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小世界二

    黎珝听着,捏起茶盏的手一顿。

    恍惚觉得这一声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穿越绵远悠长的时间和空间,才到他身边来,与耳边这一声渐渐重合。

    仅仅是一瞬,对面的姑娘已经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眉眼弯弯朝着他看过来:“不久未见呀!”

    黎珝顺着那道的目光看过去,对面的人却已经状似无意地避开他的视线。

    他接着将手上的茶送入口中,已经有些凉了,馥郁的茶香也在口中化成淡淡的苦涩,黎珝眉头微蹙,淡声开口。

    “看来宋姑娘深藏不露。”

    除却方才寒风的身手上的试探,更厉害的是她对信息的掌控和分析的能力,从查到这醉仙楼,到分析出先前他与别人有过的谈话。

    黎珝眼中又凛了几分。

    偏生对面的人没听出他的讽刺似的,自然而然坐在他对面,歪了歪头,弯着眉眼道:“殿下方才不是已经让人试过了么?”

    轻飘飘的言语间了无惧色。

    若不是她方才喊了殿下,他还以为坐在她对面的是个乞儿呢。

    寒风这时从门内进来,看得出右腿有些许地不自然,未有言语站在了黎珝身后。

    二人均未曾看他一眼。

    “殿下可满意?”宋攸宁顶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对面的人,倒像是真的在询问他。

    黎珝不置可否,撩眼正视那双似是认真的杏眼,随即轻笑一声,依然未开口。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宋攸宁身子往后微仰,了然点点头,“啧”出声。

    “看来殿下身边的人该换了——”

    一旁的寒风和墨云闻言一僵,正要去看自家主子的神色,就看宋攸宁双手捧着脑袋支在了桌案上,笑盈盈地看着对面。

    “殿下看我怎么样?”

    身旁的墨云忽地埋下头来,正要照常续茶,被黎珝抬手挡下,只视线依旧看向宋攸宁。

    “宋姑娘,”嗓音平淡,仿佛没听见刚才的话一般,若无其事开口,“寻孤何事?”

    宋攸宁见人不理自己,顿觉无趣,索性直接了当地开了口:“殿下现下不妨先查查宋原丰。”

    黎珝挑眉,身旁的寒风墨云也具是一愣,齐齐看向她。

    下一瞬便见得黎珝倾了倾身,饶有兴趣地问:“宋姑娘的“宋”,不是宋原丰的“宋”?”

    宋攸宁一顿,蹙眉“唔”了一声,似是才想起这一茬,片刻便摆了摆手,“自是没有殿下的事重要。”

    黎珝听着她的话,淡了神色,轻哂着向后一撤,失了兴味。

    借口都这么没新意。

    便神色慵懒地打发她,“孤知道了,姑娘请回吧。”

    宋攸宁:“……?”

    虽说她早有准备,但此刻黎珝还是刷新了她对他认知的下限,既不说考虑她意见,也不说请她喝杯茶。

    这破碎片怎么这么狗。

    她沉了神色,开口间带了不悦,“殿下当我来玩,还是看我好打发?”

    她诚心诚意合作,对方是一点面子不给,难道这其实才是她家殿下的本色?

    黎珝本已经懒懒散散地向后倚了倚,闻言敛了神色,抬眼看向眼前不依不挠的人,言语直白带了些冷冽。

    “姑娘是有几分本事,但也不见得多聪明。”

    宋攸宁:“……?”

    她被气笑,上一个结论被她推翻,她家殿下才没有他狗!

    她压着心里的火安抚自己道,这是碎片,这可是碎片……不是,自家殿下都没他谱大!

    宋攸宁站起身来,看着眼前淡然坐着的人冷笑出声,“呵,殿下是以谁的身份来说话?”

    这话问的黎珝一顿,他自然是以他的身份。

    下一瞬又听得他面前站着的姑娘气势汹汹道:“若是凭你东宫太子黎珝——”

    黎珝眯眼看过去,一旁昏黄的灯火在那双漆黑的瞳仁泛着金色的光,格外烁亮。

    宋攸宁正正对上那双眼睛,心间猛地一颤,要出口的话拐了个弯。

    “那臣女自然是不聪明。”

    “……”

    半晌,黎珝看着被人掀起后又噼里啪啦落下的竹帘,抬眼看向墨云,“宋原丰家的愚症是遗传的?”

    墨云抓抓脑袋,以他收到的消息来看,宋家貌似没有愚症,吧?

    他扭头向寒风投去求助的眼神,寒风跟没看见似的摸摸鼻子,轻咳一声。

    宋攸宁一路火花带闪电飞奔回去,一头栽倒在床上。

    雪茶看她回来唤了一声,就听见自家姑娘把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出声:“雪茶,你回去休息吧。”

    雪茶正要问姑娘怎么了,又沉默,姑娘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遂应声退下。

    宋攸宁在被子里埋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碎片狗是狗,但他有bug啊。

    那双薄凉带着威压的眼睛和神殿上那人太像了,对上那双眼睛她就什么也说不出口。

    啧,她感觉自己被拿捏了,只要碎片在一天,她就一天都拿不出她以往穿越大佬的气势。

    半晌,宋攸宁从被子里探出头来,下了地出了房门,本想着散散心,却见母亲房里灯还亮着。

    她便走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

    谁知刚要敲门,却听屋内传出抽泣声。

    宋攸宁一顿,无语望天,深感碎片考验的小世界其实也不是那么靠谱。

    可能上个小世界的家庭太好了,让她以为考验期间的家庭都很美满,她只需要执行任务就可以了,不用处理这些琐事。

    结果第二个世界就给她来个措不及防。

    父亲是个与碎片为敌的反派奸臣,母亲是个封建社会以夫为天的悲观主义小哭包。

    偏偏这些小人物支线还必须要处理好,因为这些支线往往同主线任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遗漏一点,就有可能对任务结果造成影响。

    宋攸宁叹口气,敲敲门走进去。

    屋内坐在床边的郑姨娘看到是宋攸宁进来,忙背过身擦擦眼角的泪,才笑着开口,“阿宁啊,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宋攸宁走过去,坐在郑姨娘身边:“我看姨娘屋里的灯还亮着,担心姨娘晚上做针线活伤眼睛,就来看看。”

    郑姨娘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带着泪花,在灯火的映射下泛着细碎的光,怎么看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美人相。

    宋攸宁也纳闷,这样的美人怎么就不得宠呢?

    “姨娘可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怎地都哭了?”宋攸宁抬手轻轻抚去郑姨娘未曾擦干的泪珠,缓声问她。

    郑姨娘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女儿,眼里的泪花又泛上来,“阿宁,是姨娘对不住你,连累你跟着姨娘一起受苦。”

    宋攸宁无奈笑笑:“哪里是姨娘对不住我?我能成为姨娘的女儿,分明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郑姨娘依旧带着哭腔,“可却是我的缘故,才让你父亲也不喜你,咱们娘俩便只能在这四方小院里过穷苦日子,若是耽误了你嫁人怎么办?”

    宋攸宁轻抚这郑姨娘的背,耐心哄道:“我的姨娘温柔婉顺,蕙质兰心,是父亲没眼光而已。”

    “况且,谁说女子家就要一辈子靠着父兄和丈夫过活,从小姨娘便教我读书,我学的可都是人贵自立的道理。”

    郑姨娘闻言抬头,半晌又道,“可如今这世道……”

    宋攸宁接过话,“姨娘,真正有才能的人,是不会叫世道埋没了去的。”

    宋攸宁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才哄住郑姨娘的情绪,回了自己房里,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江南三年前完工的水坝坍塌的消息就传开了。

    据说当今圣上在早朝上大发雷霆,当场将当年负责水坝修筑一事的尚书李辅义打入天牢,以抚江南受灾地区民众。

    又命东宫太子殿下彻查此事。

    一时间,京城乃至整个大黎都沸沸扬扬。

    宋攸宁从雪茶口中听到消息时没什么反应,倒是对那晚和太子殿下谈话的人的猜测又重了几分。

    之后一连几天,宋攸宁都在院子里呆着。

    消息不断,有用的却不多,她试着分析当前的局面。

    先前她对此不敢兴趣,觉得那储君之位,谁夺的来谁便坐而已,与她没什么关系。

    如今却不同,碎片是太子殿下,那这将来的龙椅,便不能有黎珝之外的主人。

    晟王黎琼觊觎储君之位,这对她来说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单他一人尚不可惧,真正棘手的,是他强大的母族。

    黎琼是贵妃之子,外祖冯进是门下侍中,虽是二品,却是实职,为人阴险狡诈,老奸巨猾,做事谨慎多疑,处事圆滑,其朝中追随者众多,就比如宋攸宁的便宜老爹,就是他的走狗之一。

    最可恨的是,皇帝对此心知肚明,却一直放任,以此牵制太子势力。

    宋攸宁揉揉脑袋,但凡牵扯了皇权的任务,总是有些费脑筋。

    夜里又去她爹书房内外周旋几圈,试着再探听到些其他消息。

    几天后,宫里传来消息,是黎珞偷偷喊自己去陪她玩。

    正巧宋攸宁也觉得这几天憋坏了,欣然应允。

    临走之前,宋攸宁想起前几晚的发现,趁着院里没人,叫下围墙外的树上的人。

    “不用看着我了,回去向你们主子复命,让他今晚子时三刻在老地方等我。”

    “我给他交投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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