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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茂是古代阴阳师的后裔,但要是再深入了解,便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简单。

    千年前,他们族内的术师们拥有以阴阳学为代表的祖传术式,在宫廷内执掌阴阳寮,一度在平安时期渗透政治和生活的方方面面。

    可随着权力更迭与社会开化,血脉几乎断绝,直到近百年家族才以赤血操术为最主要的传承术式。

    禅院茂昌的事情发生后,渡边爱再次调查了有关人员的情报,其中就包括这对兄弟。

    “总之,他们家现在拥有这种能力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咒力普遍不强,不适合祓除诅咒,所以多数选择脱离家族,进入普通社会。”

    “你的意思是我没必要试探?”渡边爱换好衣服,看了眼由基递来的饮料瓶盖。

    “噢,这随你喜欢。我担心的是另外那家伙不好糊弄。”

    “不如就当复建了。”

    “Relax,爱。”

    “未来。”渡边爱挡在她面前严肃道。

    “好,陌生的未来同学,我说由于身体原因,咱们今天就先体术比试可以吗?话说,你有没有发现那傻小子似乎挺喜欢你的?”

    “加茂信吾?他看起来不傻。”

    “……哦,当我没说。”九十九由基嘀咕道,“渡边爱最傻。”

    “什么?”

    “我说你就从看起来傻的那个开始。”

    “我知道。”

    加茂笃正是阴阳师的后裔,出生于京都乡下,一家人经营神社,与本家关系疏远,还有个比他小三岁的妹妹叫加茂美世,目前在普通初中上学。

    “你会赢吗?”

    几句话的功夫,她们来到训练场,见到兄弟二人站得分散。

    “怎么可能输。”

    “万一人家算到自己运气超好,今天绝对能赢你?”

    “你连‘再来一瓶’都没抽中。由基,我见过能预测未来的人,她们背负沉重的命运,守护天理直至死亡。”

    九十九由基自荐担任裁判,她宣读完规则后,渡边爱侧身闪避直拳,脚下一沉,抓住对方的手腕与手肘同时往外旋,直接压住了肩膀,作出擒拿状。

    意在试探所以并未用劲,这让对手轻松扭身破解,拉开距离。

    笃正额头冒出汗珠,继续摆好架势,前后跳跃,“你不是刚游完泳嘛,怎么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咒灵可不会等你准备好才出现。”渡边爱站在原地,对方围着她转了好几圈,又从正面突袭,她挑眉轻笑,再次用了同样的招式化解。

    这回长了教训,既然上肢被控制,便可以用脚踩住自己,而她早已预测动作轨迹,踢膝躲过,先是用速度吓了他一跳,再扭身扫腿。

    等男青年反应过来,已经天旋地转,刚想喊救命,身体悬在半空停住了。

    是渡边爱单手揪住他的衣领,眯眼瞧着那副慌张模样,“你到底是认真,还是不认真呢?”

    原本要让他脑袋砸在地上好好清醒一下,可加茂笃正的四肢宛如快速生长的藤蔓,缠住她的小腿和手臂。

    “啊啊啊啊!!”

    满是热汗的手紧贴皮肤,渡边爱浑身不爽,甚至毛骨悚然,看着他的脸,意外观察到睫毛根部似有条黑线延伸到眼尾,使得这对大眼睛更加深邃有神,便叹息着将人缓缓放下,“坚定的眼神确实能震慑敌人,但是动作完全跟不上,力量不够,毫无技巧,你是怎么处理诅咒的?还是说有其他顾虑?”

    “算是吧。”他盘腿坐在地上,“我不擅长和人打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她随口问了句,暗地里摩擦被碰到的地方,像是要抹去污渍。

    “我觉得没有意义。我们是咒术师,职责是袱除诅咒,又不是要打败自己人。”

    他说完,几人默契地陷入沉默,就好像科学家苦心钻研都没得出的结论,被门外汉随随便便讲清楚一样,击中心思,又不能表露地太明显。旁边的九十九由基挑眉窃笑,顺便用余光观察加茂信吾,很期待听一听这位家族代表的感受。

    而至于渡边爱,她很少管别人在想什么,所以面色平静。

    “天真。”果然,他率先开口,声音不大,在场几人听得真切,双手环胸悠闲地倚在墙壁上,“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要取走你性命的人呢?难道也想用这些话让对方放你走?”

    “不管有没有用,我都要讲。”笃正反驳,“万一心有苦衷,或者其中有误会,那不是错杀吗?再者,我认为总要给人机会改邪归正。”

    信吾从衣服口袋掏出香烟叼在嘴中,“虚伪。”

    “不,这是高尚的品德。”

    “那只会害死你。”

    “好了、好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先……”

    九十九由基的拍手声回荡在室内,意识到兄弟间气氛紧张,随即要宣布对战结束。

    “我还没输呢。”加茂笃正站起身,拂去灰尘,握紧拳头,“未来同学,我还可以继续的,拜托了。”

    渡边爱浅笑,朝他出手。

    第三轮的确是用心许多,打得有来有回,直到他再次倒下,已经过了十多分钟。

    加茂笃正躺在地上,头发湿透,胸脯起伏,喃喃自语,“还是输了嘛……”

    “已经很棒了。”九十九由基走近二人,“要是她不放水,第一轮你的手臂就该被拗断了。”

    “哈哈哈,安慰可真贴心,”笃正环顾四周到,“他呢?”

    “外面抽烟。”

    经过几轮较量,能看出他并非好战尚武,去年冒着生命危险解救森见太郎,似乎是个热心的老好人;刚才即便在信吾的语言刺激下努力过了,也根本赢不了自己。

    说明要真打起来,他不太可能构成威胁。当然,还要试试他的术式如何,这就要等下次做任务了。

    “走吧。”渡边爱一边盘算今后,一边往外走。

    “等等!”加茂笃正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我们在这儿照张相吧……拜托各位了……”

    “……”

    大概觉得他实在可怜,九十九由基打破沉默,“这种小事就不要求人了,我去把你哥叫进来。”

    “他不……用……”笃正没叫住,结果训练场里只剩下两人,“那个……啊啊啊!”

    渡边爱把人提起来,“我没用力。”

    “谢谢……”

    “不用拿设备吗?”他像换了个人似的,木木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你不必拘泥于一次输赢。回去总结教训,改进训练模式,增加练习频率,会有进步的。”

    “谢谢,我大概有点低血糖,缓一缓就行,”加茂笃正从袖口抽出三脚架,“你的功夫可真厉害,以前肯定练得很辛苦吧。”

    “还好,”渡边爱转移话题,“相机是你的咒具?”

    “当然不是,这是我的兴趣。”

    “兴趣?”

    “对,去年全国摄影比赛还拿过奖呢。”

    说到这里他突然打起精神,眉飞色舞地讲述自己的经历。

    “又在吹嘘这种无聊的事。”加茂信吾走过来不屑道。

    “无聊的话你可以走噢。”

    “我知道!听说很烧钱。”九十九由基来了兴致。

    “还好啦,就平时需要花心思保养,有时候会头疼抢不抢得到喜欢的那款,但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技巧方面的问题。说起价格,由基同学在机车上投入不少吧。”

    “对呀,否则我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

    “特级术师竟是这样想的?我以为是为了保护人类,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呢。”笃正盯着相机挑选合适的位置,随口问道。

    “反对英雄主义。”由基双臂交叉在胸前,“我只是个普通美少女而已,又不是神,就比别人强了那么一点点,我觉得人要活着,尽力、开心就好。”

    爱修养的几日,咒术界似乎要倒退十年,她除了顶替空缺,还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算上面已经调拨一批人过来也不够用。

    难道她上辈子是个陀螺,所以今世才被这番时刻不停地抽打?

    “那未来同学呢,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渡边爱直截了当地给出回答,“没有。”

    “没有?”加茂笃正诧异。

    “很奇怪?”

    “也不是啦。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不过总要有属于自己的部分。就比如我,每当做喜欢做的事情时,我才觉得在生活。”

    “旅游。”思考间,她觉得这或许是机会,而且特别是在日本,最好和别人保持一致,“但小时候没有钱,只能在书里看。”

    “抱歉让你提起往事了,”笃正指挥大家站好位置,自己则在山本未来身旁,“当然我不能保证伤痛都会过去的,起码那时的感受是真实存在的。但如果你现在愿意假装笑一下,那定是我的荣幸。”

    渡边爱侧目,注意到他笑起来时眼睛眯成缝,露出洁白的牙齿,像是给颗糖就能高兴半天的天真小孩。对此,她的评价是不如奥莉成熟,自己的妹妹才不会对谁都随随便便露出笑容呢。

    表情僵硬地看向镜头,感到肚子有点饿了,“由基,待会儿去哪里吃饭?”

    “晚点我们一起吧,我请客!”

    加茂笃正似乎有特殊能力,即便她在和别人咬耳朵,还能顺利搭上话。

    “好!”穷鬼少女九十九由基眼里放光,“吃烤肉!”

    “没问题。你们先去找地方,我收拾好就来。”

    渡边爱面露疑惑,似乎也没想让她做其他选择。

    “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交流感情了。”加茂信吾嘴里叼着烟,“祝你们玩得开心。”

    *

    她们离开后,笃正背对信吾蹲下,把支架塞回袖口。

    “你喜欢她。”男人深吸了一口烟,又从鼻腔呼出,“一见钟情?”

    “这你也管。”

    “别误会,我是倡导自由恋爱的。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活力啊。”训练场空旷,光从四周狭长的窗户里照进来,信吾站在阴影里,“话说回来,刚才那些话都是为你好,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责任,家族靠我们这一代的努力才能兴盛壮大。”

    “家族?我可不记得某些人的面子能代表家里所有人。”加茂笃正拍去衣服上的灰尘,咕哝道,“你们当年就是这么欺骗我父母和小琉的吧。”

    “别无理取闹,你不再是孩子了,我们做那么多,都是在保障阴阳师的血脉能够延续,这样才好对祖先交代。”

    加茂笃正收拾完,站起身,“这句话我可以当作你们保证一定能治好美世的病,对吗?”

    “当然,她也是我的妹妹啊。不像其他家族,在我眼里无论是否有能力,只要是家里的都应该一视同仁。”

    自从记事起,大家都喜欢这位表哥,聪明、能干、温柔、善良,仿佛世间所有美好的词都能形容他;还说他背负家族荣辱,但这似乎与权力无关,而是出于本能。

    “哥,我可以当你在嫉妒他吗?”那日美世这样问自己,“也是,人家英俊帅气,性格好,又厉害,而且长得还高。”

    “喂喂喂,没必要提身高吧?”十七岁,一米七出头的他已经试了很多增高的办法,到底有没有用,只有天知道。

    放学后,妹妹穿着校服,像只雨燕快速穿梭在鸟居间,而他跟在身后,佯装追赶。

    “要不是有他,我们家的神社早就开不下去了。”美世停下脚步,抚摸红漆的柱子,抬头望向绿叶遮蔽的天空。

    笃正与她看向相同的地方,正好一只鸟快速飞过,影子扫过他的脸,“是我没有本事。”

    “不。”夺过自己的包,美世顺着一阵风转过头,长发被吹得凌乱,好像连同周围一同发出沙沙响声,“是我们不适合这里。”

    “你难道不喜欢神社吗?”

    “笨蛋,”美世鼓起脸颊,“我们坚持的不单单是这座神社,还是这个家。”

    然后,她眼珠转动,严肃道,“你一个人在外面的时候,请务必要小心那种控制欲很强的男人。”

    先是一愣,见到妹妹强压下的嘴角不断抽搐,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又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了,“啊呀,你少看点那种书,别整天胡思乱想的,我才不会和男人在一起呢!”

    按照计划,他决定在高专毕业后脱离家族,陪妹妹去美国念书。但从去年开始,美世怪病缠身,家里人四处求医不得,最后只好……

    “是谁在那里!”就在这时,加茂信吾突然神色严肃,抬手间,一道血痕贯穿窗户,霎时砖块与玻璃纷纷坠落。

    白色身影仓皇地飞进室内,盘旋没多久,翅膀扑棱得越来越吃力,笃正急忙快跑几步,就在它要落到地上前,将其捂在手心里。

    “你难道觉得这里还跟乡下一样吗?”金色光线下灰尘飞扬,而信吾站在高墙下,不露声色地俯视蹲在地上的人。

    “这是草莓,石井校长生前最喜爱的宠物,它现在被怜子老师收养,一只普通的动物而已,你就留它一命吧。”

    小家伙闭着眼,红喙一张一合地喘气,确认它只是受惊了后,抬起头平静道,“还有,我答应你们会留在东京,直到美世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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