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19日星期二
①
陈泟说，他以前的一个选修课老师约他们两个明天一起吃中饭，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么件小事情他支支吾吾半天。
“你之前说要去学校，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是那个老师说有些重要的事，线下更方便。”陈泟笑得有点假，“你去学校是有很重要的事吗？”
“没有。我和导师说了，实验数据还没出来，他让我不用过去。”
“数据没出来吗？”陈泟惊讶的样子有点夸张，好像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不知道是她疑神疑鬼还是什么，陈虔总觉得最近陈泟不太对劲。
“其实是数据出了问题，里面有明显的被恶意改写的痕迹，应该是调查问卷后来被先前填写的人改过了。”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有设置限制填写的时间啊？”
“对，所以很奇怪，有可能是内部成员或者问卷被入侵了。但是填写者都设置的是匿名填写，几千份的问卷，我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具体是哪一份、也查不出是谁。”
”那怎么办？全部重新来？”
“怎么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这几天慢慢查就是了。”
陈虔说完，盯着莫名不知道望着哪里发呆的陈泟，“陈泟，你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
“快说。”
太明显了。
看展那天开始，他就一直有点奇奇怪怪的。
搞得她心情也不好。
“没什么。我就是感觉你心情不太好，是因为忙这个吗？”
“还是和那个梦有关？”
沉默了会儿，陈泟迟疑着开口，语气和眼神都小心翼翼的。
陈虔瞬间觉得自己刚才故意摆出一副臭脸色，像是一个坏人。
然后她沉默的时间变得更长。
她怎么了？没怎么。
就是有点心里不舒服。
和那个梦有关吗？好像也不是。
陈泟不提，她都快忘记前几天做过一场噩梦了。
只是最近总觉得很累。
累到她有时候感觉，她的身体和意识似乎像沙子一样，随时随地可能会从她手中流失。
以前快来姨妈的日子里也会偶尔觉得很累，但没有这么严重。
时间都流到哪里去了？她不知道。
时间过得很快。
关于这些天的记忆，陈虔不去想的时候它们好像就在那里，但是如果去仔细回想，就根本记不得什么。
她好像失落了时间。
她想起她以前看过的一本书，叫《24个比利》。
里面的主角有多重人格。当主人格沉睡时，在其他人格苏醒的日子里，他就觉得自己失落了时间。
还有昨天，她回过神时发现，陈泟的眼神不是在看自己。
像是散落在外的灵魂归位时，发现自身所处的环境大不一样了。
很陌生。
“你没有在看着我。”想着想着，陈虔又重复了好几遍那句话，不知不觉中。
②
陈泟没有问出来陈虔什么。他想不到其他办法，明天请了假，工作上的事情却一点没少。一切还是等着看明天她和吴医生见面的情况。
“宝宝？”
“嗯？”
“你在干嘛？”
“在看书。”
“什么书？”
“《失明症漫记》。”
“好看吗？”
“还可以。”
“哦好，你有什么事情就大声一点喊我哟。我工作有时候太入迷了，脑子转不过来，第一下没听清。”
“没事，你去忙吧。”
态度还是有点冷淡。
但好歹是陈虔。
陈泟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真担心明天一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陈洛。
“诶，你怎么这样啊？”
“不是，我，你，真是！”
他甚至能想到陈洛如果听到他的内心独白的那副样子。
莫名有点好笑。
同样的一张脸，陈洛使用到的面部表情比陈虔多了很多。
有种一个你很熟悉的人在强行表演另外一个人的不和谐感和不适感。
“你笑什么？”陈虔疑惑地抬眼看他。
“没事。觉得你可爱。”
陈虔翻了个白眼。
在陈虔不开心的时候，他总想抱抱她，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但这些天对面站着的人总是陈洛。
现在这样真好。
陈泟想，再多经历几回这种人格突然转换的情况，他肯定不用思考，就能知道谁是陈洛、谁是陈虔。
你没有在看着我。
然而边检查、完善设计图的过程中，陈虔的话忽然闯进了他的脑海。
陈泟心里又瞬间不安起来。
“我当时，我当时以为你不舒服。”他的解释可真蹩脚。
我当时以为那是陈洛。
陈洛迷茫的眼神看着他。和好几年前的陈虔一样。
他差一点就要抱住她，但是他迟疑了。
抱住陈洛、安抚她的情绪，对他而言，就好像背叛了陈虔。
“我不舒服，你为什么站在原地，身体好像很僵硬、一动不动？”陈虔果然不能认可他的回答。
因为那可能不是你。陈泟在心里说。
“我没反应过来，对不起。”
他本来想像以前那样说，我以为是我的原因让你不开心不舒服，我不敢。
然后，陈虔的语气会慢慢软下来，愿意听他说话，愿意和他说话。
但是那样，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把所有的原因都推到她身上。
他的陈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