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

    汉朝初年,王公贵族也好、平民百姓也好,对于丧葬的礼仪规矩其实并不严格,也没有守孝的规矩。

    当年刘嫖的父亲,汉文帝刘恒死后也不曾要求刘启守孝,甚至还留下遗诏叫刘启遣散宫女妃嫔,葬礼规格以及陪葬品统统不许铺张。上任帝王这般行事,下面的臣民自然有样学样。

    因此当逝者入土为安后,多则一个月,少则十几天,众人便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了。

    但刘嫖却做不到这么快就把刘姝的死给忘了。所以在这半年的时间里,公主府上不曾有过花哨的装饰,上上下下全都穿素。

    先前她还想着举行一场春日宴给陈若华和陈融相看来着,但发生了这样的事自然也没心思举办,事情就这么推迟了下去。

    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从开春到入秋只不过眨眼之间。

    经过这半年的修整,刘嫖的心思也缓和了许多,虽然偶尔还会想起刘姝的音容样貌,但也不会像先前停灵下葬那会那般悲痛难过了。

    有时候刘嫖还会感叹。

    对于一个人来说,时光就是愈合伤口的良药。不管遇到再大的事,时间只要一长,甭管是喜是悲,全都会淡化的。

    她有时也会想,如果有一天她死去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这世上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生灵降生,同时也会有无数人死去。这么一想,刘嫖也觉得死亡并不可怕了。

    她虔诚的跪在道堂的垫子上,闭着眼睛在心中默念着。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就会十分的平静。

    “布施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良久后,刘嫖站起身来出声询问道。

    秀纱连忙过去扶她,然后温声回答:“都安排好了,安德山每天都带着小厮拉着马车去城外各个村子里转悠。粮食鱼肉,都发给了村中家境困苦的人。”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刘嫖现在只能借着这种虚无缥缈的福气说、功德说,来宽慰一下自己了。

    哦,现在佛教并未盛行,人们只相信成仙成圣,也不相信什么轮回。不过要是真有轮回,今生的刘姝是后世的刘姝吗?

    害,这种哲学的问题,刘嫖也不想思考了。她就像希望刘武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一样,也希望刘姝下辈子能活的痛快点。至于这背后是谁家的言论思想其实也无所谓了。

    出了道堂,刘嫖也不想进屋。她已经在房间里呆了很久了,稍微见着灿烂的阳光眼睛就有些晕眩。所以近来为了缓解这种情况,她总是愿意多去园子里走走。

    今年入秋要比往日早上许多,风来的也快。才刚进到八月,这长安的暑热便叫秋风给吹跑了。

    此时,长安的天气不冷不热的,倒是适合出去走走。

    刘嫖在园子里的石子路上不紧不慢的走着。秋日里,许多花都已经谢的差不多了,唯有用花盆栽种的绒菊开的正好。一盆盆的花,红的黄的,顺着石垭子放了一路。

    她看着这一盆盆的花,心头微微一动。

    陈融和陈若华两个孩子过了今年就十四了,相看的宴会该办的还是要办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到了晚上,刘嫖就把这件事跟陈午说了。

    陈午自然没有异议,他巴不得来几件事情来分刘嫖的心神。“公主想办个什么样的宴会?”

    刘嫖回道:“这个季节,其他的花都谢了,唯有秋菊开的好。不如就办个赏花宴。我想着府上地方不大,风景也不如外头,宴会的地点不如就定在长门园。可是又怕长门园离长安远了点,来往车马出行至少一个半时辰。”

    陈午笑了下,觉得长门园也挺好的。暑气盛热,略有家底的人家大多不会在长安逗留,大都在庄子上、园子里避暑,出行倒也不会那般麻烦。而且就算距离远又如何呢?有跟他们家攀亲心思的还怕路途远吗?

    “公主觉得长门园好,那地点就定在长门园好了。”他开口说道:“又不是指着这次把孩子的婚事定下来。咱们先在长门园办一场,等明年开春,把渭水河畔的亭楼包下来再办一场。”

    刘嫖想了想觉得也行,“那就这样定下来吧。”

    虽然是赏花宴,倒也不全是要赏花来的,有几盆菊花略应应景就成了。反倒是能用来相看的活动安排才最要紧。

    当然,这个邀约的名单还是得先确定一下。江封家肯定要来的,心萍的儿子江绥也到了年纪,即便跟她们家阿娇看不上眼,那来看看其他家的闺女也成。另外当时窦婴的夫人和心萍说的那几家刘嫖还记得,她抬笔先把这几家的帖子写了。然后就是皇城中有名有姓的再添上几家,作陪的也来上几家就成了。

    此次邀过来的有郎君也有女娘,玩的花样也得准备几样,最好是准备几个能玩到一起的活动。

    刘嫖另取了竹简,在上头写了投壶两个字。

    骑马其实也行,只是园子里跑不开,只能溜达,不如换成射箭。这样的话还得多准备几个靶子。这样不会射箭的女孩们也能在旁边观看,加个油助个威什么的。

    上头两项适合喜欢活动的孩子,还要在准备两个观赏居多的活动供喜静的孩子才好。

    刘嫖抬笔又写了游船与观舞。

    这样一来算是能面面俱到了。

    正好应邀过来的还有各位府邸的夫人,她们也能赏赏静,听听曲,闲聊几句打发时间。

    剩下的就是琐事了。比如来的车马停在哪,各个活动的地点在哪里,膳食要准备哪些,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要如何应对。

    刘嫖将秀纱和安德山两个人叫过来,她将大概的章程跟两个人说了,剩下具体的安排就交给这俩去准备。

    八月十二日,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开始了。

    午时还未到,长门园的门口便已是车水马龙。长安城儿女到了年纪的王侯官员的夫人都带着自家的孩子来赴宴了。

    此次赏花宴安排在了西边伊水旁。那边有伊水舫可以观湖,旁边有凉亭方便设宴。

    亭子四周摆满了各色各样盛放的秋菊。

    待午时用过膳后,刘嫖便叫这群孩子去玩了。女孩由陈若华领着,男孩则由陈融招待。

    前头伊水舫有演奏的艺人,还有翩翩起舞的舞者,想去看歌舞的可以到那边去。要游湖的话,伊水舫下头准备了几艘小船,只需要跟小厮说一声就成。再往前旁边靠近珍禽馆的地方设了靶子,放了弓箭。珍禽馆左边的夜月亭可以投壶。

    刘嫖则跟各家的夫人在万方合馆说话。

    来的人心里也都有数,有的是真的想趁着这个机会相看一番的,有的则是想借机跟长公主府攀上关系的。总之堂内的氛围极好,这个说完了那个说,根本不需要人特意调节氛围。

    就在这个时候,秀纱仰着笑脸走进来说道:“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刘嫖愣了一下,但立马反应过来说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刘彻带着侍从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堂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站起身来俯身行礼。

    “听说姑母在长门园办了宴会,侄子不请自来还望姑母勿怪。”他走上前来将刘嫖双手扶起来,一副亲近的模样,然后又对堂内其他夫人说了句免礼。

    刘嫖笑了下,但是笑意却未抵达眼底,“我想着太子忙碌所以就没有打扰。”她这般说着,便叫人再准备一副坐席放在她的右手边上。

    “姑母不必这般准备,您就当我是寻常人家的儿郎就是。”刘彻笑脸盈盈的将刘嫖的安排拦了下来,“我今日过来也是存了游玩的心思。”

    话虽然这么说,但毕竟是太子,将来的皇帝,刘嫖不可能对他这么无礼。而且她不知道刘彻过来是干嘛的,是真的想过来游玩还是存了别的心思。

    “既然如此,那我命人带你去西边,这个时候明奴想必带着人在射箭。”刘嫖接着说道,叫人过来领他过去。

    待人走后,刘嫖还不放心,叮嘱秀纱道:“叫外头的丫头侍从警醒着些,太子到哪里都看着点,莫要叫旁人冲撞了。”

    “诺。”秀纱轻轻的一俯身,沉声说着也从一旁走了出去。

    “瞧瞧咱们太子,仪态多么端庄,行事多么沉稳。”说话的是张若岚,她丈夫窦婴是刘启近臣、中宫詹事,这个时候她出声打趣恰是时候,“我家老爷时常在我跟前念叨,说要是我家的大郎能有太子行事的一分气度就好了。”

    有了张氏开口,其余贵妇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附和调笑。各个都在说太子如何如何,自家的郎君学业有多刻苦,是怎么想着报效朝廷的。堂内立马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也不知是不是刘嫖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些夫人的言语比头前要热烈的多。不过想想她也能理解。刘彻毕竟是太子,寻常人哪有接触的机会?!

    趁着喝茶换衣的功夫,刘嫖又盘问了一嘴西边的消息。下头人说刘彻正带着人在珍禽园射箭呢,园内所有郎君女娘全都围了过去。还有好几个人抢着在刘彻跟前露脸。

    唉,这叫什么事啊!

    她不由的在心里暗自的叹了一口气。

    好好的一个相亲赏花宴,愣是叫刘彻搞的一团糟。他一来,不光是堂里的各家夫人,还有出来玩的郎君姑娘们,所有人的目光可就全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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