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17

    明痛得眼前一黑。

    她像是跌进了漆黑的潮水之中,模糊到五感都消失。

    意识随波逐流,迷蒙之际却好像有人用力把她拖拽了起来。

    明挣扎着掀开眼皮一条缝,一道模糊又熟悉的身影跌入她的眼眸。

    稍稍放心,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喃喃:“痛……”

    “好好好,知道了。”对方俯下身帮她扣好安全带。

    明揪着他的头发,双眼噙泪,“我肚子不舒服……”

    对方迭声吸气,将她的手从头上掰下来:“嘶——快点松手,我也很疼!”

    “想吐……”明痛得晕乎乎的,冷汗直流。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话一出口的那一瞬,她感受到对方的身体似乎僵滞了一下。

    ——好像很嫌弃的样子。

    沉默充斥着狭小的空间。

    对方反应过来,慌忙解开她的安全带,将她往外推了推,“别、别别吐……你忍一忍,千万别吐车上啊,要不你去路边吐吧。”

    身子软软一斜,明枕在冰冷的车门上,涣散的视线终于勉强聚焦。

    ——路灯落下的光影依稀昏暗,勾勒出男人面容硬朗的曲线。

    “带……”

    明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完,就感觉胃里抽搐起来。发白的指尖颤颤巍巍地握上车门把手,明几乎是翻滚着从座椅上跌下去,然后跪在地上剧烈地呕吐起来。

    “明!”

    带土立刻下车将她扶了起来,想给她擦一擦脸,在口袋里摸了半天却没能找到一张干净的纸巾,他瞅了瞅明的睡裙,心下一横。

    ——这件长袖睡裙是白色的,上面绣着精致的红玫瑰,栩栩如生,好似真的在夜间绽放。

    带土才懒得管这么多,他刻意忽视了明的抗拒和挣扎,捞起衣摆的一角就往她的嘴角擦去。

    “我的衣服——!”

    明半躺在他怀里,难过地“呜”了一声,心痛极了:“……它脏了。”

    带土一把将她拎回车里,往她怀里塞了一瓶矿泉水,理所当然:“不擦更脏。”

    明漱了口,有了半分清醒。

    她眉眼恹恹,费力地冲男人翻了个白眼后,就闭上了眼。

    汽车发动。

    明灭交替的光影流过薄薄的眼皮,不知为何,明偷偷睨了一眼身侧的人,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

    说不出什么滋味。

    只觉得好奇怪。

    “我……”

    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捻去,明突然轻轻开口,“……我今年快17岁了。”

    带土转过头看了她两眼,又转了回去。

    他慢悠悠道:“……所以呢?”

    明扬起头,“所以不是小孩子。”

    带土敲了敲方向盘:“无所谓,反正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孩子。”

    ——而且还是很任性嚣张的那种。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转头去看她。

    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有恃美扬威的资本。

    明垂着头,视线紧紧盯着铺在膝盖上铺散开来的红玫瑰,又问:“现在……我们是要去医院吗?”

    “是啊,”带土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好像发烧了。”

    温热的手掌擦去了冷汗,明不由得在黑暗中瞪大了双眸。

    *

    医院停车场。

    带土刚把车停好,就听见明有气无力地开口指使他。

    “我要坐轮椅。”

    带土:“……”

    懵了一瞬,带土难以置信:“大半夜的,我去哪里给你找轮椅?!”

    明指了指自己发肿的脚踝,声音虚弱却依然理直气壮:“走不动。”

    带土的视线在她身上逡巡了片刻,“单脚跳过去?”

    “……”明恼怒地盯着他。

    带土打开车门,一条腿已经跨了出去:“真的没有轮椅,要不你先在车上待着,我去找人用担架抬你?”

    明用浆糊似的脑袋试想了一下那个场面——

    不管怎么样,一定很丢脸!

    她坚决不同意。

    “有什么关系,丑就丑点——”

    “不行!”

    “那我去想个办法,”带土好脾气地安抚她,“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可以吗?”

    明悄悄地环视过四周——

    停车场黑黢黢的一片,偶有车灯闪过。

    像是害怕男人突然丢下自己,她顿时紧张地拉住他的手,“不可以,我要跟你一起。”

    “这样就没有轮椅了。”

    明还想再跟他吵几句。

    然而下一秒,疼痛如涨潮般骤然袭来,她瘫软下去,面色苍白地捂着肚子,痛苦道:“……可我走不动。”

    带土察觉到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于是他说:“我背你过去吧。”

    明咬牙瞪了他一眼,一字一顿:“……你扶我过去就好。”

    带土没理她。

    这个无聊的问题再扯下去实在是耽误时间了。

    他走下车,径直拉开副驾的车门,弯腰将大小姐拦腰抱了起来。

    白色的裙摆从结实的臂弯处撒了开来,像黑夜中盛放的花瓣。

    明吓得搂住他的脖子,一双猫眼瞪得圆滚滚的。

    带土觉得这个时候的大小姐像极了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猫。

    随后,这双漂亮的猫眼紧紧一眯,带土就知道明要发飙了。

    果然,下一秒。

    “放我——”

    在这位大小姐彻底发作之前,带土赶紧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按了按,冷声道:“不想被扔在这里的话,就听话一点。”

    怀里的人立刻噤声,整个人变得僵硬无比。

    她的侧脸被迫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了对方一呼一吸的胸膛起伏之下,有着猛烈又急促的心跳声。

    明嗅到了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挂在肩膀上的手悄悄缩了缩,明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丢人,又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感动。

    她咬着唇,努力憋回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

    急诊人满为患。

    到了这里,明死活不让带土再抱着走了。

    她倔强地整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用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走进了医院。

    即便她发丝凌乱,睡衣全是褶皱。

    一阵折腾后——

    “急性肠胃炎,踝关节崴伤也不是很严重——”

    医生“刷刷刷”在病历本上写下几行字,抬起头打量了一下两个人,温和道:“我的建议是吃点药回家卧床休息就好。”

    带土迭声道:“好好好。”

    他推了推明,不抱希望地小声问道:“你有没有带保险证——?”

    明瘫在椅子上,一双泪眼懵懂地抬头望着他:“——啊?”

    带土看着手中那张费用单,顿时陷入了沉思。

    现在回家去取证,还来得及吗?

    啊,不对。

    回到昨晚不给她吃零食还来得及吗?

    *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五点了。

    天际泛起灰白的亮光,街道上零星有了几个行人。

    伺候大小姐吃完药后,带土又把自己的卧室简单收拾了一番。忙完后,他半躺在沙发上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喃喃:“你先去房间睡一会吧。”

    明坐在他身侧。

    她一看到自己满是污秽的睡衣,就颇为嫌弃:“我要先去洗澡。”

    困得睁不开眼,带土扯过明的小花被子,小声嗫嚅:“……那你自己去啊。”

    “你不许盖我被子——”

    明从他怀里抢过自己的被子,气恼地推醒了他,目使颐令,“我走不动,你快点扶我过去。”

    带土无奈地转头看了她一眼,试探道:“……要不别洗算了,反正也没有人会嫌弃你。”

    明立刻反驳:“不行,脏死了,我要洗澡,还要换衣服。”

    带土:“……”

    实在拗不过这个烦人的大小姐,他站起身,不顾明的挣扎,一把捞起她的手臂,半推半拽地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扔进了盥洗室。

    在补觉面前,怜香惜玉算什么?

    刚打算转身,就听见明又开口喊住他:“站住——等等!”

    带土一激灵,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你又要做什么?”

    停顿片刻,少女绵软的声音再次透过模糊的玻璃门传进他的耳畔,她小心翼翼地问:“……这次应该不会再堵了吧?”

    带土松了口气:“不会。”

    说罢,他转身关上门,将唧唧歪歪的大小姐彻底与自己隔绝起来。

    然而并没有真的隔绝一切。

    安静片刻后,在这个隔音效果并不好的房屋里,他听见了花洒下喷涌而出的水流声。

    真是催眠。

    揉了揉酸涩的眼框,带土躺在沙发上,不到一秒钟就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的床上开满了艳丽的红玫瑰,香气馥郁醇浓。

    *

    客厅闷热,汗流浃背。

    带土睡着觉得浑身都是汗,身上黏糊糊的。

    清醒片刻后,他打了个电话向领导请假,捂着发胀的脑袋,他忽然感受到指腹下传来了凹凸不平的触感。

    ——像是精致的刺绣。

    他垂眸一看,发现自己盖着的是大小姐的被子。

    一股子玫瑰的香味。

    难怪会做那种奇怪的梦……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悄然推开卧室的门,一眼望过去,就发现大小姐躺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正香,呼吸清浅。

    空调开得很足,微凉的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香味。

    厚重的窗帘将烈日阳光都挡住,昏黄的灯光在暗色中流转而过,倾泻在她白净的脸颊上。

    看起来情况已经好多了,带土不由得松了口气,凑上前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退烧了。

    看了半晌,他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静悄悄地帮她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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