻所说的有理便颔首点头,若是刘彻所说有思虑不周之处,便沉着脸摇头辩驳。

    他俨然把自己当成刘彻头顶上的老师了。

    可是即便是太子太傅,见了太子也是谆谆教导,不会向他那般自诩功高。

    “丞相当年以一己之力挫败七国叛军,现在又是百官之首,自然有傲气的本钱。”窦婴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眼角微微挑起,带上两分幸灾乐祸的模样,“他自认忠于祖宗基业,自是看不上两次三番在皇室之内周转的人。”

    刘嫖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了。周亚夫肯定也是看不上窦婴的。一个战功赫赫的人,如何看得上仅有片片之功且‘两面三刀’的人呢?

    “不过公主放心,下官还不至于落井下石。”窦婴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沉声说道:“下官也是退隐归来之人。世事难料,若是这位想的通,周丞相未必没有起复的一日。”

    其实窦婴曲解了刘嫖的意思。

    她打听这件事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缘由。至于周家如何、刘姝如何,还用不着她操心。

    但刘嫖也没有跟窦婴细说她的想法,老狐狸还是得由得他自己去猜,说的太明白了反而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知晓,刘嫖也明白了那日刘姝来她府上哭诉的目的。

    先不论周亚夫的人缘在朝中如何,单看着不敬太子这个罪名,文武百官想必也轻易不敢为他进言。

    刘姝自然是想走走别的路子的。

    只是于后宫而言,得罪了太子就是得罪了皇后。走长乐宫的路子?呵呵,那就更别提了。窦漪房跟周家可是多年的龃龉。

    在这么些人之中,也就她这个大长公主府跟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僵硬。

    可是这个没有那么僵硬也只是跟其他两家对比之下得出的结论。实际上刘嫖对周亚夫的厌烦不比其他人的少。

    其实有时候刘嫖也挺想不通的。

    这周亚夫凭什么这般孤高自傲?!当年是,现在更是!

    最后她只能归于儿子肖父。当年周勃因为有拥立之功而居功自傲,现在他的儿子周亚夫也不遑多让。

    不过显然刘启没有想赶尽杀绝的意思。毕竟是当年平叛的功臣,不能寒了其他老臣的心。

    其实想想,窦婴说的也很有道理。若是周亚夫能跟他的父亲学着低头,保不准刘启还真能重新用他。

    害。

    刘嫖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关她什么事呢?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不管的!这好话,爱谁说谁说去吧。

    此时,夕阳渐渐下落,淡蓝色的天幕上,红日周遭嫣嫣的光晕一片,看着格外的漂亮。

    “阿娇回来了吗?”她站在游廊下头轻声询问。

    今个陈若华一早便跟刘雅春游去了,现在天就快黑了,却还没见着她回还的身影。

    “算了,”刘嫖接着自顾自的说道,“开春了,叫她好好玩去吧。”她这般说着便叫下头的传膳去了,“跟膳房的人说,晚上给她留个火。”省的陈若华回来的晚了,没的东西吃。

    秀纱答应着,往外头走去。

    此刻,陈若华还在长陵,她刚刚在长陵山下的马场里跑了几圈,现在热的脸颊两侧出了些许的汗。

    在汉朝,山川河流皆属于皇家,尤其是长陵山附近埋葬着汉高祖刘邦和高后吕雉,因此这一块寻常人不敢过来。到是有不少王公贵族来此游玩看景,不过也比寻常地界清净许多。

    长陵山下有一处皇家的马场,她们过来除了赏一赏这边的桃花林,顺便在这里跑跑马。

    陈若华下了马,喘匀了气后走到桃林内的凉亭,却看到画师正在作画,刘雅在一旁观看。

    她走的近了些,才看到画师画的竟然是她刚刚骑马时的样子。

    “表姐看看,画师的画能有你的几分飘逸灵秀?”刘雅笑靥如花,脸上尽是打趣。

    此时画师刚刚画完最后一笔,陈若华便将绢布拿起来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道:“看起来还不错。只是觉得身后桃林艳丽,不如青山绿水看着更宽广动人。”

    刘雅捂嘴一笑,“可表姐身后就是大片的桃林啊,我倒觉得桃花衬的你脸色更娇了,正好。”她伸手画卷夺回来,“你既然不喜欢,那这副画就给我好啦,我带回宫里去。”

    “女子画像怎么能轻易给人?”陈若华说着想抢来着,但是被刘雅躲了过去。

    “又不是给阿彘选妃,姐姐还在意这个?”刘雅拿手轻轻的扇了扇,待上头的笔墨晾干后才好生的卷起来,“就给我吧,旁边那幅给你好了。”

    陈若华也没纠结,这不是还有一副么。这一幅画,画的是她和刘雅两个人在桃树下用膳的景色。不必细细打量就能看出她们两个人感情之好。

    “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陈若华说道,“不然再晚些赶上城门落锁,咱们就要露宿街口啦。”

    刘雅看了看天边的红霞,点点头说好。从长陵回长安左右得要半个多时辰。不能再晚了,她还得回宫去呢。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之后,一行人才进了城。进城后,队伍立马分成了两队,一队往皇宫那边去,一队往公主府那边走。

    陈若华在外头本是骑着马的,眼看着长安城门近了才坐到了马车里。城里人多,她也不好抛头露面骑着马招摇过市。

    很快马车停在了公主府的门前,门后的小厮殷勤的拿了个小凳子过来接她下车。

    “母亲可休息了吗?”她下了车后,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摆角一边往里走去。

    西厢的侍女菲儿从拐角的地方迎了过来,在素练的眼色下伸手去扶陈若华的胳膊。

    西厢四个丫头,她是最末的那个,今个不曾跟着出去,现在看着天色渐晚所以特意过来迎接来的。

    “公主现下已经歇息了。太阳落山前公主身边的姑姑派了个人传话,说您要是回来了今个就不必去请安了。”菲儿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府上膳房那炉子还没熄,一会您先在屋里歇一歇,奴婢派个人过去知会一声。”

    “我知道了。”陈若华捂了捂自己的脖子,跑了一天,身上都是酸的。

    进了屋,她歪在矮榻上,接过素练手中的画卷将其打开,越看越觉得这副画的好。

    “拿防虫蚁的药包熏一熏,然后挂在书房里。”她抿了抿嘴唇,依旧挡不住脸上的笑意。

    此时刘雅也回到了未央宫,她的母亲王娡住在椒房殿,她则住在椒房殿的右配殿中。

    她怀抱着画轴,先进到椒房殿去给王娡请安,刚进来,就看到要出去的刘彻。

    “阿姐出去玩回来了?”他出声问道,语气跟个小大人一样。

    刘彻今年十岁多一点,在朝堂上刚刚崭露头角。他有点担心自己年纪轻压不住人,所以一举一动都学着当今的天子自己的父亲,因此言语动作间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只是他的声音依旧清爽,不如成年人那般厚重,在亲近的人眼里就有点奇怪了。

    刘雅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就算是太子,也是她的弟弟,她看着他故作沉稳的样子,真是觉得太怪异了。

    刘彻有些羞赧,不自觉的摸了摸鼻尖。

    “好了,不要作弄你弟弟。”这时王娡出声解围道,“今天回来的也太晚了些,在过小半个时辰,宫门就要落锁了。”

    这两年王娡格外注重刘雅的规矩,也是希望她以后能嫁到勋贵里去,有朝一日兴许能帮得上刘彻的忙。

    刘雅收拢了笑意变的端庄起来,她轻步走过去回答:“因为天气实在好,所以才在外头多呆了些时候。”

    王娡眼尖的看到她手中抱着的画轴,所以出声询问:“这是在外头做了画?”

    刘雅嗯了一声,将画卷打开,正正好好露出画中的内容。

    “阿娇这孩子越长越漂亮了。”王娡看着画中的人叹了一口气,“早些年是可惜了。”前两年她还想着定格娃娃亲,言语打探了几番也没见刘嫖松口。不过现在刘彻的地位还算稳固,她倒也不是硬赶着要刘彻娶陈家的县。不过,相比较而言娶了陈阿娇更好,毕竟这一个孩子牵扯着皇宫大半高位者的心。

    刘雅不知道王娡说的可惜是指什么。她轻轻的拽了拽站在身旁的刘彻的衣角,“你可能记不得阿娇姐姐的样子了。”

    陈若华,刘彻怎么会忘?明丽动人,而且还是自己的表姐,是亲戚。不过他确实已经很久不曾见过陈若华了。上一次见是什么时候呢?应该是去岁岁初去长乐宫请安的时候吧,因为年纪大了,所以他们两个人只是隔着宫女太监说了两句寒暄的话。

    刘彻心里隐隐有些触动。他一直知道自己这个表姐是个耀眼明媚的人,只是这两年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见面中,她在他面前却不再活泼好动而是温婉守礼。看到这画,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陈若华调皮微笑的模样,是跟宫里不一样的鲜活。

    “好了,收起来吧。”王娡轻声说道:“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新书推荐: 高专硝子会喜欢波本吗 [崩铁] 梦中的男友是砂金? 毒行天下[网游] 蛊爱长生[中式克系] 快穿之在下平平无奇 月亮不知道 这个替身我当定了 神也有情·朝露 疯开癫走(美食) 我在八零当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