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科林的坎坷经历
赫敏·格兰杰在格兰芬多塔楼的第一缕曙光中睁开了眼。
五月的阳光里跳动着明媚与香甜的气息，恰如她的内心。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起手，迫不及待地对着帷帐缝中透过的光，去看那指缝间闪烁的银色指环。
指环上的“Good Night.（晚安。）”正在一阵温热中转换成“Morning，Hermione.（早安，赫敏。）”
她不由自主地微笑了。
德拉科——他也醒了吗？
她把自己埋在红色丝绒薄被里，悄悄吻上那戒指，对它轻吐：“Morning，Draco.（早安，德拉科。）”
“赫敏，你在帷帐后面瞎嘀咕什么呢？”拉文德·布朗莫名其妙地问，她正对着镜子研究了自己下巴上新生出来的红色的包。
“没什么。”赫敏慌乱地从帷帐后探出头来，对拉文德笑了一笑。她伸了个懒腰，麻利地拉开帷帐，对拉文德道了声“早”，而后迅速起身，把她贴身的白色蕾丝睡裙迅速换成霍格沃茨的白衬衫、黑校裙和裤袜。
透过镜子，拉文德不动声色地偷看她的动作，心中无声叹息：那小细腰是挺带劲儿，怪不得那个傲慢的斯莱特林天天都搂得兴致勃勃的。
她惆怅地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决定今天少吃个甜甜圈。
梅林在上，她也想谈恋爱！
不过，拉文德对斯莱特林男生们的冰块脸没什么好感。他们看起来阴沉又无趣，往往高傲得令人觉得难以接近。
你不能怀着“他可能在私下里很体贴”的侥幸心理，就贸然接近一个斯莱特林的冷淡男生，因为大多数情况下，表面冷酷的男生内心可能同样冷酷；像马尔福这种单单会体贴女友的男生堪称凤毛麟角。
对她来说，热情随和的格兰芬多男生始终是优先选项——更加安全——更加讨人喜欢。
比方说，瘦瘦高高的，看起来健康又活泼，再加上点幽默风趣，带上几个可爱的小雀斑……
他偶尔会打些擦边球、说些俏皮话来逗得你面红耳赤，就好像他对你有点特殊好感一样……
他甚至会认为你很漂亮，还会对自己的姐妹提到你……
“你觉得罗恩人怎么样？”拉文德看向赫敏——她正忙着穿一双黑色玛丽珍鞋。
“他很好啊！”赫敏漫不经心地回答，偷偷看了一眼发热的指环，上面的字正在显示：
“I miss you. Breakfast？（我想你。吃早餐吗？）”这让她嘴角上扬。
拉文德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说到罗恩，她会笑得这样甜蜜？
“你怎么看待罗恩的？他是你的朋友，还是你的什么人？”拉文德问她，狐疑地盯着她。她忽然想起去年丽塔·斯基特写的一篇报道，上面提到赫敏·格兰杰处心积虑，跟哈利·波特以及众多男孩暧昧不清的事。
赫敏·格兰杰这个小腰精，她不是已经有马尔福做男友了吗？
她不会——都想要吧？拉文德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警铃大作。
“罗恩是我的朋友啊。你想要问什么？”赫敏迷惑地看了自己一大清早就怪里怪气的室友一眼，一边飞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奔到礼堂，与她的铂金男孩来场处心积虑的“早餐偶遇”。
“没什么。”拉文德心虚地摸摸鼻头，被一个隐藏的硬包刺激得倒抽一口气，苦恼地打开了那盒她从韦斯莱魔法把戏坊买的祛痘特效药。
涂抹了一会儿药膏，拉文德又试试探探地问：“你和那个马尔福，你们相处还愉快吗？你们最近在忙什么？”
“哦，很不错啊。”赫敏绽放了灿烂的笑容，开心地说，“我正忙着发现他越来越多的优点呢。”
看赫敏那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似乎对她的斯莱特林男友很痴迷。可能是她想多了，拉文德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无端猜测中迅速走了出来。
丽塔·斯基特的文章怎么能当真？挺捕风捉影的，不是吗？
在她看来，哈利跟赫敏也不来电。据帕瓦蒂说，哈利好像对秋·张挺有好感的，每次他对秋·张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的，有点犯傻。
丽塔·斯基特就是一头瞎了眼的母牛！她总是想要抹黑格兰芬多的一切：格兰芬多的勇士，格兰芬多的学生……
前一阵子，其他学院的学生甚至对格兰芬多的所有学生都戴着一副有色眼镜打量和审视，认为他们是那种高唱着公平正义、实际上不择手段谋取胜利和成功的虚伪学院，这完全是斯基特那类虚假报道所引发的无妄之灾！
看着赫敏匆忙离去的欢快背影，拉文德在大脑里转悠着这些似是而非的八卦，顺便在心里把丽塔·斯基特这个造谣生事的女人狠狠骂了一通。
当丽塔·斯基特的公信力在霍格沃茨学生们的头脑中被逐渐消耗掉的时候，一份手工报纸悄无声息地在霍格沃茨的学生之间流传开来。
这份报纸热情洋溢地向好奇的霍格沃茨学生们科普了霍格莫德村各类店铺的情况，图文搭配、详略得当，趣味性与科普性兼具，涵盖了蜂蜜公爵糖果店、三把扫帚酒吧、佐科笑话店、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德维斯&班斯商店、文人居羽毛笔店、风雅牌巫师服装店、帕笛芙夫人茶馆、邮局、猪头酒吧等一系列店铺，还包括了尖叫棚屋这样的旅游景点和霍格莫德火车站这类公共交通设施。
“功课做得很扎实。”这天下午，赫敏与德拉科坐在图书馆的桌边，脸贴脸地看着他手中的报纸，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兴趣，“它甚至提到了霍格莫德村是和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同一时期建成的，连它是1612年妖精叛变事件总部的这段历史都涉及了。”
“我猜你是在《魔法历史遗迹》上看到的。”德拉科随口说。
他悄悄吸了口她的头发——上面有一股清新的味道——舒服地眯起眼睛来。
“事实上，是的。”她惊讶地说，“我没想到你还会看这种书。”
“我什么书都看。”德拉科得意地扯了扯嘴角。
任何她提到过的书，他都会去看。
赫敏不知道这个满腹心机的男孩私下里做了多少苦工，她心里感到喜滋滋的。全霍格沃茨没有几个人会在这类事情上与她有共同语言，就连自己的好朋友哈利和罗恩都不行——他们从来不会特地看那些书——他们不会看有关魁地奇以外的任何课外书——除非你能拿魔杖指着他们的鼻子威逼利诱。
有且仅有她的男孩，能精准无误地接上她的话。每次都是。
“你真可爱。”她忽而转过脸来，眼神明亮，珍惜地对着他的唇角轻吻了一下。
德拉科的脸立刻有些红。
恋爱中的男孩是很奇怪的，假如她害羞，那么，他可能会更加自在地去逗逗她；可一旦她对他热烈主动起来，害羞的那个竟成了他了。
“别人在看我们呢。”他四下张望着，语气里有些慌乱。
他们今天没在学习角，也没在借阅卡收藏室，而是在一张普通的靠窗书桌上——因为赫敏想要透过这扇视野很好的窗户欣赏湖边的春光。
“我不知道德拉科·马尔福会在意别人的看法。这还是那个在走廊里大摇大摆搂着我的男孩吗？”赫敏狡狯地看了他一眼，被他那种难得一见的束手无策惹得发笑。
“别笑话我……赫敏。接吻是需要一点私密空间的。”德拉科讷讷地说，耳根都红了，“这跟搂腰不一样。”
他一向对私密感很在意。
那些过于甜美的记忆应该只留给他们两个人，而不是被围观。德拉科想。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无法无天的坏男孩也有一点循规蹈矩的坚持呢？赫敏偷笑着，揉揉他的耳朵，决定放过他，把话题转移回他们正在阅读的东西，“这报纸是格兰芬多的克里维兄弟制作的——还挺受欢迎的。”
“那个天天追在哈利屁股背后跑的小鬼头？科林·克里维？对着丽塔·斯基特造你谣的那个？”德拉科厌恶地说，摆出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
科林·克里维，又是一个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
又是一个被前世死亡阴影笼罩的人。
一个年仅16岁，尚未成年就死在战争中的人。
“德拉科，能不能试着忘掉你对他的坏印象，试着用客观的眼光看这份报纸？”她柔和地劝说他，“假如这报纸的制作者是一个你全然陌生的人，你会怎么评价它？”
德拉科抿起嘴巴，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翻阅了一会儿，瞄了一眼那段针对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图文介绍，最终露出了意想不到的表情，“做得还不错。”
“我也觉得挺不错的。”她用一种积极的态度说，“德拉科，对科林宽容点吧，你也知道丽塔·斯基特是什么德性，捕风捉影，添油加醋的。他比我们低一届，对人一向没什么戒心，很容易就会被斯基特这样的记者所利用。”
“我只是不想让他伤害到你。他该放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乱给别人添麻烦。”德拉科面色不虞地说。
“他没再给我添什么麻烦。这一整个冬天，他经常不好意思地笑着，在公共休息室为我让出炉火边的好位置——我想这是他表达歉意的一种方式。”赫敏说。
“尊敬前辈学姐，这本就是他应该做的。”德拉科耸了耸鼻子，心里对克里维的怨念之火小了一丁点儿。
“当然，他对哈利的狂热一如既往。”她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嘻嘻地说，“最近几天，他缠着哈利要给他做专访，哈利不胜其扰，天天躲他，跟他打游击战。”
“我敢说哈利并不享受被采访的感觉。”德拉科想起了丽塔·斯基特那些要命的采访，特别是前世那会儿。
今生，他已经替哈利挡掉了不少来自丽塔·斯基特的明枪暗箭。
他可真是个慈善家。德拉科挠着下巴，漫不经心地想。
“哈利对科林说，除非他能采访到其他的勇士，否则不接受采访，这才逃过一劫。”她说。
“哈利倒是够机灵的。”他挑挑眉。
“总要有所成长啊，毕竟他都面对过火龙和人鱼啦！科林的采访追踪，起码比那些比赛项目要好对付一点。我能理解哈利没心思理睬他这件事，他的心思似乎都放在第三个项目上了，我猜他最近有点焦虑。”一说到哈利的比赛项目，赫敏就有点忧心忡忡，“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至今还没公布第三个项目的比赛内容，现在都已经5月中旬了。”
“应该快了。”德拉科透过窗户，眺望远处空茫茫的魁地奇球场，那里有几个训练魁地奇的身影。
绿色的身影大概是克拉布和高尔，他们一定又在练习“双人联击”了。
还有几个黄色的身影——塞德里克·迪戈里多半是在操练自己的队员们。
德拉科知道，大概再过一星期左右，那些勤奋的魁地奇预备役球员们，大概就没机会去使用那片场地了。
那里即将出现一座宏伟壮观的树篱迷宫，勇士们的第三个项目即将在那里展开。
不知道西里斯·布莱克的墓园计划究竟筹备得怎么样？以德拉科的记忆来看，哈利在迷宫和墓园里遭遇的一切都是十分凶险的。
今生，他们已经有所准备，应该能避免一些无意义的死亡吧？
“赫敏，你说，迪戈里是个怎样的人？”他忽然问。
“塞德里克？哦——我认为他人还不错。最开始，哈利还被大家误解的时候，很多赫奇帕奇的学生都戴着支持塞德里克、反对哈利的徽章。我听说，后来是他叫停了这种行为。这对哈利来说算是种解脱——他那段时间很在意这个徽章的。”赫敏说。
“看来，迪戈里在獾院颇有威信，那些学生以他马首是瞻、对他唯命是从。”德拉科淡淡地说。
“德拉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什么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赫敏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他为人正直，做事公正。他们听从他的建议，为什么就不能是因为服气他的人品？”
“你认为他是个公正、正直的人吗？”
“我猜，某种程度上，是的。”赫敏说，“他虽然做不到哈利那样极致的大公无私，但也算是个不错的人了。说真的，有几个人能做到哈利那样全然的无私呢？”
“你说的不错——我很认同你的想法。我也做不到哈利那样的无私。不过，我不得不注意到你对于迪戈里的浓厚的欣赏态度。”德拉科忽然在心里冒酸气了，“你好像一向对他印象不错。”
“是你先问我的！我只是在坦诚地回答你的问题。”赫敏说，“我很欣赏他，我不否认这一点。你说话不无道理，他的确在赫奇帕奇学院里展现着某种领导力，学生们很听他的话。”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
女孩瞧着他的别扭样子，奇异地微笑起来，不停地抚摸着这只小心眼的大猫的脑袋，“可我同样相信他的人品。我相信，学生们愿意支持他，是因为他的人品中有着过人之处。想想吧，假如学校里能多几个像他那样的人，可以在某些矛盾激化的时刻出来说句公道话，顶着压力去坚持做一些正确的事，霍格沃茨学院间的关系会变得更融洽一点。”
他乖乖地接受她的抚摸，眼睛缓慢地眨动着，凝望着她微笑的脸，没有作声。
“你得清楚，我对他只是欣赏而已。我喜欢的人是你，吃醋精！”她凑近他，趁四下无人，又偷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你知道就好。”德拉科总算满意了，红着耳朵笑了。
赫敏见他的脸色松弛下来，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在她手边那些有关幻身咒和无声咒的书籍上了。
她翻了一会儿，开始小声抱怨，“德拉科·马尔福，无声咒可是六年级的内容！你究竟偷偷背着我预习了多少咒语？我还能有比你厉害的一天吗？”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他嘴角含着笑，轻声说。
然后他开始对着窗外的球场出神。凝视着球场上空来回穿梭的那些虚影，他的目光不免又沉下来。
塞德里克·迪戈里今生将面临怎样的命运？德拉科沉思默想，心里带着隐隐的担忧情绪。
这位霍格沃茨的勇士——獾院的学生领袖——赫奇帕奇的找球手，还会像前世一样，再一次死于非命，成为黑魔王复生祭坛上的第一个牺牲品吗？
此刻，这位被斯莱特林找球手所惦记上的赫奇帕奇找球手并不知晓自己前世或者未来的命运，他正杵在魁地奇球场的看台上，忙于推脱掉一场阴魂不散的勇士采访请求。
无奈地看向满脸笑容的科林·克里维以及他手里的相机，塞德里克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这个过度活泼的格兰芬多的小男孩给缠上。
“为什么不去问问哈利？他也是勇士，而且，你们都是一个学院的——”他心里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尽量维持着脸上得体的微笑。
科林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决定不告诉塞德里克“哈利还没答应他的采访”的事实，他义正词严地说，“我希望采访到每个勇士，多角度地展现他们在这场三强争霸赛中的表现，你在黑湖项目中表现出色，是第一个顺利归来的勇士……”
“每个勇士？”塞德里克怀疑地说，上下打量了科林一眼，在掂量他够不够格做这件事。
“当然了！这是邓布利多教授同意的，我们要办一份报纸！”丹尼斯·克里维在科林身后兴奋地插嘴，“你看过吗？我们的第一期，有关霍格莫德村的！”
“既然这样——”塞德里克犹豫着说。
他的确看过那份报纸，而且，他对“邓布利多教授同意”这件事也很在意。总得给校长一点面子，是不是？
塞德里克完全没有想到，这可能是丹尼斯·克里维的某种夸张式的误读。
他温和地对科林说，“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们在发表文章之前能先给我看看吗？上次，丽塔·斯基特的报道搞得我有点发怵。”
由不得他不警惕。
前一阵子，丽塔·斯基特这位女记者大发神经，连篇累牍地报道了他的亚裔女朋友秋·张，含沙射影地暗示她是居心不良的那类女孩，从她接触的诸多男生入手，塑造了一个处处留情的交际花，这一度让他父母对秋的意见很大。
实际上，那些男生都是拉文克劳魁地奇球队的队员，比如拉文克劳学院魁地奇队的队长罗杰·戴维斯，他当然会与秋熟悉，因为他们必须要一起训练啊！
梅林的胡子啊，秋前一阵子因为这件事郁郁寡欢，他好不容易才帮她把心态给调整好。
自此以后，塞德里克对于“采访”、报道”、“记者”一类的词汇都充满天然的警惕心。
“当然没问题！我们的初心就是坚持真相，杜绝造谣。我们尊重每一个受采访者，决不会信口开河的！”科林高高兴兴地说，从他兄弟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对这无辜的、在他连哄带骗下赢得的采访对象，顺利地展开了一系列的灵魂拷问。
然而，布斯巴顿的女勇士可就没塞德里克那样好说话了。她毫不留情地让科林踢到了铁板上。
“你想要采访我？”芙蓉·德拉库尔冷淡地看着这个比她矮一头的霍格沃茨小男孩，“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采访？”
科林瑟缩着，不太敢看她。
他想要使用之前对付塞德里克的话术，却发现这对芙蓉无效。她身为布斯巴顿的女勇士，并不需要对邓布利多教授的突发奇想负什么责任，更不会在乎霍格沃茨的校报采访。
“还有这些问题：媚娃的血统会给你在比赛中带来帮助吗？圣诞舞会前，究竟有多少人邀请过你做舞伴？你对于霍格沃茨哪个学院的男生最喜欢？”芙蓉翻了个白眼，“这些问题简直就是垃圾，我不认为我有回答的必要！”
她像一个睥睨众生的女王，扬起优美的下巴，把那张写满问题的羊皮纸揉成一团，不屑地朝远处的墙壁扔去。
那纸团在墙壁之间弹了两弹——如同科林的心情一样——颤抖着掉在了地上。
芙蓉冷哼一声，扭头就走，脚步依旧轻盈，那身流光似的浅蓝色布斯巴顿校袍摇曳生姿，从走廊的拐弯处一闪而过。
可科林没有错过她的表情。在一瞬间的转头中，她漂亮的脸上充满毁天灭地的怒火。
他毫不怀疑，假如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她很有可能会施个恶咒，把他变成一棵口不能言的芨芨草；或者像他的学习搭档金妮一样，对他出其不意地施个蝙蝠精魔咒——让他的鼻屎不停地变成蝙蝠从鼻孔里飞出去——使他被全校的围观学生们耻笑。
一片寂静。克里维两兄弟在原地发呆了大概有两三分钟，被这女勇士的火气吓得如同风中残烛。
“科林，别哭，你还是我心中最棒的哥哥——”丹尼斯抚着自己哥哥的后背给他顺气，小声说，“她可能只是心情不太好。我发现那些女生们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太对劲……”
“不，这跟心情好坏没有关系。”一个冷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说。
这两兄弟转过身，忽然惊讶地发现，穆迪教授正站在不远处用那只魔眼瞪着他们，手里还拿着那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羊皮纸。
“这问题是谁想的？”穆迪教授不耐烦地问，“别哭哭啼啼得像个婴儿，回答我。”
“我们做了一些调查问卷，看看大家都对勇士们有什么好奇的问题。”科林忍着眼泪，抽抽嗒嗒地说，“我们可没瞎问，也没有胡编乱造，这都是大家最想问的问题啊——”
“你错了。”穆迪严肃地说，“克里维先生，你错了。”
“穆迪教授——”科林看着那个面目狰狞的教授，对他的指责感到很疑惑。
“芙蓉·德拉库尔，她首先是个勇士，然后才是位女性。你不该本末倒置，浪费宝贵的采访机会，把属于她的问题搞成花边新闻的形式。”穆迪说，布满伤痕的额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为什么不问问她，第一个项目是如何施展出那样强大的昏睡咒？为什么不问问她，法国的湖泊里都有什么神奇生物，是黑湖里所没有的？乃至她在霍格沃茨是否感到宾至如归，对英国魔法界的印象如何，对其他的勇士又作何评价？有那么多精彩绝伦的问题可以问她，你却只关心她是不是有媚娃血统？”
科林停止了哭泣、抽噎和哽咽。
他愣愣地看着那位脾气古怪的黑魔法防御术教师。
这样一个不问世事、只想要抓食死徒的前任傲罗，一个对学生们采取极端教学的不讨人喜欢的教师，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他表情依旧凶狠、话语仍然犀利，可科林从他峻厉的言辞下，感受到了一种人文的思考和关怀。
穆迪教授——他竟然是对的。
是啊，这些问题充满着人们对于芙蓉·德拉库尔的偏见，从一开始预设的时候，这方向就走歪了。
“我……我很抱歉。”科林不安地低下了头。
“你不该对我抱歉。你该对芙蓉·德拉库尔感到抱歉。”穆迪严厉地说，“她是一位值得被尊敬的女士。任何一位女士都应该首先被尊敬，而非被恶意揣测。如果你想办一份好报纸，你就永远不能忘了这一点。”
“我们当然想办一份好报纸！我们是怀着很大的热情去——”科林委屈极了，话有点说不下去了。
穆迪拖着那条木腿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把那张羊皮纸塞到这个表情沮丧的小男孩手里，语气柔和下来，“我不怀疑你的热情。可你的每一个问题都对受访者重若千钧。重新想想，你想要呈现给你的读者一份什么样的报纸，又想要做什么样的报道。”
科林看着那张纸，再看看已经转身离去的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陷入了深思。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那位怒气冲冲的女勇士曾走过的拐弯处，一丝浅蓝色的布料隐约闪现，轻快地拂过了壁角。
芙蓉·德拉库尔——她的嘴角正在勾起影影绰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