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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里不一的男孩

    第一百二十六章表里不一的男孩

    金妮·韦斯莱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壁炉前的那张软趴趴的长条沙发上,手里摸着克鲁克山的毛,目光炯炯地盯着门口。

    “吃金丝雀饼干吗?”乔治走过来,笑嘻嘻地问自己专心致志的小妹妹。

    “不吃!”金妮直接拒绝了,“谁能不知道这饼干里有蹊跷?”

    她话音刚落,休息室另一头的角落里,一个学生忽的一下,全身长出了羽毛。那边围拢的学生们哄然大笑,弗雷德的声音笑得最大。

    “金妮,你在等谁呢?”乔治感兴趣地问,“哈利?”

    “不是,我在等赫敏!”金妮说,“说真的,圣诞假期这种日子,除了她,还有谁会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连个懒觉都不睡?”

    “喔——”乔治想起一早撞见的某个斯莱特林男孩——手里拿着活点地图——匆匆往图书馆里赶的样子,偷笑一声,“那你得再等一阵子了。”

    金妮皱了皱鼻子,轻轻揉着克鲁克山鼓囊囊的腮帮子,烦闷地问它,“你说说,她把咱们冷落在一旁,是去见谁了?”

    克鲁克山被她摸得很舒服,用亮黄色的眼珠盯着她,懒洋洋地喵了一声。

    直到克鲁克山被她摸得不耐烦,刺溜一下跳下沙发,贴着墙边溜之大吉,金妮才等到了赫敏。

    公共休息室里的人们看够了金丝雀饼干引发的热闹,早已一哄而散。没有了课业束缚的学生们,像一把芝麻那样被假期的欢乐之手随意播撒到了城堡的各处去。

    面色潮红的女孩则逆着人流而来,游魂一般地飘进胖夫人的画像里,迎面撞上了两眼闪闪发光的金妮。金妮欢乐地冲过来,像只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在女孩面前蹦蹦跳跳,“赫敏,有人邀请我啦!我也能去舞会了!”

    “谁?”赫敏晕晕乎乎地问。

    “你的同学,纳威·隆巴顿。”金妮微微红着脸说,“他正犯愁自己没舞伴,我也犯愁没人邀请,就一拍即合了。”

    “放弃哈利了?”赫敏终于清醒了些,小声问她。

    “这跟放不放弃没关系!我看他还远远没开窍呢!况且,他已经找到了舞伴,不是吗?甚至还忙着替我哥哥罗恩找舞伴呢。”金妮从鼻子里发出了一阵冷哼,“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找别人?‘喜欢’并不代表我就要关闭探索世界的可能性,也不代表我没有选择别人的自由。”

    “我喜欢你的想法。尽管去享受舞会吧。说真的,我没觉得哈利有多享受跳舞这件事,对于找舞伴也不很积极。他邀请舞伴的那副表情,跟硬挺着应付特里劳妮教授的占卜课作业时的表情如出一辙……”赫敏坐在沙发上劝慰着她,直到金妮脸上出现笑容。

    “没错,不如想点别的。妈妈给我买了新裙子,我打算跳个过瘾!”金妮期待地说,“希望纳威的舞技好一点,起码不要踩我的脚。”

    “是啊。”赫敏的语气里犹犹豫豫的,心思显然不在“纳威的舞技”上,她小声说,“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刚刚……唉,算了,也没什么……”

    金妮怀疑地看向她,敏锐地反应过来。

    “你不对劲儿。赫敏,发生了什么?你的脸红得不正常!嘴巴也红得有点奇怪!你的衣领怎么皱巴巴的?”金妮的眼睛越睁越大,“等等——你干什么去了?”

    她凑近赫敏,研究着她微肿的红得惊人的唇、满脸的羞赧表情和本该挽得一丝不苟此刻却微微凌乱的头发,不怀好意地说,“哎呀,你该不会……跟谁……刚刚……亲热了一番吧?”

    赫敏瞪大了眼睛。

    “这——你怎么会知道?”她结结巴巴地说。

    “哦,珀西和他女朋友佩内洛——他们亲热以后——他们就是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有几次我在空教室外头撞见过。”金妮用司空见惯的语气说,“瞧瞧你现在的表情!面色潮红、少女怀春,还有点目光游离……就像昨天不小心把你的《魔文词典》撕坏了的克鲁克山那样做贼心虚。”

    哦——《魔文词典》——这引发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赫敏把脸埋进手里,哀叹一声。

    “是马尔福,还是克鲁姆?”金妮贼兮兮地笑起来,声音有点刺耳。

    “金妮!别取笑我了……”赫敏从指缝间看她一眼,脸埋得更深,鼻间发出某种拖长的哼唧声。

    “好吧,我就知道是那个马尔福家的讨厌鬼。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儿了!那个额头吻,啧——我就知道我没看走眼!”金妮打量着她心虚的样子,老神在在地说,“让我们祝贺德拉科·马尔福先生,终于不需要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地与赫敏·格兰杰小姐第一次亲热了。”

    “金妮,小声点!”赫敏捞起一个抱枕,把微红的脸颊埋进去,再也不想出来了。

    “害羞什么?敢做就要敢当,大方点承认嘛!快跟我讲讲!你们是在哪儿亲热的?如果是空教室的话,也太没新意了。”金妮不依不饶地问。

    “图书馆——”赫敏小声说,觉得自己像是被麦格教授抓住的坏学生。

    “哇哦,全霍格沃茨的书虫们心中所认为的最神圣浪漫的地方——”金妮坏笑着说,“这不是你之前告诉我的理想约会地点吗?”

    赫敏没有作声,只是把脑袋又往抱枕底下埋了埋。

    “他吻技怎么样?”金妮凑过去,趴在她耳边好奇地问。

    “还不赖……事实上,挺不错的……就我的感受而言的话……”赫敏的声音微弱地从抱枕底下传来。

    “是一个蜻蜓点水的浅吻,还是一个深深的热吻?”金妮的声音带着无穷无尽的促狭意味,她的问题简直没完没了。

    “后者。”赫敏蜷缩在沙发上——依然觉得自己有点腿软——她还没从那个热吻的后遗症中走出来。

    “这倒是新鲜事。话说回来,他知道该怎么亲吻吗?”金妮故意大唱反调,企图让这只躲躲闪闪的小庞洛克炸毛,“你知道,女生们都认为他很冷淡,也不会怜香惜玉,她们认为他多半吻技很差,都想着要教一教他——”

    “我倒是认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赫敏的脑袋终于从抱枕下钻了出来,她愤愤地说。

    然后她看到金妮好整以暇的脸和早知如此的表情。

    “看来,你很满意咯?”

    “我觉得挺不错的……”她嘟囔着。那个吻让她直到现在都感到目眩神迷。

    那个吻。她的初吻。他对她的吻。她喜欢这个吻,可又有点慌乱。

    为什么从没告诉她一个吻会带来如此奇妙的感受?情不自禁的贴近,汹涌澎湃的喜悦,贯穿灵魂的颤抖,令人痴迷的贪婪和隐隐失控的感觉。

    她仿佛不再属于自己,而是滑入了人迹罕至的深谷。在那里,他是掌控者,是索取者,同时又是膜拜者。

    他似乎把她握在手心里,温柔而强硬地索取她的唇,同时又带着某种小心翼翼的怜惜。

    “先不提吻技的问题,我严重怀疑,他无论吻成什么样子你都会觉得满意。”金妮不以为然地说,脸上带着调侃之色,“问题在于,你还觉得他把你当妹妹吗?只是朋友?隔壁学院的普通朋友?某些课堂的学习搭档?是谁说自己想安于现状、不想平添烦恼的?”

    赫敏的脸上顿时火辣辣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计划不如变化快嘛。”她将抱枕抱在胸前,小声咕哝着,“我是在今早他吻我的时候才终于明白,他可能并不想把我当妹妹。”

    “可算真相大白了。我从头到尾都是对的!他对你压根不是妹妹的感情!”金妮得意洋洋地笑了。

    像一个明察秋毫的联邦大法官那样,她总结了有关赫敏纠结已久的情感关系的最终陈词,“以为自己沉浸在单相思里的赫敏·格兰杰,其实就是个被偏爱着的小傻瓜。结案!”

    赫敏抿着嘴,浅浅地对她笑,心里上浮着喜悦的小气泡。

    “他对你表白了吗?”金妮期待地问,“他是怎么说的?”

    “哦,事实上,我们还没来得及讨论这件事。他没头没脑地就吻了上来,一切都太突然了。”赫敏在金妮意味深长的目光下逐渐红了脸。

    “我明白,你们忙于亲吻,无暇讨论任何其他事了。”金妮窃笑着。

    “金妮,别笑话我了。”赫敏心里的小气泡开始逐渐碎裂,产生了忐忑的涟漪,“说真的,我心里有点乱。”

    “为什么?”金妮问,“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你喜欢他,现在他似乎也喜欢你,这不是很好吗?”

    “我当然高兴。可是,万一他只是一时冲动呢?万一他不是一时冲动呢?接下来,我该怎么面对他?他——他总是能够轻易扰乱我的思维。”赫敏烦恼地说,“那个吻也是一样。这对我来说过于突然,就像他曾说我像他妹妹那样突然。我压根没准备好,也没醒过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太反复无常了——我当场就落荒而逃了。”

    “哦,赫敏——”金妮说,看着面前的女孩患得患失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长久以来,我一直努力劝说自己,他只是朋友。我习惯了用朋友的方式与他相处,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这对我来说并不容易。这时常令我心力交瘁。可现在,我们之间的平衡被突兀地打破了。我并不是不高兴他喜欢我,也不是不喜欢他的吻。”赫敏慢慢地说,“可是,我感觉,自己的人生正在丧失原本的秩序感。我总是轻易被他的一举一动给左右着。”

    “哦,我懂了。可不能被马尔福那个讨厌鬼牵着鼻子走,想对你怎么样就怎么样,是不是?我们得有自己的主见。越到这时候,越该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金妮严肃地说,“我支持你,姐妹。无论你喜不喜欢他,无论他喜不喜欢你,你首先该让自己觉得舒适;给自己疲惫的大脑放几天假吧,你可以慢慢考虑,没人需要你立刻做出什么重大的人生决定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赫敏一直躲在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写作业。

    她连图书馆都不敢去了,鉴于德拉科总是能用活点地图精准地找到她的位置——这个狡猾的斯莱特林!

    她甚至都不敢去礼堂吃饭。他总是一脸冷漠地出现在餐桌对面的位置,在看向她的瞬间一脸惬意地微笑起来,似乎随时都要走过来对她说话。

    众目睽睽之下同他说话——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会对她说什么呢?她又该对他说什么呢?

    她该好好地思考他对她的态度和想法的。她该从过往相处的蛛丝马迹中寻找一点“他将她视为妹妹”转变为“他喜欢她”的重大证据及时间节点;或者,她该考虑另外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他可能并不明白亲吻意味着什么——那个吻也许只是他强到不可思议的某种控制欲在作祟。

    可她完全理不出什么头绪来。想着想着,她的思维往往就会绕回到那个被他紧紧拥抱的雪松味的热吻上。然后,她就开始像个最没出息的花痴女学生那样傻笑。

    她压根儿没办法大脑清醒地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

    赫敏害羞极了。她无比希望再次见到德拉科,她每天都要想他无数次,总是会回忆起那个缠绵到令人窒息的吻;可她又怕见到他,怕他会再次没头没脑地吻她。那么,她可能又会被他给吸引住,被他牵着鼻子走,再也没余力去深入思考这件事背后的含义了。

    金妮正一天三顿地把礼堂餐桌上的食物用一个大银托盘端上来,很有义气地陪她一起在公共休息室里吃东西。可即便是金妮这样两肋插刀的朋友,也有对“赫敏闭门不出”这件事感到厌倦的一天。

    这天,金妮再一次把满满当当的托盘搁在她面前的圆桌上,终于忍不住说话了,“赫敏,你究竟想得怎么样了?刚刚我在礼堂里迎面遇上了马尔福,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活像我欠了他一座金加隆山一样!”

    “哦,他看起来怎么样?”赫敏轻声问她。

    “与往常没什么两样,还是那副自大到令人发指的冷淡嘴脸。”金妮翻了个白眼,“他夸张地在自己座位面前堂而皇之地摆了一张牌子——‘Not available(已有舞伴/不可邀约)’。这下好啦,彻底断绝了女生上前搭讪的心。”

    赫敏无法掩饰自己微扬的嘴角。

    “他说自己not available?不是unavailable?”她忍不住换上了一种喜滋滋的口气,忽然觉得自己不太需要寻找什么“他是否对她与众不同”的证据了,“他这样做可不太聪明,是不是?”

    (“Not available” 指的是永久性的不可获取,不可用状态;而“unavailable” 指的是短暂性的不可获取,不可用状态。)

    “聪不聪明暂且不提,我看你倒是对此挺满意的。”金妮瞧着她的嘴角,认为她完全是在口是心非,“不少女生都认为他这样挺混蛋——她们认为自己至少该得到一个体面的口头回答,而非像他那样傲慢地敲敲牌子,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们。”

    “他确实有点态度方面的问题。”赫敏说,想起了他对克鲁姆的糟糕态度,“他有时候对别人不太客气,我认为这并不是个好习惯。”

    “仅仅是有时候吗?我看你是有点鬼迷心窍了。你说得太轻描淡写了吧?他对谁不是这样——除了你?瞧瞧哈利,他对所有人都很友善。相较而言,马尔福可真是——”金妮瞥了一眼赫敏,决定给她点面子,没有把这话题继续延伸下去,“总而言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还要躲他多久?”

    “我还没想好……”

    “你究竟有没有好好去想这个问题?”金妮没好气地说,“我是让你慢慢想问题没错,但不是让你一直逃避现实,或者放弃治疗啊!”

    “那么,想想哈利,你为什么不主动去邀请他做你的舞伴呢——”赫敏滑头地转移起矛盾来。

    “好好好,你逃避吧——逃避多久都没关系。”金妮立即举手投降。

    圣诞节前的霍格莫德开放日的那天清早,赫敏的逃避行为到了尽头。那只有些眼熟的雕鸮停在女生寝室的窗户上,用她漂亮的喙彬彬有礼地轻敲玻璃窗,用那种雷同于她的主人的耐心又温和的眼神凝视着赫敏。

    赫敏打开窗户,把她迎进来,想要抚摸她的羽毛。这时,女孩发现雕鸮的腿上绑着一小卷羊皮纸——纸上是德拉科漂亮的花体字——上面说,他想约她在三把扫帚酒馆见面,好谈论一下圣诞舞会的事情。

    “——你说过不会躲着我的。你得说到做到。”他狡诈地在信的末尾加上这一句,这使得她无路可逃。

    被他将军了。

    她不得不去,否则她就成了不讲信用的那种女巫,而赫敏·格兰杰是一向很讲信用的。

    更何况,没多久就要到圣诞舞会了——他们是板上钉钉的舞伴——她还是得见到他,甚至还要一起跳舞。

    她跑不了。

    圣诞节的霍格莫德村打扮得就像是一张喜气洋洋的贺卡:小茅屋和店铺都盖上了一层松脆的雪,各家各户的门上都有冬青等材料扎成的圣诞花环,施过魔法的蜡烛成串地挂在树上。来往的行人们手里往往抱着一大堆五彩缤纷的装饰或者礼品,脸上往往都挂着笑容。

    匆匆而过的女孩显然没有心思在意这些。她白皙的面孔逐渐浮上一层粉红色——因为天气的寒冷也因为心中的紧张;随着她逐渐走近三把扫帚酒馆,她的脸色变得更红了——德拉科瘦长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酒馆门口,铂金色的头发在皑皑雪色中亮得夺目非常。

    天气难得的晴朗,他的手正随意地插在口袋里,垂着眼眸,对酒馆门口所装饰的槲寄生花环愣怔出神。不知为何,赫敏忽然从他侧脸的神态中看出一丝苍白的脆弱感来,这让她顿时忘记了自己心中所有的纠结和迟疑。

    她忽然想要做些什么抚慰他的脆弱,什么都好。

    她的脚步加快了。德拉科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抬起眼睛看到她,淡漠的灰色眼睛微微弯起来,原本下垂的唇角逐渐浮现出明亮的笑意。

    “你来了。”他凝视着她,耳朵泛着微微的红色。

    他的女孩把自己的曲线隐藏在一身黑色的外套和绣着格兰芬多图案的冗长的金红色围巾里,棕褐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呈现出迷人的光泽,黑色贝雷帽衬得她肤白如雪。

    “我来了。”赫敏偷偷抬眼看他,被他的目光捕捉到了,赶紧垂下眼去。

    德拉科嘴角含笑,并未多说什么,随手替她打开了酒馆的门,领她向里面走。门口的桌子上已经坐了一些学生,几个围在一起唧唧咕咕说话的低年级女学生抬起头来看见了他,感兴趣地窃窃私语起来,爆发出一阵傻兮兮的笑声。

    多亏室友拉文德每天在寝室里的倾情介绍,赫敏虽不能说对这吸引男孩的套路了如指掌,也算有所耳闻。

    一般这个时候,女孩子们的哄笑声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奏效。大多数的男孩子们总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看看是谁发出的动静——起码会向笑声的发出者投递出一个眼神——这是那些希望引起男孩注意的八卦女孩团体所惯用的戏码。

    然而,德拉科却浑然不觉,冲柜台后的罗斯默塔女士扬了扬下巴,径直往酒馆的深处走,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停留。那些女孩们因为这冷酷的态度发出了失望的叹息。

    赫敏忽然有点高兴。她头一次觉得他的冷淡不失为一件好事。把笑容埋在厚厚的围巾里,她跟在他身后,穿过喧闹的人群,在壁炉一角的某张预订好的桌子边停了下来。

    这张被预定的桌子布置得很巧妙。桌子旁边是一棵装饰着雪花、槲寄生和冬青果的巨大圣诞树,把任何希望窥探这张桌子的视线都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里可以吗?”他问,回头看她。

    “挺好的。”她说,跟随他在桌边坐下。

    酒馆里很闷热,壁炉的火旺盛得足以让任何人忘记窗外是冰天雪地的冬天。赫敏把厚厚的围巾摘下来,露出了空荡荡的脖颈。

    “我已经点了黄油啤酒。”桌子对面的少年说,目光不经意间在她脖颈露出的肌肤上游离,把桌子上立着的菜单递给她看,“你想吃点什么吗?”

    “我不饿。”她坐立不安,没有接菜单,眼睛似乎要把桌子盯出个洞来,“先这样吧。”

    “那么,饿了随时再点。”他理解地说,慢吞吞地把菜单放在了一边。

    这时候,罗斯默塔女士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尴尬。她亲切地同他们打了招呼,端上两杯热腾腾的、泛着泡沫的黄油啤酒,赫敏感谢地对她笑了笑,看到她用一副“十分理解”的表情冲他们眨了眨眼。

    “这可是个好位子啊。”罗斯默塔女士意有所指地提醒他们,“至少有四五对情侣打算坐在这里,都被我婉言谢绝了——谁让有人提早就订好了呢。”

    “我们不是——”赫敏想要澄清这件事,却听到德拉科几乎在同时说,“多谢您了,女士,您对预订费还满意吗?”

    “非常满意。你知道的,我一向无法拒绝一位慷慨的客人。”罗斯默塔女士咯咯地笑了。她把桌子上那块写着“Reserved”的木牌放进空荡荡的托盘,哼着一首时下流行的古怪姐妹的情歌,愉快地离去了。

    这下,似乎更尴尬了。赫敏脸红了,她努力不去想笑得意味深长的罗斯默塔女士刚刚都在揣测什么,正如她试图不去想为什么德拉科不纠正这位女士对他们关系的误解言辞。

    他们面对面注视着泛起泡沫的啤酒,谁都没有先喝。

    “能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赫敏·格兰杰。”德拉科往周围施了个抗扰咒,打破了沉默,他透过黄油啤酒氤氲的热气看向她,似笑非笑地说,“一放假,图书馆不爱去了,一日三餐竟然也不吃了?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里,究竟有什么宝物值得你如此流连忘返?”

    “我——只是想要好好享受假期,放松几天!”她涨红了脸说,“没人规定我不可以睡懒觉吧?”

    “哦?那么金妮·韦斯莱每天从餐桌上拿走的食物跟你没关系?”德拉科回想着活点地图上往往挨在一起的两个小点,牙痒痒地说,“你们没有天天黏在一起吗?”

    “没人规定学生不能在公共休息室吃东西,这又不违反校规。”她的脸更红了,这让他手指微动。他想捏捏那张倔强的脸。

    “我理解。你绝对不是为了要躲我才销声匿迹的。”德拉科轻声说,打量着她强词夺理的样子。

    “当然没有。我有决定自己在哪里吃饭、跟谁吃饭的自由!我有自主选择的权利!”赫敏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她正虎视眈眈地评估德拉科脸上的表情——脸上的神情局促不安——似乎如果他敢提出什么反对意见揭穿她,她就给他施个遗忘咒之类的。

    德拉科瞧了她一眼,判断了一下局势——觉得她可能有点恼羞成怒——迅速换了个话题。他懒洋洋地说,“好,这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在任何地方跟任何人一起吃饭的权利。”

    赫敏半是得意、半是恼怒地哼了一声。

    “听着,我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要不要找个地方提前练习一下跳舞。”他以一种随意平和的口气说。

    “我练了,有时候跟着寝室的女孩们一起——”赫敏不服气地说,“有时候跟金妮一起练习。”

    “恕我直言,就算我们在技术上没有任何问题,我们依然需要练习配合。” 他小心地挑选着措辞,生怕触动到她敏感的神经,“男伴需要有引带意识,女伴需要有跟随技巧,起码我们得制定点暗号,能够示意彼此在何时起舞、交换步型和花样、谁进谁退、转动等等……”

    “哦,言之有理。”她的气焰回落下来,不再那样剑拔弩张了。

    “他们总说得练练舞伴之间肢体的默契度什么的。当天的舞蹈不仅仅会有共舞的部分,也会有单手接触和分离共舞的部分,这需要舞伴间的协调性、适应性,还需要对音乐节奏有共同的理解,我们——应当是有默契的吧?”他严肃地问,直挺挺地看着她。

    “应该是吧。”赫敏手足无措地抚弄着黄油啤酒的杯子,不敢回看他。

    毕竟都做过接吻那么亲密的事情了……他们的肢体默契度……应当是存在的吧?

    这些天来,为了搜集某种“他在意她”的证据,赫敏无时无刻不在现实的点滴中回想起他们此前相处的往事。此刻,她猛然回想到,他和她的肢体接触一直都挺多的——超乎普通朋友的多。

    她回想起,她似乎总在不经意间往他身边凑。而他,好像也对她颇为亲近,从没与她拉开距离——从没有对她像对别的女生那样冷淡过——态度过于积极了。

    这样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对人投放的少年,却总是动不动就凝视她、贴近她、触碰她。

    是啊,他待她从来就与旁人不同!他总是做些令她脸红心跳的事,所以她才会一点一点地沉沦进去,直到再也没法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

    所以,他是蓄谋已久吗?

    “那么,找个地方,我们稍微磨合一下吧?我们可不能跳成没头苍蝇,是不是?”德拉科神色莫测地把玩着自己的魔杖,决定学习一下白鼬,对自己警惕敏锐的猎物示示弱,“你知道,我怕自己不够熟练,得需要你帮帮我。”

    “哦,这样啊。那就稍微磨合一下吧。”赫敏声音飘忽地说,偷看了他一眼,猛喝了一大口黄油啤酒。

    绵密浓郁的黄油口感混合上清爽舒畅的啤酒麦芽香,让她终于从刚才室外冰天雪地的寒冷中完全解脱出来。暖流涌进胃里,缓解了她的紧张情绪,赫敏满足地叹口气,露出了微笑。

    赫敏·格兰杰——她喝黄油啤酒的第一口多半会搞成这样,德拉科端详着她嘴唇的形状想。白色的啤酒泡沫调皮地沾在她唇边上,可她好像没察觉,或者根本不在乎似的。

    她是这样随意自在的人,热烈无畏地活着,不惧表达自己真实的好恶。

    德拉科忍不住轻笑一声。多日以来忐忑的心情在此刻忽然不那么重要了——起码没有她唇上那圈醒目的泡沫重要。他习惯性地从桌上的木制长条盒中抽出纸巾,微微探身,抬手帮她擦了一下,像他以前经常做的那样。

    赫敏没有来得及往后退。他的动作太快,她则愣愣怔怔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擦得缓慢而干净。他手指的力度和热度透过柔薄的纸巾传递过来,在她微微惊讶的嘴唇上打了一圈。一些来自图书馆的有关嘴唇的回忆,忽然在这有意无意的触碰中被无限放大——她还清晰地记得他是怎么对待她的嘴唇的。

    以至于,她因为他隔着纸巾的手指而感到紧张,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小动物般的呜咽声。

    他会想起那个吻吗?会像她一样喜欢那个吻吗?他现在会想要吻她吗?她紧张地握紧啤酒杯,心中忽然冒出不切实际的猜测和期待来。

    是的,德拉科非常想吻她——赫敏的这声呜咽把他的计划全都搅乱了。

    自从真正地与她亲吻过以后,他心中的野兽就再也没在梦中得到过满足。

    它渴望她。它渴望更真实的触碰。它渴望与她再次亲吻。

    可自从那一吻过后,她一连几天都无影无踪。德拉科不知所措,甚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是单纯地害羞,还是不享受与他的亲吻?她——讨厌这件事吗?在越来越多的担忧中,他越来越神思不定,越来越沉不住气。

    他一刻都不想再耽搁了——他迫切地希望知道她的想法。他费掉了许多张信纸,终于写出一封还像样的信,决意把这个隐遁在胖夫人肖像画后的女孩约出来,看看这颗聪明又复杂的大脑是怎么运转的。

    起码得确定,她不讨厌他。

    他计划得天衣无缝。在一个公众场合——她最喜欢去的三把扫帚酒馆——找一个隐蔽的位子,既不会私密到令她不安,也不公开到引人围观。

    他将用她喜欢的黄油啤酒使她放松下来,一本正经地聊聊练舞的事;如果她不那么害羞的话,或许可以聊聊那个吻;假如她还害羞着,那么就聊点别的。

    聊什么都行——他设想了几十个话题——只要她别躲着他。他将笑容温和、冷静有礼地面对这场谈话,绝不会再轻举妄动,把她吓到落荒而逃。

    他计划好了一切,唯独没想到她的那声呜咽——这与那天亲吻时候她所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他的自制力立刻败下阵来,有点按捺不住了。

    德拉科无法不注意到一件事——女孩的脸刷地红了。她正不自觉地咬着下唇,那是他上次曾经轻咬过的地方。

    他咽了口唾沫,不紧不慢地把沾湿的纸巾窝成一个小团,丢到桌子上,希望能通过这个举动缓解他的冲动。可她蠕动嘴唇的动作让一切变得更糟糕了,他没法不注意到她的软如花苞的唇。

    更糟糕的是,她的脸颊又红了,她正在用那种天真迷惑的眼神——瞳仁里的光又迷蒙又柔软——直愣愣地看他。

    该死的黄油啤酒泡沫!还有这令人迷惑的眼神!德拉科心中暗骂一句,把他费尽心机列出的一长串聊天话题扔到梅林的垃圾桶里去了。他无法自拔地倾身向前,修长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再次对她轻柔地吻了下去。

    就是这样的滋味——他心中叹息,怜惜地托着她逐渐滚沸起来的脸颊。他的另一只手滑到她脑后,隔着她生机勃勃的浓密长发握住了她的后脖颈。他像吮吸果冻布丁那样吮吸着她,吮吸着她嘴里淡淡的黄油啤酒味。

    赫敏呼吸急促。

    这算什么?他们在干什么?怎么就又这样突如其来地亲吻起来了?

    然而,他的唇已经印在她唇上,她的唇自有想法——快乐地微微开启——欢迎着他,而非赶他走。

    刹那间,那些复杂纠结的顾虑和思索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再也捡不起来了。

    她只顾着闭上眼睛,执迷不悟地承受他的吮吸。

    天呐,他简直想要一口吞掉她。他完全不冷漠,他像是着了火。他热烈得像是此刻壁炉里跳动的火,包裹着一段渴望被燃尽的生涩的木头。舌尖掠过牙齿,探往更深处,似乎在探索她的灵魂。

    赫敏双手紧绷地握着桌子角,再次因为他的吻而感到目眩神迷。她鼻尖若有若无地闻到一丝他的雪松味,这味道令她灵魂在颤抖。

    就是这样。他的唇。他令人毫无抵抗之力的吻。她沉迷于他温柔又贪婪的索取中,整个人都飘飘欲仙了。

    这个对别人冷酷的坏男孩正在动情地亲吻她。一想到这里,她心中就窜起一股得意洋洋的情绪。

    德拉科这个表里不一的男孩,她甜蜜地想——那些认为他冷淡或者吻技很差的女生们都大错特错了——他可太知道该怎么亲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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