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小世界二

    黎珝之前去皇后殿里的时候,就听皇后说要等天晴之后办一场百花宴,选几个姑娘什么的。

    黎珝当时坐在殿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也没听进去几句就走了,根本没当回事。

    今日初晴,他正心悦神怡地坐在亭下写字,就见母后派人来跟他说来了好些姑娘让他去看一看。

    黎珝握笔的手一顿,才想起这么一茬,眉眼间填了几分烦躁,正应付着,下面的人就来报,说皇上叫太子殿下前去崇政殿议事。

    黎珝昨天夜里便以收到消息,说前些天江南的雨势太凶,遭了水患,此时听到皇帝喊自己前去也是意料之中,但他还是俨乎其然,借机打发了皇后宫里的姑姑,才起身整装往前朝去。

    那姑姑见太子殿下神色严肃便知是正事,也没敢再耽误,忙回了皇后宫里回禀,皇后闻言面露忧色:“虽说这国事要紧,可他这身边总没有个姑娘叫什么事。”

    姑姑只得安慰到:“太子殿下忧国忧民,是大黎之幸。”

    “你说的我自然明白,”皇后摆摆手,“罢了,再放他两年自在。你来给我收拾梳妆一番,待会儿我们去看看,给小三小四挑几个姑娘。”

    姑姑应声。

    这头黎珝正步履匆匆往崇政殿赶,却发现往日清净的曲荷园熙熙攘攘地挤了好些人,原来这宴会办在他上前朝必经的曲荷园。

    黎珝眸色一暗,走了条距离近些的路,只他一上石桥,就见桥下遥遥相对的亭中,漫不经意坐了个姑娘。

    那姑娘一袭碧绿衣裙,园中喧嚣不断,她只懒懒散散地一瞥,不到片刻便转过身来,轻笑一声,似是不屑。

    他顺着看过去,三皇子和四皇子正站在木板桥上,两人似是也看见了他,远远地朝他行礼。

    黎珝不予理会,只又撩眼定定地看着亭下那人。

    似是有所察觉,那姑娘转过头来,三两只钗环叮当作响,视线措不及防与她相撞。

    黎珝淡然看着,那人乌黑琉璃般的杏眼纯净澄澈,水波粼粼,瞳中只星点朱红,好像这偌大的园子里只盛了他一人。

    黎珝有一瞬觉得熟悉,眯了眯眼。

    那姑娘却是依旧仰头直勾勾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眸子不避不闪,似臣服似归降,完全没了方才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

    黎珝轻笑,此时那对上他顺服而毫不收敛的目光,与方才轻瞥别人时的轻蔑,简直判若两人。

    名伶怕都是没她这般精湛的变脸技艺。

    他低头看看自己腰间的玉鱼符,伸手抚了抚,眉眼间已带了些嘲弄,转身迈步,付之一哂。

    离开曲荷园,黎珝耳边总算是清净了些,正想着这水患要怎么处理,身后的墨云探头:“主子是看上方才的姑娘了?”

    他身边留了两人,墨云是其一,先前在殿里向他禀报消息的人。

    人不聪明,但和信息打交道这种事情,确实得不会曲解信息的人来。

    黎珝瞥他一眼,给他一个“你细细体会”的眼神。

    墨云正琢磨着,冷不丁后脑勺就挨了一下,一旁的寒风出声:“你眼睛坏了?主子那是看上她的眼神?”

    那是她命不久矣的眼神吧。

    墨云委屈,“我就是问问嘛,她是户部宋侍郎的女儿,殿下若是看上了,还不是得费些心思。”

    “是么?”黎珝闻言挑眉,边走边问。

    寒风看向前面出声的殿下,又看看身边的墨云,听得墨云回道。

    “是。”

    黎珝点头勾唇。

    宋原丰的女儿。

    很好,更讨厌了。

    一路到崇政殿外,早有下面的人在外头候着,黎珝勾勾手指,小太监武吉见状过来悄声道。

    “本是叫殿下来议江南水患之事,不料刚收到消息,湖城边陲三年前刚完工的水坝毁了,陛下震怒,殿下当心。”

    黎珝闻言心头一震,敛了神色,摆摆手进了殿。

    此时的殿中寂然无声,皇帝一身明黄色龙袍正坐在桌案前,无形的威压在殿中弥漫开来。

    黎珝恍若未觉,如往常般迈步进来,不徐不疾地行了礼,才开口问:“父皇喊儿臣过来可是为江南水患一事?”

    江南水患的事可说,水坝坍塌却不可说,前者是他的能力,后者则是对君权的僭越。

    座上的皇帝沉着脸,眉目间的愠怒不散,冷笑一声将桌案上的纸甩给了黎珝:“水患事尚小,这些人竟胆大包天到敢在水利上做手脚了!”

    “堪堪三年,这还没到汛季,竟能让一座水坝毁塌,看来朕这些年真是太宽厚了!”

    黎珝接过宣纸,细细读过上面的内容,刚才虽已听武吉说过一遍了,但再次看时,还是忍不住心间一沉,冷了脸色。

    皇帝一边沉声怒骂,一边看着黎珝的神情动作,一双精明的眸子里寒光闪烁,见黎珝神色意外,才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开口:“珝儿,此事突发,你以为如何?”

    黎珝收好手中的纸,躬身放回案上,才回道:“儿臣以为江南赈灾之事,刻不容缓,当务之急是先拨付银两与粮食,以安民心,其次便是查出这背后之人,拿黎民百姓的性命当儿戏,其心可诛,当严惩不贷。”

    皇帝看着他躬身的动作丝毫不失气度,开口的语气也不见慌乱从容不迫,只眉间怒色未掩,微微颔首,冷声道,

    “如此说来,太子以为这始作俑者另有其人了?”

    黎珝未应声,只又向下叩了叩首。

    “既如此,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吧,从幕后主使,到幺麽小卒,给朕一一查清。”

    黎珝叩首领命,“儿臣遵旨。”

    皇帝摆摆手,黎珝退身离开崇政殿。

    一直出了殿门,黎珝眉间怒色尚未消散,外头候着的寒风墨云也忙跟上来。

    墨云低声禀报:“主子,您上去不久我们就收到消息,江南那新修的水坝塌了。”

    黎珝应声,“孤已经知道,”说着又斜睨墨云一眼,“为何现在才报?”

    墨云闻言埋了埋头,“消息在半路被截断,多半依旧是晟王的人。但您放心,消息没有泄露。”

    黎珝“嗯”了一声,还是道:“去领罚。”

    墨云耷拉着耳朵应声。

    曲荷园里。

    黎珞和孙婉莹齐齐瞪大了眼,一时无声,衬得别处小姐们的嬉笑格外明显。

    宋攸宁眨眨眼缓缓回身,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语出惊人,但也没出声。

    半晌,黎珞才慢吞吞开口,“姐姐,你是认真的嘛?”

    宋攸宁挑眉,“我总不能骗公主殿下吧?”,说着又凑近了黎珞,“公主刚刚不是还说太子殿下挺好的嘛?难道是骗我的?!”

    黎珞忙摆手,“哎呀不是不是。”

    宋攸宁又问,“那是反悔了?不想帮我?”

    黎珞叹口气,无奈对宋攸宁道,“攸宁姐姐,太子哥哥他也不是对谁都好,他对不亲近的人就不太好。”她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

    “那我跟殿下亲近亲近不就好了?”宋攸宁理所应当。

    黎珞索性破罐子破摔,“若真是这么简单便好了,姐姐有所不知,太子哥哥对小姐姑娘们尤其不好,你看他这些年身边连一位女子都没有,母后都愁死了。”

    本以为这下宋攸宁能明白了,谁知宋攸宁眼睛一亮,“那我便是第一个了!”

    黎珞:“……”

    一旁的孙婉莹掩唇笑出声来,气的黎珞一蹦,“王嫂!你还笑!你快劝劝她呀!”

    孙婉莹看向明眸善睐的宋攸宁,但笑不语。

    黎珞着急,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得传报说皇后娘娘来了。

    紧接着就传来不远处一阵阵的见礼问安声,皇后在远处笑着与人寒暄。

    三人所在的亭子距离虽不远,却弯弯绕绕,宋攸宁还没准备与皇后打交道,只计划远远地见个礼,却忘了身边两人的身份。

    孙婉莹和黎珞带着宋攸宁便要上前,黎珞更是环上了她的手臂,一副姐俩好的做派。

    宋攸宁:“……”

    三人一同行了礼问了安,宋攸宁还在垂首,就听见皇后含笑有些嗔怪地开口 。

    “瑞安又拉着王嫂玩了?王嫂也有自己的事情,你总是麻烦她。”

    黎珞不高兴地“哼”了一声。

    而后便是孙婉莹温婉的嗓音:“娘娘,陪着瑞安我也很是开心,瑞安是个小开心果,人见人爱呢。”

    皇后笑起来,才又看向宋攸宁:“你是哪家的姑娘?我都不曾见过你。”

    宋攸宁又下了下身,温顺回道:”臣女宋攸宁,是户部侍郎宋原丰家的四女儿。”

    皇后还未出声,一旁的黎珞就兴奋地过去晃着她的手臂,“母后,这位姐姐很好,我们刚才聊得很是投缘呢!”

    宋攸宁:“?”

    原来她们刚刚聊的那些大逆不道无法无天见不得人的东西也叫投缘嘛?

    皇后笑着对宋攸宁道:“瑞安好不容易出来玩,遇到你便这么高兴。”

    宋攸宁又垂首,嗓音含笑:“是公主性格好,处处帮着臣女才是。”

    好在皇后也只是客气了一番,说了些场面话,便转头要黎珞回宫殿里。

    黎珞从小体弱多病,皇后怕她感染风寒,是以常年让她呆在宫殿内,很少让她外出。

    黎珞闻言撒娇:“再让我玩一会儿吧母后,就一会儿……”

    皇后虽心疼,却也不为所动,“不准,你今日已玩了许久,瑞安,我们说好的。”

    说罢又安顿孙婉莹,“婉莹,宴会还未完,你便帮我招待着些宾客。”

    孙婉莹应声。

    黎珞磨了一会儿见不行,还是哼哼唧唧随着皇后会宫里了。

    临走前还冲宋攸宁悄声道,“攸宁姐姐,我下次喊你进宫来玩呀!”

    宋攸宁笑起来。

    皇后与公主走后,园中一时净了许多。

    察觉到孙婉莹一直看着自己,宋攸宁歪头看向她,笑着道:“王妃是不是觉得我胆大包天?”

    她在说先前看上太子殿下的事情。

    孙婉莹却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我觉得你很好,敢想敢说。”

    宋攸宁笑着接上:“也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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