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宋之然捧着账册,满脑子都是方才李婆子说的那些话,想着这世间之事也真是不可预见,今天不知明天的事,生死更是不可捉摸。

    想着想着就看到庭院门口站着的王忠、王信,还有花想。

    宋之然原本是想要把账册放回自己的房间再回来,可被眼尖的王忠瞧见了,便喊她过去,宋之然下意识就走了过去,也是好奇他们怎么一个个在院外呆着。

    花想看到宋之然手中抱着的账簿,原本想事的她,被这摞物什给打断了,心里翻涌起一阵阵酸涩,说话也尖酸起来

    “哟,我是说呢,最近都看不到你人,跟你说话也爱答不理的,一个丫鬟比公子还忙,大忙人现在还看的起我们这些人啊。”

    还没等宋之然反应过来,王信就已经看不过去开口了“你有本事,你也让王管事举荐你领差事啊,别在这口花花,只会让人觉得酸。”

    “你...”花想没想到云裳还没说什么,一旁的王信反而驳了她,心里越是难受,觉得自己大丫环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明明她一直看不起的云裳都能兼了差事,而自己却处处不顺,之前讨好自己的人都转去讨好云裳了,现在王信都为了讨好她而跟自己对着干,眼睛一热便要哭出来了。

    王忠赶紧和稀泥“啊呀,这点嘴角都要争,干嘛呢?都是三公子的身边人,云裳被王管事看中是好事啊,我还说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顿饭呢。”

    “当然不会少了你们的。”宋之然笑了笑,眼神划过了花想也没正眼看她,只是对她旁边的王信使了眼神,王信才不爽的住了嘴。

    花想看人人都不想理她,心里越是气闷,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终于滑落了下来,周遭的三个人都看到,但是没人搭理。

    这就要怪花想平时做人太差劲了,居然连一向四面逢源,脾气极好的王忠也假装看不见,看清了花想的为人后,宋之然便连打个圆场都不乐意了。

    花想勾引王樾的时候,她没有觉得她错了,这是因为她知道,在这样一个封建男权社会,一个女性想要出头是非常非常困难的,她们的晋升空间被掐断,往上爬从来就只有两个选项,第一就是会投胎,第二便是靠男人。

    花想长得好看,还是家生子,王家的四老爷一直对她虎视眈眈,只是忌于她是老夫人送给王樾的通房才不敢动,若是她没办法在王樾娶妻之前让他动心,她极有可能被未来的夫人忌惮,到时候她的命运可能会走向她最不能接受的方向,成为四老爷的玩物。

    她就是知道这些,所以在她屡次在王樾面前给自己穿小鞋,屡次抢她功劳的时候都未曾与她红脸,就是因为她知道她们生长的环境不一样,不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与一个没人告诉过她你不应该是一个人男人附庸的人,更何况以她的境遇来说,自己的想法过于伪善。

    有欲望是人之常情,哪个时代都在提倡女性奉献,告诫女人们应当做一个无私的木偶,然后敲骨吸髓的被吃干抹净,很多女人被忽悠瘸了便觉得被人吃是自己的价值所在,还觉得别的女人也应该如此,甚至为虎作伥。

    所以在她看到有血有肉有私心的花想时,她倒是不讨厌,这种不完美有缺陷的鲜活女性,不是那些被男人所规训后如同佛像一般的人,所以宋之然甚至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但是她却没想到,花想的缺陷不是自私是恶毒,挡在她路上的拦路虎和无辜之人都是可以使尽阴私除掉的。

    明白这点后,她对花想的感觉便变了,她虽然觉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也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怕。

    花想连讥带刺的说出那番话,可能也是种试探,想看看自己最近为何对她颇为冷淡,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事出反常即为妖,以往宋之然对她好与坏她都不甚在意,一心只有王樾,可最近却反了过来,自己无意流露的疏离都让她有些坐立不安,越是这样宋之然心越沉,明白那件事与她定然是有牵连。

    发现的问题越多,她便越不能与花想虚与委蛇下去,她不是有道德洁癖的人,可活在一个法制健全的社会,她也有她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王礼刚迈出庭院就看到面前怪异的一幕,花想在一旁不断垂泪,可是旁边三人就像是被点了穴道定住了般一动不动,王礼下意识皱了皱眉。

    他还是觉得云裳可疑,可不知为何公子如此信任她,刚刚在前厅,他向三公子汇报了这几日调查的结果。

    “之前调查的一直都是与十二娘子有牵扯的和那日赴宴之人,结果没想到居然有漏网之鱼,多亏公子在府中悬赏线索,才发现原来那日给府中送酒送菜的有生面孔,属下也一一调查,目前已经锁定了老夫人庄子上的佃户之子。”

    王樾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示意他继续说

    “这人名叫张起,出了名的好赌好色,原本家中还算是富农,可经不住他这样造,早几年就将田产卖给了老夫人去还债,老夫人看其父一把年纪了也是可怜,就留他在庄子里做了佃农,原本这张起经历了这大起大落后已经戒赌了,可后面不知为何又开始赌上了,往常都是他父亲张大郎往府里送庄子上种的菜,可偏偏那日,他也来了,若不是有小厮为了赏银想起来这件事,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他现在在哪?”

    “生辰宴后没多久就失踪了,因为他经常赌博几日几夜不回,张大郎起早贪黑都在地里,经常回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去赌了,所以张大郎也没有太在意,这样算下来他最后一次见张起也是在生辰宴当日了。”

    王樾嗤笑了声,似乎不太相信“这么久了,是没发现还是心里有鬼。”

    “张大郎以为我们是查偷盗的事情,聪明反被聪明误,便说了张起生辰宴前段时间突然赢了一大笔银钱,这段日子便常在外赌的昏天暗地,几日不回都是正常。”

    “有说清楚是那日么?”

    “他记不清了,就记得是生辰宴前几日,与他有联系的那群狐朋狗友也都查了,事实与张大郎说的无误,都说张起是突然间多了一笔银钱,问他哪来的只说是赌来的,有意思的是他背景非常干净,也未曾查出有人调查过与府中有往来的佃户,他也就生辰宴那次来送了菜,平日里都没有人认识他,府中之人甚至连张大郎有个儿子都不知道。”

    “属下也查了生辰宴前一周府里人员出入的情况,大部分都是正常的,这段时间里,云裳、花想、表小姐也都有出府,可...这表小姐是去拿早就在胭语阁订好的胭脂水粉,花想是那日府中事宜,只有云裳那日告假出府。”

    王礼飞快扫了一眼王樾,见他没有别的表情便继续“只是目前来说,她们与张起都没直接的关系,也没什么机会认识他,只有云裳...她是有可能认识这个人的。”

    王礼只听到茶杯被重重的放下的声响,心里颤了一下,但还是直言不讳。

    “属下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了云裳与一名男子常有书信往来,那男子名冯歙,现任大理寺的评事一职,平日里与三教九流接触也多,说不定什么时候接触过张起,便与云裳说起过此人,甚至也许是合谋。”

    王樾轻笑了声,王礼只觉得莫名有些冷意。

    “即便如你所猜测的,云裳杀人动机是什么?那日她与王管事一同录册,如何提前安排好同谋,如何确定十二娘子自己会走去无人的庭院,而你口中这位大理寺评事又为何要害死郑家的嫡小姐?最后他们又是怎么灭口张起的,你总不会猜测张起现在还活着把。”

    云裳干不出来这种事,别看她平日里一副木讷的样子,却极有个性,他有时也在想一个小小的举人家中怎么会养出这样有风骨的孩子。

    “或许他们是受某人的指使,指使的这事的人灭口了张起。”

    “也许,或许,我不要猜测,我要证据,你可找到了他们残害郑家小姐的证据?”

    “未,未曾...”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说了,安排人手加快搜查这个张起,死要见尸,跟他那群狐朋狗友说,若是有线索提供,会给他们相应的银钱,无论什么与他相关的消息都可以来报,表小姐和花想那边的人继续,暂时不用撤回。”

    “可...”

    王樾打断他“你不必继续乱猜将事情复杂化,先将手头的线索处理好。”

    可最有嫌疑的便是云裳啊?王礼真的不能理解为何三公子几次三番的为云裳说话,无论是花想还是表小姐都没有什么指向性的证据,公子反而怀疑他们,云裳明明是最有可能、最有机会知道这个张起并且有时间收买他的,为何反而又不被怀疑。

    但是对于王樾的衷心让他还是选择听从公子的意思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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