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幕戏开始散场。

    闻知衍出殿门时没站稳，趔趄一下啊，门口候着的宫女正要去扶，被一旁的行九重抢了先。

    "公主，小心些。"

    闻知衍收回手，"多谢大人。"

    行九重却没走，放慢了步子同她走在一排。

    "公主今日让我很是失望。"

    闻知衍停了下来。

    她声音有些哑："何来失望一说。"

    行九重睨她一眼，嗤笑一声："过于弱小的善良只会被看作是无能。"

    闻知衍沉默着往前走，她此刻只想逃离这片吃人的黑夜。

    行九重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搓了搓手心，自顾自地开口："这个夜晚有些冷，不过也没那么冷。"

    "不比前年，我亲眼看见在宫墙边冻死了一个人。"

    "是个老妇人，说来奇怪，那人衣衫褴褛，浑身脏污，却偏说自己是来寻亲的，寻她的女儿。"

    闻知衍慢慢停了下来。

    "她还给宫门的侍卫看了她带来的画像，我看过一眼，画布都烂了，但上面的人同公主你倒是有几分相像。"

    闻知衍站在那里久久没动。

    她张了张嘴，夜里呼啸的风灌入她的胸膛，逼得她剧烈地咳嗽，连眼泪也呛出来。

    她的心里像突然破开一个巨大的窟窿，所有风啊雪啊都源源不断涌入，寒意侵占她的四肢百骸，浑身上下，仿佛血液也停止流动，令她浑身发抖，痛不欲生。

    她咳得站也站不稳，颤抖着弯下腰，手去捂自己的口，却触到满手的湿痕，不知道是涎水还是泪水。仓皇擦拭，擦得脸颊生疼，还是擦不干。

    "唔……"咳到最后，喉间连完整的声音都发不出，只剩破碎的音调。

    行九重欣赏完她的痛苦，仍觉不够般，又道："这还得多谢四公主，要不是她的宫女外出采买恰好碰见禀告给了她，她又当个乐子似的邀我去看，我也不会知道。"

    "想来那年冬天出奇的冷，四公主披了狐裘仍觉不够，还让宫女多备了一件。我们到宫门口的时候，那老妇人已经冻得神智不清了，眼睛也被雪糊着，看见四公主就阿宝阿宝地喊，还去扯四公主的裙摆，吓得四公主踹了她一脚。"

    "之后好一阵没动静，让侍卫上前一看，原来已经被冻死了，真是可怜。"

    他说着"好可怜"，眼神里却是十足的恶意和嘲讽，俯视地上的闻知衍，没有任何掩饰。

    说完这些，他像是终于满足，直起身轻飘飘地离去了。弱者的无能，强者的折翼，这一切的掌控都让他得到了一个充分愉悦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