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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不单行

    天光大亮,如归楼很快活跃了起来。

    晏离房里,栗初缇默默守着昏迷的麒麟,望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眉心紧促,眼里满是心疼。她伸手拨去他额上的乱发,不禁呢喃道:“说好了不会受伤,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麒麟恍惚中听见有人在和他说话,迷糊醒来。

    栗初缇一对上他的眼,不知怎地悲从心来,瞬间热了眼眶,一滴泪缓缓落下。

    “傻丫头,哭什么?”麒麟抬起手臂想要替她拭泪,却体力不支,无奈垂下。

    栗初缇伸手接住他,紧握着他的手哽咽道:“你答应过我不受伤的。”

    麒麟歉然道:“人生难免有意外。”

    栗初缇:“如果你不能保证自身的安全,那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单独行动了。”

    麒麟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一见她目光坚定,心中瞬起浓浓的暖意。被人记挂在心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他望着栗初缇浅笑道:“好,都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栗初缇替他掖了掖被角,又道:“你失血过多,需要补补,我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说罢,她起身外走。房门开了,晏离端着特制的鱼汤走了进来。

    晏离:“不用了,我已经做好了,你喂他喝吧。”

    “多谢。”栗初缇接过鱼汤,走到床边重新坐下。她舀起一勺鱼汤吹了吹。

    麒麟有些赧然道:“我可以自己喝。”

    栗初缇一瞪眼:“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会让你知道这是最体面的方法。”

    她满脸坚定,一脸说到做到的模样,麒麟只得乖乖闭嘴。他不知道她不体面的方法是什么,但如果用勺子喂他是最体面的一种那他也没得选择了。

    栗初缇动作温柔地将鱼汤送到麒麟的嘴边,看着他乖乖地喝下,这才满意地笑了。

    麒麟的心跟着她的一举一动,愉悦而轻灵,像是一阵清风吹开了厚重的乌云,刹那间晴空万里,湛蓝澄净。

    两人之间温馨萦绕,晏离摇头失笑。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栗初缇一颗心都吊在受伤的麒麟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玄奇倒是闲得很,听晏离说小侯爷昨夜食物中毒。作为老相识,他决定去慰问慰问他。

    ………………

    笃笃笃……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谁?本侯不是说过,没事不要来打扰吗?”小侯爷艰难地起身,好不容易拖着虚浮的脚步打开门,在见到门外站着的是安然无恙的冷面玄奇后,猛烈地喘息。愤然之气直冲上脑,瞬间使他晕眩不已。他竟然什么事也没有,而自己却无缘无故搞得虚软无力,只剩下半条命。到哪儿说理去!

    小侯爷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听说小侯爷身体欠安,在下特来慰问,聊表心意。”玄奇冷冷道,目光中却不加掩饰满是讥诮。

    小侯爷怒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玄奇:“小侯爷的意思是真慈悲可行?那等需要哭您的时候在下一定照办。”

    “你……给我滚!”小侯爷气得剧烈起伏喘息,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完。

    “在下身体无恙,体力充沛,无需以此方式离开。倒是小侯爷你……”玄奇睨了一眼他有些哆嗦的腿,“腿软无力,不宜久站,此种方法可以一试。在下这就告辞,不打扰小侯爷滚回去了。”玄奇抱拳行礼,随即转身离开,眼里得意尽显。

    小侯爷猛然将房门一关,破口大骂道:“狗奴才,该死,该死,本侯绝饶不了你!”吼完突然眼冒金星,浑身无力,他连忙跌跌撞撞地扑倒在床上好生静养。看来这几日他是没什么闲工夫去管方九曜了。

    人说病里多脆弱,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小侯爷也不免委屈难抑:“爹,孩儿尽力了,真的。”

    小侯爷想着京城里的老爹,京城第一楼的美味佳肴和府里从各地强掳来的美人们昏昏沉沉地睡去。

    与此同时,渭城南街,方九曜的私宅里,娇娘按照方九曜的吩咐对密信的藏匿地点做了彻底的搜查,发现碎片完好无失。方九曜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左拥右抱地放肆行乐,已然想不起他的杀手队伍里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两日后,小侯爷生龙活虎,再两日后,麒麟满血复活。在此期间,无羁和玄奇兵分两路,将杀手们一一引出如归楼,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如归楼又恢复了平静的热闹。

    少了方九曜的人员帮助,小侯爷不得不亲自出马,找出麒麟。跟了无羁和玄奇两日后,他有些纳闷。这几日,栗初缇都没有露面,她去哪儿了?难道是和麒麟在一起?

    小侯爷灵光一闪,突然觉得自己猜中了,无比地确定。一定是这样,栗初缇一定和麒麟在一起,只要跟着栗初缇,就能找到麒麟。

    这日天光朦胧,他起身来到栗初缇房间附近寻了个隐蔽之地蹲点。果不其然,栗初缇早早起身离开了房间。他看着她向晏离的房间走去,敲了敲门。晏离打开门,而她竟然走了进去。

    小侯爷眸光一闪,心道:“她背着麒麟偷人!”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

    还有什么可能呢?

    他苦思冥想,片刻后恍然大悟,心道:“好个晏离,原来你也是麒麟的人。”他愤愤地摸过去,戳破房门向里偷窥。栗初缇正坐在床边紧盯着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看着他苦着脸喝完了药。男人一双桃花眼有些委屈地望着她,说道:“我已经好了。”

    栗初缇:“好不好是大夫说了算,可由不得你。”说着,她从盘中捏起一颗蜜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男人的嘴里。男人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

    是他,麒麟!

    小侯爷顿时怒火中烧。他怎么能忘掉这双眼睛。即使面相再变,眼睛却是不变的。

    屋内的晏离看着两人笑道:“也只有你能治得了他。”

    栗初缇反驳道:“是你救了他。”

    晏离:“我只是治标,治本还得你来。”

    栗初缇脸色有些微红,麒麟干咳了一声道:“你没事做吗?”

    “可多了,根本忙不完。”晏离见他赶人,失笑去开门。小侯爷赶紧离开,躲到转角的角落里,待晏离走后才走出来。

    他眯着眼睛,眼里闪过一抹狠厉,腹诽道:“麒麟,你逃得了一时,可逃不了一世。被本侯撞上,要怪就怪你运气不好。这一次,你休想逃脱。”

    “哼……”小侯爷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离开。一整天,他动静全无,彻底从无羁和玄奇的眼前消失,把自己关在房里装作无事发生一样等待着夜幕降临。除了吃喝拉撒,他唯一做的事便是将他的剑擦了又擦。稍后它要染的血可是珍贵得很。

    小侯爷:“麒麟,这么看,本侯待你也不薄。”

    小侯爷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他爹非要知道麒麟的真实身份。依他之见,即然是敌人,那就没有留下的必要。反正早晚都得让他死,那么晚死不如早死。早死还早超生呢。眼下解决了他,他就不会再使什么绊子,他爹的计划也得以顺利进行。

    小侯爷:“爹,我这可是为您好。”

    不知不觉,天色入暗。如归楼的大厅依旧热闹,但后院却显得冷清许多。小侯爷打扮成无羁的模样,躲在晏离房间不远处的转角看着栗初缇和晏离一同离开后,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床上的麒麟闭着眼睛不疑有他道:“晏离,明日不必再为我熬药了,我已经好了,是她大惊小怪罢了。”

    “是吗?”小侯爷嘴角噙着一抹奸笑,压低了声音道。

    不是晏离!麒麟蓦地睁开眼,同时身体敏捷地向床里一滚,躲过了小侯爷刺来的剑。

    小侯爷紧追,一剑又一剑,快速地扎向麒麟,却都失了准头,扎在了床上。

    麒麟抓住机会纵身一跃,跳下床铺,想要离开。他的身体虽好,却不宜动武,与这假冒无羁的刺客纠缠没有半点好处。

    小侯爷见他意图逃走,忙调转方向截住了他的去路。麒麟被迫小心应战。两人缠斗间,麒麟伸手掀掉刺客的帽帘,只见帷帽之下,他竟然还戴着黑色的面具。麒麟看不清他的长相,却认出了他的眼睛。

    麒麟:“你是小……”

    不待他说完,小侯爷猛然一掌捂住了他的口鼻。麒麟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麒麟:“你……你就不怕……”

    “怕什么,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小侯爷拿起桌上的油灯。

    麒麟瞬间便知他所想,扑上去想要抢夺,却只抓了一下他的手臂,随即便摔倒在地,泄了全部的力气。

    小侯爷看了眼手臂上的抓痕,毫不在意道:“人总是要死的。你安心的走吧,我来替你享受这人间极乐。”说罢,他将油灯朝床幔上一扔,火苗瞬间窜起,顷刻间便熊熊燃烧。他看了眼意识模糊的麒麟,噙着笑退了出去,随手关上了门。等外面的人察觉到,麒麟早就一命呜呼了。只是想着就觉得开心,小侯爷脚步轻快地离开,却与栗初缇和晏离不期而遇。

    栗初缇和晏离相视一眼,了然失笑。最近因为麒麟公子广受欢迎,无羁的衣着打扮蔚然成风,处处可见模仿他的身影。

    小侯爷装作无事发生,与两人擦肩而过。一丝淡淡的燃烧味悠悠荡进了栗初缇和晏离的鼻子里。栗初缇扭头看去,只见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新鲜的抓痕。

    晏离:“有燃烧的味道。”

    栗初缇:“看起来他刚和人打完架。”

    晏离:“若是有人发现打架斗殴,早已唤我去调解了。”

    栗初缇:“这么说他这一架打得悄无声息。”

    晏离:“他来的方向是后院。”

    “后院也没什么人住,只有……”栗初缇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片刻后突然大惊道:“麒麟!”

    两人面面相觑,忙向后院跑去。

    晏离房里,麒麟猛然一口咬上自己的手臂,鲜血渗出,他的意识得以稍稍恢复。他匍匐着向门口爬去,嘴里不忘呼救道:“来人,着火了……”

    可惜声音微弱,除了他自己,不会有人听见。身后有吱呀的声音传来,他扭头看去,已然充分燃烧的房梁岌岌可危。火苗掉落在他的脸上,面皮瞬间起火燃烧。麒麟一把扯下伪装多时的脸,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他刚松一口气,突然房梁轰然坍塌,向他砸来。他眼睁睁看着着火的房梁越来越近。

    正此时,房门被一股大力猛然踹开,晏离和栗初缇及时出现。晏离飞起一脚,将房梁踢飞。

    栗初缇看着躺在地上拥有一张陌生俊脸的男人,一时失神。

    “愣着干嘛,救人!”晏离一声大喊拉回了她的心神。

    “麒麟!”栗初缇焦急地上前扶起麒麟,将他架离房间。他虚弱地靠在她的肩上,此情此景不由得让她感到熟悉。她的眼前蓦然出现了一幕湖畔之景。那时的她也是如此,架着受伤的他离开。回忆里他的面容仍不清晰,只依稀可见他痛苦的神情。

    栗初缇抬眼看了看此刻意识不清的他,这张脸和回忆里的脸渐渐重叠,合二为一,泪水蓦地上涌,顷刻间便模糊了视线。

    “麒麟,麒麟……”她笑着呢喃,却泪流不止。终于,终于,她想起来了。是他,是麒麟,是她的麒麟。

    “我在。”耳畔传来他虚弱的声音,栗初缇哭个不停,也笑个不停。寻寻觅觅了这么久,他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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