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池燃抬起头，见成南正直直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嗯？什么？” 成南回过神来。
“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也不跟我争着要电脑了。”
“我跟你争，你就会还我电脑吗？”
“不会。”
“。。。那我还说什么”
池燃咧嘴笑了：“片子我看过了，恢复的不错，请继续保持。”
“多谢您的悉心治疗。”
成南撑起拐杖，正准备出门，池燃叫住他：“哎”
成南回过头，池燃把桌上装着几盒药的塑料袋递给他：“顺便把这个带给程程吧，昨天她让我帮忙买的。”
成南没伸手： “要不你还是自己送去吧。”
“我忙着呢，你这不是顺路嘛。”
一时想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成南只好应下：“哦。”
他走的很慢，像是在故意拖延似的，原本五分钟不到的路程，硬是走了十五分钟。
到了病房门口，成南振作精神，敲了敲门。
“谁呀，请进”
病房里没有看到程程的身影。
“找程程吧”
“是的”
隔壁床阿姨好心说明：“她下楼去啦，东西放在这里好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我会和她说的。”
“好的，谢谢阿姨。”
成南点点头，本该按照阿姨说的把东西放下。
可塑料袋即将落到桌子上的那一刻，他突然收紧了手，拎着袋子的手垂到了身侧，成南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出了病房。
今天上午，成南的工作不是十分顺利。手上敲着熟悉的代码，心神却不自主地飞到了别的地方，到了十二点，他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bug，不得不承认，在昨天的聚餐后，他的大脑出现了异于往常的‘程序错误’。
拄着拐杖来到楼下，成南在花园的凉亭下又见到了程程。
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手边不远处依旧放着一盒新鲜的牛奶。在成南看来，她这副模样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程程”
听到成南的声音，程程抬头，向他轻轻招了招手。
成南走了过去，将袋子递给她：“池燃让我给你带过来的。”
程程接过来： “谢谢。”
“不客气。”
成南微微侧了侧身子，程程以为他要离开了，便低下了头继续看书。还没看两行，人影投在了她的书本上。
她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成南。
成南弯了腰，直视着程程：“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随着成南的弯腰，骤然拉近。
突然放大在眼前的脸让程程有些紧张，她稍稍往后挪了挪：“什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近视的？高三吗？”
“嗯？”
“哦，我的意思是，高三的学习任务很重，不少人因为用眼过度近视了，比如说池燃。你也是因为这样吗？”
程程指指自己的眼镜：“我没有近视，这个是平光镜片。”
成南歪歪头：“没有近视怎么戴着眼镜？”
程程解释：“大学老师给的建议，说是我戴上眼镜会显得更稳重，像老师的样子。”
只要能让她更接近‘教师’这个职业的，她都愿意尝试。
成南回想了下，不置可否：“会吗？”
“会的，我妈也这么说。” 程程转移话题：“对了，其实我也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的头发，” 程程在自己的眼睛附近比划：“都到这儿了，平时还能看的清楚吗？”
‘我这样，也比戴着眼镜的你，看得更清楚’，成南正准备这么回答她。然而话还没说出口，就注意到程程突然睁大了眼睛，表情严肃地盯着成南的身后。
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成南看见一个穿着工服的成年男性，正迈着大步走向住院部管理中心。
“是认识的人吗？”
程程却没有回答，她猛地站起身，追着那成年男性的身影跑了出去。
小花园里只剩下程程的书，喝了一半的牛奶，和怔在原地的成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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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瘸一拐的费了老大的劲，成南才总算追上了正躲在管理中心大厅里，承梁柱后面的程程。
“你干什么呢？” 成南也不自觉的放低着声音，问勾着身子，鬼鬼祟祟的程程。
“嘘-” 程程伸手抓住成南的手腕，把他拉近了自己。
成南没站稳，两人的肩膀撞到了一起。
程程没顾上疼，扭过头去继续盯着不远处的办事窗口，那里站着的男人，正是成南刚刚见到的那个成年男性。
成南低头看了看手腕，闭上了嘴。
过了十几分钟，眼看着那男子走出管理中心，程程才站直了身体，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和成南解释：“我认识刚才那个人，他是我一个学生的家长。”
成南没说话，依旧低着头，程程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松开了手：“...对不起，刚才状况有些紧急。”
“没事，” 成南摇摇头，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神态，他想了想：“看你这么紧张，这个家长和你停职这件事有关联吗？”
程程点点头，皱着眉毛想着些什么。
成南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看着她。
似乎想到了什么，程程问他:“你带手机了吗？”
成南点头。
程程的眼睛亮了起来：“可以帮我给池燃打个电话吗？有事需要他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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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燃靠在办事窗口，一脸谄媚地和今天值班的小姐姐套着近乎。
过了几分钟，池燃跟小姐姐挥挥手再见，大摇大摆的走向程程他们。走到二人面前时，还刻意用手拨了拨额前的头发。
“我可是牺牲了休息时间和色相来帮你们，你们准备怎么谢我？”
“休息时间可以理解，值得牺牲的色相在哪里？在哪里！” 成南蹙着眉，一脸严肃，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池燃一听，转身就要走，程程连忙补救：“别听他的，您牺牲了休息时间和，美色，肯定是重谢！”
池燃扬起头，大气的挥挥手，几乎就要‘挥’到成南身上：“还是程程有眼光，谢礼嘛，好说，好说。”
“别啰嗦了，” 成南不耐烦：“问来了吗？”
池燃白了眼成南，对着程程开口：“没什么特殊的，你那学生的姐姐之前的一些治疗费用还没缴清，医院打电话过去问，她爸爸接到电话就过来缴费了。”
“就这样吗？”
“就这样，哦，她爸爸还给工作人员留了个新的手机号，说以后要缴费可以直接打那个号码。”
突然看到董青父亲出现在医院，程程担心他又会做出什么伤害董青的事，才急急忙忙的跟在他的身后，现在听说他只是过来缴费的，程程终于放下心。
“原来是这样，今天多亏有你帮忙。”
“我可不容易啊，要知道我这可是违反了医院的规定，万一被人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绝对守口如瓶，” 程程郑重保证：“谢礼你也放心，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好说好说，大家都是朋友嘛，那小程程，我就先回去上班了哦。”
走出了几步远，池燃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转过身对着二人大声喊道：“你们一个手断了，一个腿断了，也别整天到处乱跑了，辱我名声。多休息，休息！知道吗，快回去！”
路过的人听了这话，纷纷侧过头看他们，程程和成南尴尬的咧咧嘴，灰溜溜的往住院部走。
一路上，成南以‘池燃的电话是我打的，人是我求来的，所以你也欠了我的恩情’为由，问了程程许多关于她是怎么进医院，又是怎么被停职了的问题，程程一一回答了。
成南听完后点了点头，瞧了眼程程挂在胸前的手臂，突然说：“我觉得你老师的建议没什么用。”
“什么？”程程一时没反应过来。
“眼镜，” 成南解释：“眼镜是遮不住的，至少不可能永远遮住，一个人原本的模样。”
程程并不完全明白成南说这话的含义，心里生出了些异样的情绪。
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乡下奶奶家房檐上垂挂着的冰柱开始往下滴水，奶奶总会提醒程程要小心，不要被又尖又长的冰柱砸到脑袋。于是程程每次经过那个位置时，都会产生一种混合着期待和害怕的微妙感觉。
原本并排走着的成南渐渐跟不上不自觉加快了脚步的程程，他故意等她走出一段距离才叫住她：“慢点，等等你的恩人。”
程程停住脚步，无奈了：“这恩，我还得报到什么时候？”
成南不慌不忙地走近了些，看着她微微鼓起来的腮帮子，心情不错：“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