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5 章

    刘彻已经一个月不曾露面了。

    宫里的氛围一日比一日的低沉,好像要压的人喘不过气去。

    椒房殿自那日太医来过之后便被看守了起来,除了饭食供应和太医,其他人不得出入。

    陈若华的脸色也一日比一日差。头几天还会碎碎念着祈求神明保佑,保佑刘彻的身体能够康复,但到后面就直接神色阴沉闭嘴不言了。

    刘嫖看着自家闺女一天天的沉默寡言和消瘦,内心也不是个滋味。说实话,她现在也不敢笃定宣室殿的情况,内心焦虑不已。

    倘若刘彻真的英年早逝,那她们这群人还不知道将来的日子是什么样子。尤其是陈若华,将来岂不是要守活寡?

    不过刘嫖也在猜测,这种猜测基于她的母后窦漪房。毕竟是历经三朝的太后,又有虎符傍身,她相信自己的母亲总会保全宫内所有人的。

    好一点的情况就是窦漪房拿一个虚无缥缈的孩子来安朝堂,日后给陈若华过继个宗亲的孩子。差一点的情况就是下头有人趁着这个机会犯上作乱,不过他们全部住在皇宫内倒不用担心安全,只不过汉朝怕是又要飘摇着生出动乱。

    刘嫖搂着自家女儿,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感受到自己的脖颈间湿漉漉的一片后,她将陈若华抱的更紧了些。

    “没事的。”刘嫖轻柔的跟陈若华说道:“相信你的祖母,也相信我。有我们在,一定会保你后世无忧的。”

    陈若华抽噎着,如同幼童一般紧紧的抓着刘嫖的袖子,整个人都埋在了刘嫖的怀里,良久后,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未曾干涸的泪痕。

    “母亲,要怪就怪我不曾给陛下生下一男半女。”她说,“不过你放心,若是陛下真有个不好,我也一定会好好活着。有我在,我们陈家、窦家就会在的。”

    刘嫖看着她,动容轻柔地给她擦了擦眼泪。

    此时未央宫的宣室殿后殿,窦漪房正在一方榻子上坐着,刘彻身边的大太监余文正在给她念诸多大臣呈上来的案牍。

    旁边帷幔兜叠垂下,将里间床榻的情形遮了个七七八八,只能模模糊糊看到躺在上头的一个人影。

    “雁门太守来报,说近来匈奴蠢蠢欲动,有匈奴人越过边境侵扰附近的村庄,抢夺粮食和牲畜。”余文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哦?”窦漪房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难不成他们还去联络匈奴人了?”良久后她继续说道:“看看朝廷的官员呈上来的东西吧。”

    余文哎了一声,接着换了一份案牍继续念道:“未央宫卫尉、岸头侯张次公请求太皇太后懿旨,欲带兵前往边境驱赶匈奴。”

    “不说边境郡守和戍边军,只说单长安便有三处军营,十几位将军,难不成还缺了他一个卫尉?”窦漪房嗤笑一声,“这是想要带兵打仗啊,还是想要我手上的虎符?”

    余文拿起另一个,刚要开口,但触及案牍上的内容一下子就卡壳了起来。

    “怎么了?”窦漪房不愉的瞥了他一眼,“上头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吗?”

    余文顺势磕了几个头,冷汗直冒沉声说道:“陛下迟迟不曾上朝,大臣心有疑虑。此番案牍上说,说众大臣及列侯联名上书,请您...请您,稳固国本......”

    “他们举荐了谁?”窦漪房不咸不淡的说道。

    “淮南王...刘安!”

    窦漪房笑了,脸上又喜又怒,“听听,听听。”她拄着拐杖沉声说道:“我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本事,才一个来月就沉不住气了。不过也真是难为了他,远在淮南都能将这些人搜罗起来。”

    “既然他们要我给他们个交代,那我便给他们个交代吧。”窦漪房拄着拐杖讥讽的笑道:“这么长时间不曾早朝,也该是时候露个面了。”

    清晨时分,刘嫖正跟陈若华用早膳。

    陈若华一改往日的颓唐,纵使脸色不好也硬撑着自己将碗中的粟米粥喝完。

    “不想喝就算了。”刘嫖握着陈若华的手说道。

    陈若华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依旧端着粥碗往嘴里送。

    “娘娘,”素练从外头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奴婢看周遭的禁卫少了许多人。”

    陈若华的手一顿,神情肃穆的说道:“趁着送碗筷的功夫,叫小太监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过了一会后,小太监慌忙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娘娘不好了,奴才听说太皇太后今个上了早朝。朝中诸多大臣请太皇太后另立新帝。”

    刘嫖听得心口一跳,“你说什么?”她急声询问。

    陈若华也被小太监的话说的‘噌’的站了起来,“他们要立谁?”她厉色问道。

    小太监摇了摇头连忙回复:“奴才不知,但听闻窦大人同他们吵了起来,朝堂上乱成了一片。”

    陈若华气愤的在殿内走来走去,“一群乱臣贼子,一群乱臣贼子。”她这般说着就要往殿外去,“我倒要看看都是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般逼宫!”

    刘嫖赶忙将人拦住,“阿娇,你不要激动。羽林军将内宫团团围住,晾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个时候咱们更要沉得住气,不要给你祖母添乱!”

    陈若华气愤的伸手指向宣室殿的位置悲怆的说道:“陛下尚且生死未知,他们就敢这般做。可曾把皇家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他的脸上又慌又喜,两个毫不相干的情绪挤在一张脸上看着颇为滑稽。

    “娘娘,陛下,陛下他,上朝了!”

    陈若华顿时愣在了原地,半晌才急切的抹了两把脸确认道:“你说什么?你没打听错?”

    在小太监信誓旦旦的话语中,陈若华的眼中蓦然落下两行泪水,脸上渐渐涌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片刻后,她又换了一副神色,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第二回了,我难倒就这么不可信?”

    刘嫖对她嘴里的一回两回的不甚明白,但挡不住一颗欣喜的心。历史上的汉武帝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死去?她姑娘终于不用守活寡了!

    宣室殿内,众大臣齐齐的跪着,生怕自己喘多了气,被上头的两位大佛忌惮。

    “刚刚不还是说的挺热闹的吗?”刘彻坐在龙榻之上,旒珠挡住了他锐利的眼神,“怎么不继续说了?”

    窦漪房坐在一旁的榻子上,气定神闲的继续说道:“陛下身体抱恙需要静养,你们倒好,演了这么一出戏,扰的本宫和陛下皆不安宁!”

    大臣们闻言纷纷叩首道:“陛下息怒,太皇太后息怒。”刚刚那些上奏请求另立新帝的臣子,更是被吓的冷汗涟涟。

    “既然诸位今日都在,我这里却有一件大事要说。”窦漪房轻轻拍了拍手,立马有两名禁卫带刀押上来一个身着粗布麻衣之人。“此人名为雷被,是淮南王身边的车马卫士。他此次前来长安向廷尉状告淮南王刘安有谋反之心,私自招兵买马铸造武器。”

    此话一出,堂下就是一静。

    “先前陛下遭遇刺杀之事尚未查清,臣心中也有疑虑。现又听闻淮南王有反意,心中疑虑更甚。依微臣之见,当派廷尉前往淮南捉拿淮南王,押送归京,彻查此事。”窦婴拱手作揖,眼神略过其他一众官员,扬眉吐气一般的沉声说道。

    刘彻嗯了一声,“丞相所说有礼。”他站起身来鹰鸷般的目光划过下方所有人的头顶:“金吾卫前往长安淮南王府,将一众人等先行拿下。廷尉带领一百卫士即刻前往淮南,命周遭两郡的郡尉从中协助,若淮南王胆敢反抗,就地格杀!”

    窦漪房在一旁出声补充道:“举荐淮南王为新帝的案牍之上可有不少人的姓名,为还各位的清白,诸位,也随廷尉走一遭吧。”

    话音刚落,便有羽林军身着盔甲刀剑上前来,将殿内大多官员全都带了下去。

    等殿内空旷了些之后,窦漪房看着龙榻之上的刘彻叹了一口气:“本想着再多抻些时日,将有异心的诸侯一网打尽。却不想他们为了逼迫我竟敢联合匈奴。也只好这般快刀斩乱麻了。”

    刘彻走到窦漪房的身边,跪在她的膝下。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对这位颇有手段的祖母的敬佩。

    “皇帝,你要知道,这天下不是那么容易守的。”窦漪房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

    刘彻低下头去,恭恭敬敬的给她磕了一个头,“此番多谢祖母替我谋划。”

    “哪里是我替你谋划,此番筹谋自也有你大半的功劳。”窦漪房拍了拍他的肩膀,颇具慈爱的说道:“你虽不在我跟前长成,但始终是我的孙儿。我这个做祖母的不依仗你又能依仗谁呢?”

    “先前是孙儿莽撞了。”刘彻低着头重重的说。

    窦漪房欣慰的点了点头,“淮南王谋反之事要加快审理,此外还有件事需要你做。”

    “祖母是说匈奴?”刘彻眼中划过一丝锐利。

    “长安之事瞒不住人,此番边境定会不稳。”窦漪房望向这个年少的帝王出声说道:“你待如何?”

    刘彻沉吟了良久后严肃的回答:“父皇在时常常在孙儿面前提起抗击匈奴之事。诸侯、匈奴,一直是他的两块心病。现在我朝经过十多年的修整,百姓安居乐业,国库钱粮充备。孙儿不想再行和亲之事了!”

    窦漪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说道:“此次匈奴只是试探,估计不会大兴战火。你是皇帝,边境用兵之事就交给你来办吧。若需调用军队,来长乐宫取虎符便是。”

    刘彻脸上带上一丝兴奋,他高声回答:“多谢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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