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侵犯的左半张脸上，热度正渐渐攀升。
一阵耳鸣声过后，程程听到极轻的一声‘啪嗒’。带着安抚般的微凉，什么东西落在她的唇角。
程程抬起头，一朵云正从她们的头顶经过。是雨水。
“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看天？” 不满她的反应，董国成伸长了手掰正她的脸：“听清楚了，给你三天时间，要么交人，要么交钱，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不知怎么的，看着董国成近在咫尺的脸，程程反而平静了下来。只要董国成还有所求，一切就还有解决的余地。
“说话啊”
程程点点头：“好。”
她答应的很干脆，董国成的心里却涌上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跟踪程程的这段时间，董国成认为已经摸清了她的个性：一个没有太多朋友，又个性软弱的人。前些天跟着她去学校，董国成注意到，她明明听到了身后同事对她的指指点点，却也什么都不敢说，低着头出了校门。
可此刻董国成又摸不准了。他不明白，为什么挨了打，程程看向他的目光反而平静了下来。
几滴雨水打在脸上，董国成烦躁的抹了把脸，接着举高了手，故意做出要继续教训她的样子：“你这什么眼神？不服气？”
“住手！”
身后传来厉声的制止。
程程被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来人，但还是放松了下来。她听出声音的主人是宋予祯。
和宋予祯一同出现的，还有两名保安和几个住在附近的居民：“马上松开她，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听到有警察，架住程程的两人神情有些紧张。
“慌什么！” 董国成心虚地四处张望：“这里没有监控，没有证据，就算警察来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看不见程程，宋予祯有点着急：“程程，你还好吗？”
程程踮了踮脚：“我没事。”
董国成立刻回过身，一只手掐上程程的脖子：“是你找来的人？”
程程没有回避他的目光，艰难回复：“是。”
“快放人，” 保安拿着电棍，领着其他人靠近他们：“你们跑不掉的，我们都录下来了，敲诈勒索可是犯罪！”
站在程程右边的男人率先丧了气，他松开钳制程程的手，上前一步，凑近董国成：“大哥，怎么办？不是说今天肯定能拿到钱吗？”
“别吵！我不是正在想办法吗？” 董国成不耐烦。
另一名男子见状也急了，朝他喊：“哥，我可不能再进去了，玉芬下个月就生了。”
“行了行了，都是没用的东西！”
眼看保安越走越近，董国成向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猛地推开程程，拔腿就跑了出去。
“站住！”
保安领着几个人追了出去，远远能看到一众人扭打在一起。
宋予祯冲在前面，在程程将要摔倒的时候扶住了她。
“还好吗？”
眼睛里是真切的关心，刚才离的远看不清楚，这会儿靠近了，宋予祯才看到她脸上隐约的手掌印和嘴角的红血丝。
“没事。” 程程的声音有些沙哑。
“胳膊呢，有没有伤到？”
程程动了动胳膊：“好像还行。”
宋予祯稍稍放下心来：“别怕，警察马上就到了。”
“好，” 程程点点头：“对了，你怎么来的这么快？”
下午才和宋予祯联络过，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他的对话页面上，和董国成周旋时，程程凭着记忆摸到手机，试着发送了几个数字过去。
“晚高峰打车不方便，我正打算过来接你。刚到小区前面的那个路口，就收到了你的信息。”
“多谢，嘶” 程程咧了咧嘴，感激地朝宋予祯笑笑，不出意外地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
“跟我客气什么呢。” 宋予祯摇摇头，眼神里透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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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确实很快就到了，相关人员全部被带回了警局。
做笔录之前，宋予祯向警察要了些药水，棉球和冰袋。
左半张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程程照照镜子，看着不对称的左右脸，觉得有点喜感。
宋予祯搬来椅子，让程程坐下，自己则半蹲着帮她处理脸上的伤。他的动作很轻，一直到处理结束，程程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对不起，今天我来晚了。”
他突然低低地说了一句。
程程先是一愣，然后心里涌进一股暖意,她摇摇头“听这些人的意思，他们蹲我有一阵了，即使躲过了今天，也躲不过明天，这不是你的错。而且宋予祯，”
宋予祯停下手上动作，听她说话。
“我知道我已经说过，可我还想再说一次，今天幸好你来了，谢谢。”
总是在需要的时候出现，谢谢。
宋予祯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再抬起头时，表情明显轻松了些。
程程举起冰袋往脸上贴，顺便揉了几下，这一揉疼的她龇牙咧嘴：“怎么你帮我上药的时候一点都不疼？”
还没等宋予祯回答，她又自言自语：“哦对，你是熟能生巧。”
宋予祯记起以前师傅曾称赞他手稳。
“别太担心，这伤估计一周左右就能消了。” 他安慰她。
“好。” 程程点点头，并不怎么为这个烦恼。
去做笔录的路上，透过窄小的房间窗户，程程看到了抱头坐在里面的董国成。
“怎么了？”
见她停下了脚步，宋予祯回头询问。
“你还记得之前我问过你，帮董青她们，是不是我做错了？”
宋予祯点点头。
程程转过头，不再看那房间里的人：“今天的事让我确定，我没有做错。如果当时晚了一步，或者是放任不管，恐怕她们会碰上比今天发生的要可怕百倍的事。”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终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再有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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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笔录时，时针刚走到八，但演奏会的表演时间早已经过去。
闹事的三人被暂时拘留在所里，等待后续处理。
程程站在警局门口，低头瞧着脚下的台阶，脑子里浮现起了前几天见过的，剧院门口的长长台阶。听说到了晚上，那些台阶上会亮起五颜六色的灯光。
演奏会的票来之不易，程程很是遗憾。
“麻烦你们，那我们今天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程程回过头，看到宋予祯仍在和警察同志告别。她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天的发型和穿着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特意搭配过。
这下轮到她自责了。
宋予祯办好手续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这幅奇奇怪怪的表情。
“怎么了？” 宋予祯问。
程程不好意思：“抱歉啊，把你拖进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好好的周末却来了警察局。”
“没事，”宋予祯笑了笑：“像江楚尔说的，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干。”
“哈哈哈”
“不过有点可惜，今天的门票听说不好买。”
程程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要说可惜，这票从给我开始就可惜了。”
“嗯？”
“其实我不怎么懂钢琴。”程程含糊解释：“从来没有听过，所以想去听听看。”
宋予祯没有追问：“那我也老实承认，这门票给我其实也可惜了，我也一窍不通。” 。
程程笑了：“所以我们都只是在勉强自己。”
最后一个字说出口，程程便顿住了，她听到自己用的词是‘勉强’。
“是啊，哈哈。” 宋予祯没有注意到程程的停顿，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吧，今天发生了这么多，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宋予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马路边，准备拦车。
“宋予祯”
程程突然叫住他。
宋予祯回头。
程程咧开嘴，不顾伤口处的不适：“我们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