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7日星期日

    ①

    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知道已经天亮了。

    闹钟还没响，陈泟还睡着。

    陈虔也还在睡觉。

    她睡不着。

    她是陈虔。

    但陈泟坚持叫她陈洛，以示她们之间的不同。

    不过为了和前面一直醒着的陈虔区分一下，还是先把自己叫成陈洛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有了意识，能够通过面前两个圆圆形状的小窗口看到外面。

    所谓的里面和外面之分，主要是因为她周围漆黑一片，只有这两个窗户不定时会亮起来。

    后来她知道，这是眼睛的位置。

    她住在陈虔的眼睛里。

    用专业术语来说，陈虔分裂出了她。

    她是次人格，陈虔是主人格。

    医生说人格分裂的情况因人而异，但大多伴随着严重的心理问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对于陈虔的想法，她一无所知，只是单纯共享陈虔的很多记忆，对于医生和陈泟的很多问题，她无法回答。

    陈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已经置身于外面的世界之前，她身后出现了一扇门。

    门上的旋钮自动地转动，门缓缓朝外面打开了。

    可能一直都有这扇门，不过她比较怕黑，没仔细观察过周围、走到那边去。

    门的外面有光亮。

    她的脚不受控制地就朝那边走去。

    走过去的过程中，陈洛突然想起先前听过的鬼故事，背脊发凉。

    她有点点害怕。

    虽然实际上她并没有听过鬼故事。

    陈虔听过。

    她不是陈虔。

    光线很强，陈洛下意识用双手捂住眼睛。她边控制不住步伐地向前走，边时不时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看前方与四周。

    到门口了，她的脚突然停了下来。

    奇怪，是她自己要迈出这一步吗？

    她还以为她会直接被带出去呢。

    “可是后面也挺黑的。”

    陈洛自言自语地说着，张望四周。她不想回头。

    迈过门槛，她周身的光瞬间变得无比刺眼。她闭紧眼睛。

    陈泟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了，头晕吗？”

    ②

    今天是周日，陈泟不用去上班。

    陈洛醒的很早，她留了张字条说出去走走，出门不知道去了哪里。

    陈虔昨晚放在枕边的手机不见了，应该是她拿走了。

    他站在洗漱台前，边刷着牙边回想着陈虔先前说的那些话。

    他对陈洛态度太差了吗？

    陈虔已经能感觉到陈洛了？

    他前面就不应该装睡，陈泟想。

    本来以为陈虔还有话说，想着多听一会儿，结果她只出来了这么短的时间。

    陈洛是有一天突然出现的。

    刚开始他并没有意识到。那天他和陈虔在沙发上睡觉，她睡醒了想站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他让她慢慢站起来，手还在一旁扶住她，结果她还是摔倒了。

    他没来得及站起身扶住她，她的头撞向茶几的角。陈虔用手抵住茶几，撞得不重，头没有出血、也没有鼓包。

    “怎么了，头晕吗？”

    “嗯，嗯？”

    陈洛一直都知道他。可能是因为陈虔和他相处的过程中，她也清醒着。

    他不明白人格形成和发展的机制。陈洛的话前后没有逻辑，可信度不高。

    “陈泟，我想喝水。”

    “我在做表，你要不自己倒？”

    “为什么你不给我倒水喝？”

    “因为…我在做表？”

    “那好吧。”

    “你就是不想给我倒。”她喝完水又生气地说。

    才出现不到几分钟，陈洛已经熟悉了家里的所有东西。

    她存在很久了。

    “好无聊啊。”过了会儿，陈洛又走到他身边。“陈泟，除了周元，陈虔还有哪些朋友啊？”

    “……你想干什么？”

    “就问一下啊，你不让我看她手机，我记不住她的朋友的名字，到了见面的时候穿帮了怎么办？”

    “话说你到底把手机藏哪里去了？”

    陈泟见她在家里四处翻找，心里越发不安和烦躁。他停下来手里的工作，盯着陈虔的那张脸，“陈洛。”

    她转过身，“嗯？”

    “这个事情还没有多少人知道，你拿手机不安全。”陈泟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知道，我不会说的。你老重复这个干嘛。”陈洛不耐烦地撇撇嘴。

    “那好。你是谁？”

    “我……”

    “哎呀，我说了我是陈虔，你又不信。”陈洛被问住了，愣了片刻，无奈地摊开手，“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陈虔呢？因为我和她性格什么的不一样？但我和她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直都在一个身体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