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HP德赫]铂金守护 > 狡猾又明亮的星

狡猾又明亮的星

    第一百一十九章狡猾又明亮的星

    德拉科·马尔福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没有深不见底的黑湖,也没有令人窒息的水箱,更没有黑魔王那张扭曲的脸和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梦到了赫敏·格兰杰。

    一个完完全全美好的赫敏·格兰杰。

    没有贝拉特里克斯,没有流着血的“泥巴种”刻在她的手臂上,没有无休无止的眼泪和尖叫。

    这是难得的一个美梦——赫敏·格兰杰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恐怖的尖叫声。

    她保持着平静、柔软、信赖的样子,笑着张开双臂拥抱他,用红润柔和的嘴唇亲吻了他,然后蹭了他一身墨迹。

    他微笑着从这个离奇的梦境中醒来,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有求必应屋暖意融融的羊毛地毯上。

    壁炉里燃着的木头鸣响出细小的噼啪声,活点地图上的一些小黑点乐此不疲地在牛皮纸上闪着光。

    他还握着她的手。那地图摊在他们中间,被他们十指交叉的双手压得有些皱皱巴巴的。

    他们侧卧着,隔着那张地图,面对着面。

    昨天夜里,他们身心疲惫地倒在地毯上,对“巴蒂·克劳奇鬼鬼祟祟地查看斯内普教授办公室”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接着又聊到“白鼬是不是可爱”这件事。

    “白鼬当然很可爱!”赫敏一本正经地说,“你知不知道,白鼬和水獭有点亲缘关系?它们是同族,都是鼬科动物,习性方面也有相似之处。”

    “可是,这跟可不可爱有什么关系?”他诧异地问。

    “哦,因为水獭很可爱,不是吗?”她兴致勃勃地说,“它们既然如此相像,理当一样被认为可爱。”

    “好吧,我承认水獭挺可爱,看起来不乏机灵。但白鼬看起来就有点傻乎乎的了。你不必强行安慰我。”德拉科丧气地说,不免想起前世她对他的言语攻击——那时候,她总是取笑他是个“跳啊跳啊的大白鼬”。

    赫敏的心头残存着一点忧虑。一个骄傲的少年,被强行变成动物去折磨,这种对于他自尊心的打击可能是致命的。

    推己及人地说,她都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屈辱,他又怎么可能坦然接受?

    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个垂着头的少年,决心淡化他的丧气情绪。也许除了卯足劲儿夸白鼬可爱,还该告诉他,白鼬其实很厉害。

    深吸一口气,她无视了少年大唱反调的行为,换上了一副积极的腔调,企图对他继续进行思想灌输工作,“可不能小看白鼬,它一点也不傻。别看它身材娇小,它的视觉和听觉都很厉害,行动灵敏,精力也很旺盛。它一点都不挑食,海陆空都有它的食物……”

    “我从来没了解过这回事。”德拉科心里忽然有点高兴,“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我一直都知道。”赫敏得意地说,“我小时候看了不少这类科普的书籍。你知不知道,白鼬有多聪明?它甚至会随着季节的变化改变皮毛的颜色。冬天的时候,它为了适应雪地环境而全身雪白;到了夏天,它的皮毛会随着气温上升而变成棕褐色——”

    “哦,有点像树木或者泥土的颜色,是不是?”德拉科喃喃地说,嘴角总算勾起来了一些。

    棕褐色。那是赫敏眼睛的颜色,还有她的头发的颜色。还有她魔杖的颜色。还有他的魔杖的部分颜色。橡树的颜色。泥土的颜色。大自然的颜色。

    是可以用“美”来形容的一种颜色。

    “没错,是的。它的领地意识非常强,还很擅长伪装。”赫敏瞧着他的嘴角,笑嘻嘻地说,“它可是动物界的‘影帝’,发现猎物的时候不会马上进攻,而是反其道而行之,先给猎物表演一个空翻,然后在地上不停打滚,最后躺在地上装死,用这种办法来接近自己的猎物。”

    “哦——听起来有些狡猾。”他小声说。

    “是啊。在确定猎物没有防备后,它会纵身一跃,发起进攻,取得最终的胜利。”她津津有味地回忆着那些脑海里的冷僻知识,“一只成年白鼬一年能捕食2000-3000只老鼠呢。总而言之,我认为这是一种对自然界有益的动物。”

    “很高兴能知道这一点。”德拉科说,脸色微微泛红。

    他从未想过,赫敏是这样看待白鼬这种动物的。

    那些前世今生连缀在一起的耿耿于怀,此刻似乎没有那么重要了。

    也许赫敏·格兰杰从来就没有讨厌过白鼬——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吗?他心怀忐忑,偷眼觑着她,发现她正在对自己露出鼓励的微笑。

    于是他嘴角勾得更明显了些,从她的微笑中汲取了某种释怀的力量,“谢谢你,赫敏。很有意义的科普。”

    再后来,他们仰望着有求必应屋闪着点点星光的天花板,漫无目的地聊起了闲话。

    “今天是怎么回事?这样晚的时间,还出来夜游?你不是最不喜欢破坏校规吗?”德拉科有些好奇。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她喃喃地说,“今天睡觉前,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属于赫敏·格兰杰的特殊第六感?”他调侃她,“特里劳妮教授说不定会额外送给你个‘O’,鉴于你终于获得了‘视域’。”

    “哦,闭嘴,德拉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赫敏有些受不了地说,对他这种突如其来的“冷幽默”感到无可奈何。

    他没再说话,暗自笑得乐不可支。

    她涨红着脸,替自己辩驳,“我原本只是想去厨房看看的——”

    “哦,你饿吗?”他问,心里琢磨着是不是得给她找点吃的。

    “不饿。只是去看看。”赫敏说,陷入了低落的漩涡。

    她又想起了自己不受大家待见的S.P.E.W.会员招募行动,心态有些失衡。

    “所以——你今晚是迷路了吗?”德拉科又偷偷微笑了。

    通往厨房与通往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的路,可是截然相反啊。

    “啊……有点……”她支支吾吾地说。

    他憋不住,又发出了一声轻笑。

    “不许笑话我。”她转过脸去看天花板,声音里有点羞恼。

    “没笑话你。我以后要多看着你点,免得你把自己搞丢了,是不是?”他愉快地说。

    赫敏不知该如何作答。

    他要多看着她点,这是什么意思?她彷徨地想。

    “德拉科——”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叫他的名字。

    “怎么了?”

    “你那时候害怕吗——变成白鼬的时候?”她紧张地问。

    “有点。”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后来,你救了我,我就不怕了。”

    “你在逞强。我感觉到了,你一直都在颤抖。变回来之前,你一直在害怕吧?”她固执极了,反复确认着这件事,语气里含着心疼的意味。

    “哦,这个嘛——”德拉科卡壳了。

    他颤抖是因为其他的原因,起码,大部分原因与“害怕”毫无关系。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反问她。

    “我很担心你。我一直——很担心你。”她的声音在抖动。

    “是吗?”他的心头在微动。

    “是的。我总觉得穆迪教授在针对你。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她的声音里饱含忧虑。

    “不,你不该这样想。在我以为没人能救我的时候,你来了,是不是?”他轻声安慰她。

    “是啊……我还攻击了霍格沃茨的教授。”她的声音闷闷不乐。

    “你很勇敢。勇敢的格兰芬多,是不是?上次,你还因为我顶撞了他。还把我从水箱里一下子就给捞出来了,非常英勇。”他试图唤起更多她的回忆,让她知道自己多厉害,“我都不知道你哪来的这么大胆子。”

    “是啊。我没办法,没办法看你受罪……我心里很难受。”她的语气有一丝哽咽。

    她不会又哭了吧?德拉科扭过头去,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不看天花板了。

    她正在注视着他,棕褐色的眼睛水汪汪的,显得很明亮。

    “我能——握着你的手吗?”她悄声说,“我心里有点难受。我想握着你的手。”

    “为什么不呢?”他心里暖洋洋的,顺从地把手轻轻向她的方向伸过去,触到了她的手。

    她的柔软的手。能施展出无数的精妙魔法,能配置出最复杂的魔药,还能缴械得了法力高强的前傲罗——阿拉斯托·穆迪。

    这只手曾经强硬地拎着他的衣领,把他从绝望的水箱里拯救出来。

    几刻钟前,这只手还温柔地拎着他的后脖颈,令人惊异地一点都没弄痛他。

    这只手让他坚硬的心脏软成了一片蓬松的云。他拿自己的手把她有些冰凉的手给包裹住,小声问她,“这下——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小声回答,“温暖极了。”

    正在他们谈话间,有求必应屋自动将周围的烛火变暗下来,似乎是为了让他们能更好地观摩天花板上那些星星的样子。

    于是他们仰望上方,注视那些或微茫或闪耀的光点。

    “德拉科……”看了一会儿,她的心情似乎好转了,语气里带着一点活泼。

    “怎么了?”

    “有求必应屋真神奇,像是有思想一样。我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控制光线的——那些星星很逼真。”赫敏轻声说,似乎被上空的景色迷住了,“魔法真奇妙。每当见识到一些神奇的魔法的时候,我总是很高兴自己是个女巫。”

    “我也很高兴你是。”他低声说。

    “我还很高兴认识你。”她声音里蕴含着快乐。

    “我也很高兴。”他柔声说。

    赫敏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专心致志地观察了一会儿星星,又开始喃喃地说话,“Draco(德拉科,亦指天龙座)——”

    “怎么了?”他耐心地回应她。

    “我发现了Draco(天龙座)——”她举起手臂,隐约指向天花板的某处地方,“看到了吗?Vega(天琴座,即织女星),旁边是Draco(天龙座)。”

    “看到了。我看到Vega了。”德拉科转过头去看她——黑暗中,女孩朦朦胧胧地微笑着。

    他又想到了刚刚,她那双看向他的明亮的眼睛。

    “明亮的Vega,旁边是有些黯淡的Draco,是不是?”他问她,语气里带着一点惆怅。

    “Draco也很明亮,它只是不太好找。它喜欢把自己藏起来。你需要很仔细,很仔细,才可以找到它……”赫敏一本正经地说,声音里带着笑意,“狡猾又明亮的星……但我很喜欢……找到一颗难觅踪迹的星星,那种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

    “你——很喜欢吗?”他心里产生了某种莫名其妙的期盼,几乎是在耳语了。

    “是啊,很喜欢……”她呢喃着说,恍恍惚惚地盯着那星星的方向,“每次观星,我都会先找找看,它在哪里……我大概是很喜欢的,非常……非常喜欢……我可能对找星星这件事有点执迷……”

    她慵懒地回过头来,想对他笑一笑,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压根没看天花板上的星星。

    气氛变得不对劲起来。也许是因为静默凝固的空气,或者清浅可闻的呼吸,甚至是急促不安的心跳。

    还有温热的双手。不知何时,它们已经由轻握变成了十指交叉。

    她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奇异地缄默了言语。

    她震颤着心神,想要抽回手指,却被他的注视定格在了原地。

    她没法再想头顶上那些星星的事。因为某颗星星正眼神柔软地看着她,嘴角流露出安静的微笑。

    在群星闪耀的虚幻夜空下,他们手指交叠、目光缠绕。

    他们能感受到指缝间彼此的心跳。这心跳微弱又剧烈,像是无形间对他们施了全身束缚咒。他们谁也不敢先动一下,谁也不敢先说话。

    在这个安宁静谧的午夜,指缝间的心跳似乎是唯一的真实。

    赫敏看着那双沉静深邃的灰色眼睛,有些迷惑,有些恍惚。

    德拉科,这个随便就能让女孩子心碎的少年,为什么总要这样令人误会地注视着她,就好像他眼里只有她一样?就好像他喜欢她一样。

    别自作多情啦,赫敏·格兰杰。她绝望地对自己强调着这个惨烈的事实。

    某一瞬间,她痛恨自己的执迷不悟。她无法拒绝他的手,无法把他从心里放下,无法对他的悲欢等闲视之。

    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她哀愁地凝视着他,直到遥远的零点钟声撞醒了她。

    酸涩感如浪如潮,瞬间涌上她的眼眶和鼻尖。悱恻间,她终于记起,他们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赫敏像是一只被钟声刺伤的气球。她泄气地说:“我觉得,我们该回去了。”

    “没错。”德拉科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粘在她瞳孔上,正如他的手固执地逮住了她的手,“或者,能再等一下吗?”

    她被他的眼神和手包裹着,内心明明灭灭地挣扎,不知道该把自己熄灭,还是把自己点亮。

    最终,她小小声地说:“哦,再等五分钟也行。”

    “嗯,那就再等五分钟。”他满意地说。

    于是他们又在隐隐约约的对视里拖延了五分钟——或许不止五分钟——谁也没有认真检查墙壁上钟表指针的位置。

    少年悠长的目光环绕着她,似乎在用和煦的眼神软化她灵魂上扎着的尖刺;于是沉重的痛感被暂时减轻了,换成了某种轻盈的快乐。

    渐渐地,安然舒适的感受顺着温软的羊毛地毯攀爬到赫敏的大脑里,让她难以思考“这本该短暂却意外漫长的五分钟到底还剩多久”。

    然后困意逐渐袭上心头,她强撑着的眼皮逐渐放松下来,她在星光下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她并不知道,她的手被紧紧地握着,从未被松开。

    直至黎明破晓,晨露熹微。

    明黄的炉火在壁炉里跳动,木头偶然发出的爆裂声吵醒了睡梦中的男孩。

    德拉科睁开眼睛,盯着面前的女孩,逐渐清醒。

    他喉头发紧。

    他试图抽回紧扣着的手——没有成功——换来了她含着抱怨意味的一声哼响。

    这声音微弱又甜蜜,像是在对谁撒娇一样。这熟睡的女孩,完全没有平日里那副“不需要任何人照顾”的倔强神气,反而像是需要人爱抚的刚出生的小猫那样黏人娇气。

    她的拇指还无意识地在他手侧滑动,微痒的触感顺着皮肤滑进血管,一路奔涌着传导到他心里去了。

    梅林啊,昨天被迫中止的想法,夜晚梦里缭乱的欢愉,偏巧在此时重新狡猾地绕回了他的大脑里。

    他更想吻她了——想得身体紧绷。

    从昨天夜里到今天清晨,他想吻她的感受越来越强烈了。

    这种痴想欲求对此刻的德拉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伸手一扯,他就能把柔软娇气的女孩扯到自己面前,如愿以偿地吻上她。

    这是不对的,德拉科·马尔福,你这个可耻的人。他自我纠结地想,她年纪太小了,你不能这样对她。

    但是,就在思考间,他偷瞄了一眼她的脸庞、脖颈,以及宽松的罩袍下隐约的曲线。

    他脸上逐渐发烫。他控制不住地想到了自己变成白鼬的时候,所感受到的那层睡衣。

    梅林啊!那睡衣——过于薄透。任何温软触感都对他展露无疑,并引人遐想。

    变成白鼬的经历过后,他再也不能对她的某些发育特征熟视无睹了。

    他的脑子里盘旋着某些念头——吻她。

    然后,拥抱她。亲近她。甚至更多。更多。更多。

    他再也不能用“她还小”、“她像妹妹一样”这种鬼借口来敷衍自己身心的悸动。

    事实就是,她已经长大了。

    一天比一天长大着。

    她长成了一个含苞待放的15岁的少女,并且长成了他最渴望又最不敢渴望的模样——对他毫无防备的模样——这时常令他感到疯狂。

    他愿意津津有味地听她喋喋不休地对他讲任何话——即使是那些有关家养小精灵权益的没人爱听的话题。

    他喜欢捕捉她在人群中看到他的瞬间反应——她的眼睛里会骤然亮起光来。

    他沉迷于她毫不犹豫地扑进他怀里的那种充实满足感——每次松开她都会花费掉他所有的意志力。

    他甚至喜欢她钻进他怀里哭。虽然他不喜欢她哭,可是他喜欢她把脆弱展露给他看——只展露给他看——他乐于把那些脆弱给包扎起来。

    可她究竟还喜不喜欢他?是朋友间的好感还是男女间的慕艾?她的那扇心门究竟还对他敞开,还是已经关闭?疯狂之余,德拉科越来越不能确定这件事。

    “哦,拜托了,我们只是学习搭档,只是朋友。没有任何其他关系。”他不止一次听到她用理直气壮的语气对别的学生说这句话。

    每次听到这里,德拉科都觉得有点心慌,却还要转过脸对她笑笑,竭力表现出一副散漫自然的态度。

    自从上学年那一拳之后,赫敏总是拒绝同他坐下来好好谈论这件事。只要与这话题沾点边,她的脸上就会出现某种惶恐不安的表情,急急忙忙地给他打上一个又一个“朋友”的标签,把他牢牢地囚禁在这个标签里。

    诚然,她可以坦荡地同他讨论任何学术问题,同他探究黑魔王的可怕事迹,同他一起忧心哈利该怎么面对那条火龙,唯独在碰触到“感情”这个话题的时候,就坚决地选择戛然而止。

    谈论感情已经成了赫敏·格兰杰的禁忌。德拉科谈论不得、触碰不得、前进不得,就只能后退一步,怕把她给吓跑。他怕她再次生气,他怕她不理睬他。他怕她重新用那种防备的、陌生的神色面对他。

    他只能观察、靠近、试探,他试图在精神的悬崖上攀爬,小心翼翼地渴望采摘她飘忽不定的心。他有可能会掉下去,也有可能会获得救赎。这些可能性像野火一样灼烧着他的灵魂,反反复复、起起落落。

    这些天来,她对他的关心、在意和维护,究竟是单纯站在朋友的立场,还是具备更加深邃的意义?他焦灼地想,细细端详着她恬静的睡颜。

    她昨天还说自己喜欢Draco——尽管那可能是在说星星。

    可某一瞬间,她似乎在透过星星看他。

    无论如何,他确定自己喜欢她——并且想吻她。

    他的情绪或许比他的身体更坦诚,也更早明白自己的欲望。他早就隐隐约约地发现,随着生理上青春期的到来,他的情绪经常会因为荷尔蒙的分泌而失控。

    这并不是说他的大脑封闭术出现了什么问题。而是,一遇到赫敏·格兰杰,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总是希望她只在图书馆里挨着他,而不是挨着别人。

    他总是希望她只接受他买的黄油啤酒,而不是别人的。

    他总是希望她只把目光投向他,而不是投向别人。

    这种情绪失控在这天早上更加严重。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荷尔蒙,控制不了自己老想打量她的眼睛,更加控制不了自己想吻她的冲动。

    不是额头吻——虽然那也很令人快乐。

    不是坠落在眼睛、鼻子、脸颊和耳朵的吻——虽然他猜想这些吻也会很令人愉悦。

    他想要的是她的嘴唇——嫣红的、柔软的、能把《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倒背如流的聪明的嘴唇。

    他迫切地想尝尝那是什么味道。也许会很甜美;也许会更甜美。

    如同受了蛊惑,少年把脸凑近她,用目光描摹那嘴唇的形状。

    而她,这颗明亮的星星,依旧天真无辜地沉溺在某个夜色美好的梦里,对凑近自己的罪恶又狡猾的邪念一无所觉,正兀自微张嘴唇,释放出清浅诱人的呼吸。

    他心头酝酿着闷雷,正隆隆作响。他在心里拔河,一头是放纵,是不管不顾地吻上去,直到把她唤醒;另一头是理智,是不能辜负她的信任,立刻离开这里。

    艰苦卓绝的内心斗争后,他最终轻轻地、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把那只想要拉她入怀的手解放出来。

    在所剩无几的理智的驱使下,他猛地站起身,毫无风度地落荒而逃。

    好吧——德拉科承认——他就是个如假包换的胆小鬼。

    也许,胆小怯懦已经是某种深入他骨髓的疾病。除此之外,他还出现了失忆的后遗症。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有求必应屋,回到自己寝室的路又是走的哪条路;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把活点地图这样珍贵的东西落到了哪里,正如他不知道昨夜那件隐形斗篷到底被击飞到了何处;他甚至开始丢更多的东西——他那张研究龙痘疮改良配方的羊皮纸不见了,找了一整节魔药课都毫无踪迹。

    他是怎么捱过了接下来的一整天?这对德拉科来说,几乎是一片迷雾般的空白。

    只有一些关于她的零星记忆尚存心间。

    “哈利告诉我,他把火龙的事情告诉塞德里克了,因为霍格莫德村开放日的那天晚上,他看到马克西姆女士和卡卡洛夫都出现在火龙附近。他觉得,大家都知道这件事会公平一点。”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对他说,凑得很近。

    “哦,是啊,大公无私。”他魂不守舍地修剪着振翅灌木,内心被她的香气搅得像那丛灌木一样颤动。

    “天呐,斯内普教授又冤枉哈利了,非说他偷了非洲树蛇皮和双角兽角……哈利都气坏了,他同斯内普教授争执了起来,甚至还当场质问斯内普教授究竟认不认识他的母亲!斯内普教授脸都绿了,最终罚了哈利三天禁闭。”那嘴唇又出现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地抱怨斯莱特林的蛇王。

    “啊,对,太过分了。”他心中火热如焚,晕头转向地在魔药教室翻找着自己那张写着龙痘疮配比的羊皮纸。

    似乎过了很久,她激动地抱住了他,嘴唇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耳朵,“德拉科!哈利拿到金蛋了!”

    “嗯,很好。金蛋——”德拉科一个激灵,短暂地醒了。

    这时,他才在一阵热烈的喧嚣中反应过来。

    他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三强争霸赛第一个项目的观众席看台上。场地中央的大石头上,哈利身上焦黑一片——他骑着的火弩箭屁股上冒着烟——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金蛋,正向全场的观众大笑着示意。

    所有的观众此刻都为打败了匈牙利树蜂龙的哈利喝彩和欢呼。没有人再去对他发出任何嘘声。

    “我想,哈利已经凭实力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他身边的赫敏紧紧地拥抱了他,又很快地放开他,冲他明媚地笑,“他再也不会被大家排斥了,对不对?”

    她微笑的嘴唇在阳光的作用下显出浅浅的粉色,棕褐色的眼睛闪闪发光,脸上的表情快活极了。

    “对啊。”他头晕脑胀地说,努力掐住自己的手,试图回归理智。

    梅林啊,刚刚她离他那样近。为什么不顺势吻上去,试试看呢?他盯着她的侧脸,鬼迷心窍地想。

    况且,时光是如何匆匆流逝的?德拉科呆在原地,竟完全对此丧失了印象。

    他神游天外地随着散场的学生们走下看台,在回城堡的路上虚浮着脚步飘荡。

    “德拉科!你看,这是什么?”赫敏惊慌失措地从后面追上来。

    她似乎在害怕。终于,德拉科回过神来了。

    “怎么了?”他抿着嘴,严肃地问,手指在袍子里抓得很紧。

    “这里,这里有两个巴蒂·克劳奇!”她把那张他以为遗失了的活点地图伸到他鼻子底下,“你看!”

    巴蒂·克劳奇和巴蒂·克劳奇并排站在那里,就像被施了复制咒一样。德拉科终于没办法迷失在嘴唇或者亲吻的任何旖旎事情中了,他的脸上出现了与赫敏一样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说。

    上次这张地图令他如此错愕,还是彼得·佩迪鲁这个名字出现在地图上的时候。

    这其中必定有古怪。

    “跟我来。我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赫敏说,逆着人流,急急地往地图所指的方向去。

    德拉科跟在她后面,赶去两个巴蒂·克劳奇出现的地方——那是裁判和教授们所在的看台的位置。

    这会儿,其他的看台早已空空荡荡,就连丽塔·斯基特和她的摄影师朋友都走了。只剩下几个霍格沃茨的教授还没有离开,看台上的裁判们还在互相交流着什么。

    赫敏举起那张地图,眯起眼睛朝看台的方向核对人名。

    “我总算发现他的不对劲儿了。是穆迪教授——”她忽然合起那张地图,把它叠好,一把塞到他口袋里,冷静地对德拉科说:“地图里的看台上没有他。我现在相信,你最近确实没怎么用过活点地图——如果你能稍微留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真正的穆迪教授一直停留在他的办公室里,一动不动。现在看台上的这个,就是第二个巴蒂·克劳奇——小巴蒂·克劳奇。”

    “可是,他已经死了——死在阿兹卡班——死了很多年了。”德拉科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嘶哑。

    他从未想过这种可能性——除了黑魔王,还有谁能死而复生?

    “假如他没有死呢?闪闪当时是怎么说的?她在隐瞒些什么——也许就是在隐瞒自己的小主人没死的真相。假如他假装成穆迪教授了呢?我上次在三把扫帚酒馆里闻到他身上有股怪味,现在想来,一切都一目了然——那是复方汤剂的味道。”她注视着看台,用德拉科难得听到的那种凶狠语气说,“这下——被我抓住了。”

    “赫敏,你想干什么?”德拉科不安地问,他发现赫敏正“蹬蹬蹬”地跑上通往看台的楼梯。

    “教他一课——除了不可饶恕咒,还有别的咒可用。”赫敏短暂地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冷冷地扔下这句话,随即继续往楼梯上爬。

    “等等——”德拉科小声说,跟在她身后。

    他们难道不该从长计议吗?

    就这样跑到众人面前揭破此事,是不是过于莽撞了?

    德拉科想要阻拦她,却没有赫敏的速度快。他刚刚才从楼梯口那边探出头来,她就已经发挥了她格兰芬多小狮子的威风,当着众人的面,冷不丁地给穆迪教授来了一个“统统石化”。

    她的石化咒一向不错——德拉科骄傲地想。

    木已成舟,他做什么也无济于事了。他干脆放缓步调,慢悠悠地走上了楼梯。

    “格兰杰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麦格教授惊讶地问。

    “请您先别试图解咒,麦格教授!这个石化了的穆迪教授是被人冒充的!”赫敏大声说,干净利落地把穆迪身上的弧形瓶一把揪下来打开,猝不及防地怼到斯内普教授的鹰钩鼻下叫他闻。

    “复方汤剂的味道,对吧,斯内普教授?这下您总算能知道,究竟是谁偷了您的非洲树蛇皮和双角兽的角!”她昂着头对斯内普教授说。

    斯内普教授苍白泛黄的脸立刻变得铁青。很难得地,他不得不承认“赫敏·格兰杰是对的”了。

    他的脸竟然不是因为赫敏的挑衅语气或者冒犯行为才变青的,而是因为他的的确确闻到了复方汤剂的味道。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额头泛起皱纹,他不动声色地问。

    “是复方汤剂。”斯内普教授一挥魔杖,把石化了的假穆迪教授捆了个严严实实。

    德拉科惊讶地发现,邓布利多的脸色瞬间变得比斯内普教授的脸色更可怕——他脸上的每一丝皱纹都带着冰冷的愤怒。

    这景象可不多见——邓布利多平时一向笑眯眯的,让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这让此刻的这种明晃晃的愤怒显得如此真实。

    “西弗勒斯、米勒娃,把石化了的假穆迪教授带到校长室去。”他冷静地说,脸色逐渐缓和过来。

    而后,他冲赫敏和德拉科点点头,简短地说,“唔,你们也来吧,格兰杰小姐和马尔福先生。显然,你们是发现这件事的人,是不是?我还有话要问你们。”

    其他的裁判和外校校长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卡卡洛夫教授和马克西姆夫人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他们想跟着去校长室,但邓布利多客气地请他们离开了。

    “毕竟,这是霍格沃茨的内部事务。”邓布利多脸上挂着温和不见眼底的笑容说。

    老巴蒂·克劳奇压根就没有想要跟上来的意思——他冷漠地同一脸莫名其妙的卢多·巴格曼回魔法部去了——他还不知道被石化的是他的不孝子。

    “我想,我大概能明白你在干什么。”跟在裁判们身后下楼的时候,德拉科小声问赫敏,“不是一时冲动,对不对?”

    赫敏收回自己观察那些裁判们的目光,骄傲地冲他笑了笑。

    这女孩并不是一时冲动,才在众目睽睽下动手的。德拉科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的笑容。

    她在走向看台的几步路上,就迅速计划好了一切。

    她摆出一副无害学生的样子,精准地选择了一个让假穆迪教授的魔眼毫无防备的攻击角度。

    她毫不畏惧地在众多裁判——每一个拎出来都是颇有地位的人物——的眼皮子底下攻击了一位明面上的霍格沃茨教授,并且干脆利落地击败了那个法力高强的冒牌货——一个成年的食死徒。

    最重要的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暴露假穆迪教授的真实身份。

    而后,她像只机敏的猫一样密切关注着老巴蒂·克劳奇的反应,来确定他是否与此事有关;她甚至在观察伊戈尔·卡卡洛夫的表情,看看他这个前食死徒知不知道内情。

    她太聪明了。德拉科惊异地想。

    虽然他已经知道她聪明,却还是经常会惊讶于这件事。

    她聪明到可怕,聪明到他心动,聪明到令他赞不绝口的地步。

    她填补了他思维的盲区,她捡到了那块残缺的拼图。

    她不是随便的什么娇柔的花朵,而是带刺的玫瑰,并且拥有整个霍格沃茨最令人折服的大脑……

    赫敏·格兰杰。她的一切——她的美好、她的聪明、她的机敏、她的锋芒——完完全全地对德拉科·马尔福的胃口。

新书推荐: 【GB】今天的精神状态也十分美丽 南风知梦 收到一个破烂神 盛开时分 当神降临 隐形的翅膀[无限流] 为了逃婚,在火星上种田 南隅处采桑 港城流金 十影法也能拯救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