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荆冷笑，眼底浮起股不善的鄙夷。
林月窈眉头狠狠一蹙，再次拉住了魏荆的手腕，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他哼了声，直视肖菡：“是，我是因为喜欢她，才想替她说话。”
“那你呢？你敢承认，你对她的针对，是因为沈听禾吗？”
肖菡猛地抬起眼，残留的泪珠挂在双颊，看起来楚楚可怜。
也十分不可置信。
肖菡：“我……我没有。”
席上一片沉默。
也不知是因为魏荆的坦诚，还是肖菡的用心。
林月窈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始终觉得，感情和友情，都是很真挚的情感。”
“我希望大家喜欢的是自然放松的我，而不是想方设法讨好然后刻意融入他们的我。”
肖菡目光微微一愣，听到这话，眼圈又泛起了红，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往下坠。
林月窈给她递了张纸：“你不认同我，那只能说明我们不同。”
“但我不会觉得自己的‘自我’有问题。”
讲完后，她身子朝后靠下去，一股疲惫感蔓延着全身。
肖菡也无话，对着信封抹眼泪，席上的氛围因她泣涕涟涟的声音变得十分尴尬。
程愿愿看不下去：“好啦，有什么误会和心结，私下多交流多沟通，来日方长嘛。”
楚彦有心想附和她两句改变这个氛围，却发现周围还是安静无比，摸了摸鼻子，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听禾也沉默不语，他作为他们争斗的中心，此刻就算是随便抛一个话引子，估计都能掀起更大的风暴。
魏荆瞧了林月窈一眼，干脆道：“下一个吧，我来。”
“我要看网友想问我什么。”
抽完后，他手拱了拱林月窈，幸灾乐祸地：“你希望是哪一号？”
林月窈顺势往屏幕上看了一眼，这一瞧，瞬间又觉得肩上多了一股重力，将她往下扯。
第一个问题：林月窈和魏荆大学的情感故事？
好，不提，下一个。
第二个问题：魏荆为什么喜欢林月窈？什么时候喜欢的？
判断错误，下一个。
第三个问题：魏荆和林月窈是真的吗？现在不是以后是吗？以前是吗？
都不是，下一个。
第四个问题：魏荆和林月窈能不能doi给我看？
这什么？？？下一个！
第五个问题：魏荆林月窈什么时候生猴子？
想得美，下一个！
……
林月窈偏过了头，没眼看。
魏荆笑着：“说啊，想知道哪个？”
林月窈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烦人，你快点。”
她心情看起来还是有些低落，眉头蹙起，尾音拖得老长，声音软绵绵的，浑然不觉这像是在撒娇。
魏荆眉眼微垂，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手心那张纸条被他拆开，里头的数字对上问题，他眉梢挑了挑，语气有些玩味：“噢？是这个~”
林月窈下意识低头看，只见魏荆手心摊开，里头大咧咧地躺着一个数字：二。
——魏荆为什么喜欢林月窈？什么时候喜欢的？
准确来说，是两个问题了。
魏荆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目光扫过身边的林月窈：“很好回答啊。”
面前有很多对着他的机器，男人优越的骨相在镜头独特的光影加持下，少了几分柔和，却添了几分惊艳。
他说：“因为她最漂亮呗。”
众人均是愣了一愣。
没想过是这么肤浅的理由。
合着就是看上人家皮囊好，才来了点兴致？
肖菡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林月窈，心里涌上股快意，可瞬既又想到另一个人，那股快意慢慢又被警惕代替。
沈听禾：“那是什么时候呢？”
魏荆与他对视一眼，答得顺口：“什么时候？第一眼呗。”
直播间的观众大失所望。
楚彦：“真的假的？”
魏荆：“多回答一个都算便宜你，你还想既吃又拿是不是？”
楚彦抿唇，顿时觉得自讨没趣，偏过头瞧了眼林月窈，目光里有些心疼。
魏荆余光里也关注着林月窈，可比起其他人或不信或不满的反应，她听到这个答案后，不但眉头都不皱一下，反倒是十分平淡地点了点头。
好像很认可。
但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
魏荆叹了一声，慢悠悠地补充道：“但是，接触下来后，我发现，她不只是漂亮吸引我。”
他转脸看她，神色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她胆小安静，反应总慢吞吞的，好像就是个标准的书呆子。”
“但同时，她倔强又认真，很难接近的同时，对每个人又都很包容很耐心，好像天塌下来她都不会对别人红脸。”
“我没觉得她哪自我了，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是也是她对自己的一种保护，留有余地没什么错。”
魏荆的目光略过肖菡，微顿：“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心怀好意。”
肖菡脸色倏地僵了僵。
他眼中噙过一抹得逞的戏谑，好像故意刺她的不是自己。
但目光转向林月窈，那份不着调里瞬间又多了几分认真。
“喜欢上她这种人，好像很合理。”
魏荆望着她，像是望见很多年前的那场风雪。
“好像有一种奇怪的牵引力将我们缠在一起，所以第一眼，我就觉得她不同。”
是他抬头往台上看去的第一眼。
也是他穿过客厅和楼层，往上瞧的第一眼。
……
晚餐结束后，林月窈毫不意外地收到了来自盛晓泷的短信。
——学姐，你去向肖菡道歉吧。
——节目组后续拍摄，需要个你们握手言和的素材。
——别扭是一时的，体面是一世的。
——学姐，可别忘了合同的要求。
“……”她脑袋靠在墙上，缓缓吐了口气。
一边是陷入情绪中的肖菡，一边是被合同束缚的自己。
几乎不用过多思索，林月窈就轻松做出了和盛晓泷一样的取舍。
“肖肖，你在吗？”
她叩了叩肖菡的房门。
门上开了一条小缝：“怎么了吗月窈？”
林月窈侧了个身，让镜头拍得更清楚：“我想来找你好好谈谈。”
肖菡迟疑了会：“你想说什么？”
林月窈：“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但不管怎么样，我想先向你道个歉。”
“以前是我做的不好，以后我会多注意的。旅途还很长，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希望你多包容。”
肖菡错愕，脸上依旧有些别扭，但很快又点了点头。
“还有……魏荆，他那张嘴就是那样。如果让你不高兴了，我替他给你道个歉。”林月窈补充道。
肖菡一想到魏荆，心里的火气又慢慢涌了上来。
可她一偏头，正正好看到了那台对着他们的摄像机，心中一愣，忙笑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月窈你别往心里去。”
见她由怨到笑，林月窈自然也明白她看到摄像机了，点了点头：“那我们以后，就好好相处吧。”
肖菡回她一个还算灿烂的笑。
但其实她们都心知肚明，今晚这一闹，面上的和平能不能维持住，不知道，但心里头的嫌隙怕是很难消磨掉了。
林月窈和肖菡道别后，原路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还没走到房门，就看到自己门前多了一道长身鹤立的身影。
林月窈的眉心一跳，生出些疑惑来。
“月窈。”沈听禾站在她门前，似乎是等了有一会了。
暖黄的微光环在他周围，衬得他那份淡然的气质更加出挑。
与魏荆的不同，他时刻谦逊柔和，尽管是不多相熟，也依旧能让人觉得亲和松弛。
他轻叹一声：“我看到你去找肖菡道歉了。”
林月窈挑了下眉。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她直道。
沈听禾摇头：“是我没有处理好，才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我很抱歉。”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愧色。
林月窈淡淡地笑了：“没关系。”
她的口吻很平淡，就像是刚刚魏荆说的，她对一段关系总是留有余地，温柔的同时又冷漠。
似乎无论别人怎么想方法靠近，都始终隔了一层无形的纱。
沈听禾垂眸，拿出准备了很久的录音机：“这个给你。”
他的目光落在林月窈因为错愕而瞪大的眼睛上，嗓音含着浓浓的温柔：“你可以晚上听，或者等心情好点了再听。”
录音是节目组今晚公布的新机制，嘉宾可以在录音机里向心动的人传达即时的心意，代替从前的心动信，在以后每晚十点一起收听。
只不过因为今晚实在太晚，节目组破例让他们录好后，自己给心动的人收听。
林月窈仰起头，脑中闪过犹疑，她还以为他今晚会给肖菡。
沈听禾一眼就看出林月窈心里在想什么，心里像是化成一滩水，无奈又怜惜。
“我的心意不会因为任何动摇，今晚的事情，也坚定了我的决心。”
“今晚的事情，很抱歉。”
林月窈鲜少见他这样郑重的样子，像是晦暗天空下忽然坠落一颗石子，敲碰安静的湖面，然后悄无声息地慢慢沉落湖底。
她惊讶之余还伴着些无措，抿了抿唇道：“好啦，别再道歉了，我没有怪你。”
“……感情本来就是很复杂的事情。”
沈听禾露出悦色：“好。”
林月窈接过他递过来的录音。
手指不经意相触的那刻，沈听禾忽然想起上次她默默洗碗，他帮她捋过发丝后，掌心无意间擦过时的指尖温度。
温热轻软，带着一点撩人的燥。
林月窈：“晚安。”
沈听禾也朝她微微颔首：“晚安。”
送走沈听禾后，林月窈带上了门，兜里的手机不适时地震了一下。
又是盛晓泷的消息？
林月窈呼了口气，干脆把手机丢到一边。
但是手机里的震动声依旧未停。
她疑惑了会，刚要拿过手机，门外又一阵敲门声响起，带着点熟悉的旋律。
林月窈放下手机，以为是沈听禾去而复返：“来啦来啦。”
“沈——”剩下的半截名字在林月窈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堵在了嗓子眼。
魏荆掀起眼皮：“你喊谁呢？”
林月窈装作无事地咳了几声：“那个……”
“额，你怎么来了？”
魏荆：“沈听禾能来找你，我就不能了？”
得，又给他杠上了。
林月窈无奈，正要解释，却见魏荆竟也没有打算揪着，下巴朝她一扬：“带你去个地方。”
林月窈：“嗯？”
魏荆：“不敢吗？”
尾调微扬，带着一丝仅她可见的挑衅。
林月窈瞧了一眼漆墨似的夜：“去哪？”
魏荆牵过她的手腕，唇上浮起笑意。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