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英殿里一片沉寂，只有几位大臣偶有私语，其余人皆一言不发。

    身后殿门再次被推开，回头看去，一行人里，闻知衍显得身形单薄。

    行九重看了眼曹公公，看到他略微点头便知事成。

    他朗声道："如今人证已来，当年谢如晦故意放走公主，妄图暗中谋害，只不过最后众目之下无法下手，这些，只要一问公主，便知真假。"

    众人纷纷看向闻知衍。

    闻知衍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周遭的空气好似化为一把把利刃，搅得她喉间生痛。

    等了许久，久到众人都有些不耐烦，她才开了口。

    "我……"她话音发颤，眼神仓皇地看向谢如晦，痛苦到说不出下一句话。

    行九重状似怜悯："看来殿下只是回想都觉得痛苦，毕竟生死一线。"

    众人眼神都带了些怜悯。

    "不……"闻知衍轻声否认，但声音太小，没有人听到她在说什么。

    谢如晦始终看着她，用一种她看不懂的意味，像是鼓励，像是允许，还有丝丝扣扣的不忍，一切都闻知衍觉得他放任她说出那些违心的话。

    闻知衍移开目光，终于下定了决心，提高声音："不是——"

    "是我。"谢如晦打断了她。

    朝堂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闻知衍有一瞬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她呼吸不过来，张了张嘴想要大口吸气，但只听到胸腔阵阵的悲鸣。

    她想起来的路上曹公公说的那些话，她的怨恨来自于那封圣旨，来自于高位之上对芸芸众生的操纵和鄙夷，他们却要用她的怨恨去杀死一位将军。

    何其可笑，何其残忍。

    行九重也是一怔，像是没想到他那么轻易地就认下了他们加注在他身上的罪名。

    行刺，叛国，不忠，轻飘飘的两个字就担下了这一切。

    一瞬的死寂后，爆发了更大的声音。

    所有人都不再遮掩，他们神情愤愤，迫不及待地谩骂，指责，而谢如晦说完那两个字后，一直沉默着，他没再看谁，只看着闻懿。

    "砰——"一樽小香炉被狠狠掷下来，落在谢如晦脚下，发出沉重的声音。

    随即是闻懿怒不可遏的声音，"谢家竖子，尔敢！"

    众人纷纷下跪，呼道："陛下息怒。"

    一旁的侍卫一拥而上，将谢如晦押住。谢如晦始终看着他。

    闻懿挥挥手，侍卫带着他退了出去。

    出殿门时，谢如晦停住了。

    他背对众人，从始至终挺直着脊背，像一棵青松。

    眼前是茫茫无边的黑色，他顿了顿，才踏进了这深深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