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被王府主院的暗卫拦下,告知裴仞今天不见任何人,而且这个“任何人”包含她在内,宋迢心情郁闷,扭头就回了流云居。

    进了房门她便屏退侍女,自己趴在桌子上,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裴仞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忽然就生这么大的气?就要这样一直都不见她吗?

    难道说他们不是亲人,他对她的容忍度就变成零了吗?

    最气人的是,她连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话都不知道!

    而且,就算说错话,也不至于这样吧?

    这冷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她自己还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宋迢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如坐针毡,开始思考起离开摄政王府的事。

    念头一出,宋迢第一反应就是吓一跳,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他要是把自己丢了,那自己就真是举目无亲了。

    哼,前些天还任她予取予求,转头就开始冷战,男人啊男人,对你的好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宋迢越想越气,将离开的念头强行压下去,单方面决定她以后要是再心疼他就是狗!

    天色渐晚,侍女青荷小心翼翼在门口问:

    “姑娘,用饭吗?”

    宋迢一听,更气了,吃饭,吃个屁。

    她起身打开房门,下意识又朝门口张望了一下,只看到依旧空空如也,而青荷还在等着她回话。

    只见宋迢拉着脸对青荷说:

    “没胃口,不吃了,去取一壶酒来。”

    然后抬脚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一处亭子中坐下。

    流云居有着很大的院子,中间修着一处凉亭,本是用于夏天的时候纳凉,但是现在是冬天,裴仞怕她着凉,总会否决她提出的“去凉亭坐一坐”这个提议。

    他怕她闷,或是读书或是讲故事,或是找些新鲜的玩意儿哄她,即使是在屋子里,她也乐得自在,并不觉得外面的凉亭有多吸引人,但这会儿这个凉亭倒是成了她的一个发泄口:

    “哼,不让我坐这儿是吧!今天我还非要在这凉亭里赏月酌酒,气死裴仞!”

    青荷从没见过姑娘这个样子,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握拳,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刚刚去主院青荷是跟着的,她知道姑娘为什么心情不好,也不敢违背姑娘的命令,找了一壶最不烈的桃花酒,端了过来,又命绿竹再去取些点心给姑娘垫一垫。

    宋迢顾不上研究青荷送过来的是什么酒,她压根没有吟风弄月的心思,端起酒壶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仰头一饮而尽:

    “咦,甜甜的。”

    她的眼睛眯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尝了尝,果然,味道就像她曾经喝过的果汁饮料一样。

    宋迢原本还担心古代的酿酒技术不行,她喝不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好味道,猛地又灌下去几大杯,整个人也晕乎乎起来。

    青荷和送点心过来的绿竹被宋迢这狂野的喝法吓得够呛,连忙劝道:

    “姑娘,别喝了,会醉的。”

    宋迢却摆摆手:

    “没事儿,你们这里的酒,嗝……度数低的很,根本醉不了……”

    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对着天上的圆圆的月亮:

    “举杯,举杯,邀明月……”

    “嗝……下一句什么来着?”

    “嘻嘻,真好喝,再喝一杯……”

    要说这古代,虽然没有手机没有网络,还有裴仞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但是这酒,着实不错。

    两个侍女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再劝,只能眼睁睁看着姑娘不断拿起酒壶,一杯接着一杯,终于,这次酒壶里只倒出来几滴酒水,空了。

    宋迢用力地晃了几下,迟钝的意识才反应过来,哦,没酒了,将酒壶丢回到桌上,转头命令青荷:

    “再去拿一壶。”

    只是不等青荷回话,头一歪,人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青荷和绿竹悄悄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准备扶姑娘回屋子里休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怎么让她喝成这样!”

    这声音……青荷和绿竹条件反射般地跪在地上,不敢请罪,只低着头回说:

    “姑娘今日,心情不好,非要喝酒……”

    裴仞的眉头拧在一起,看着已经在石桌上睡得香甜的宋迢,忍着剧痛上前将她打横抱起。

    宋迢的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太行,感受到自己忽然腾空,在睡梦中就闹了起来:

    “走开,走开!”

    裴仞按住她乱踢的腿,大步朝前走去,脸上是难以抑制的痛苦神色,声音却温柔:

    “迢迢,外面冷,回床上睡。”

    闹起来的她很难沟通,不仅没有消停,还开始呓语:

    “裴仞,坏死了!”

    “我要走的……”

    裴仞听得心如刀绞,却已经没有精力辩驳,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放在了床上,又为她擦了擦汗,才蹲在床前握住她的手,喃喃道: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他没有得到回应,酒劲汹涌,她一沾上床就睡死了过去。

    裴仞眼前一阵发黑,在感受到新的一轮头痛来临之前,他转身离开,轻轻带好了她的门,消失在了这里。

    *

    静谧的夜里,床上的宋迢忽然睁开了眼睛,下了床。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她的眼睛是没有聚焦的,只是依着本能循着一个方向而去。

    她的脚步很轻,出了房门,沿着院子前进,偶尔会停下来听一听,又接着向前走。

    此时更深露重,所有的下人们都睡了,没有人发现她的异样,除了尽职尽责的暗卫。

    眼看着她前进的路线越发偏僻,暗卫首领凌霄不得不露面,在宋迢前方一步的位置躬身,挡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夜深了,请回吧,小心冻着。”

    宋迢没有回答他,她隐隐感觉到前方有东西挡住了她,于是向旁边一步,绕开了去。

    凌霄见状,并不敢上手,只好眼睁睁看着她进入密室的入口:

    “算了,主子在里面,姑娘应该没事的。”

    凌霄一个闪身,消失不见。

    宋迢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密室,甚至她此时都没有意识,只是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一个强烈的声音,这声音仿佛召唤,诱着她前来。

    沿着楼梯进入密室后,那声音越发强烈,像是东西碎裂,又像是人在痛苦哀嚎。

    宋迢寻不到声音的源头,她静静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将身体转向一面白墙。

    失去意识的宋迢并不知道自己用身体撞了一下墙,然后墙壁“轰隆隆”地打开了一条缝隙,她只觉得有路了,便又朝前走去。

    那声音就在这里,她得进去。

    进去干什么呢?她不知道。

    而原本在里面的人,却被突如其来的她吓到了。

    裴仞此时眼睛赤红,头发散乱,巨大的痛苦从头顶袭来,传遍全身,整个身体都仿佛要碎掉,几乎毁了他的清明。

    室内的东西连同坚硬的夜明珠在内都被砸碎,一片狼藉,而他的痛苦没有缓解半分,没有东西可砸了,只能以头撞墙,撞到血流如注。

    就在这时,借着碎裂夜明珠昏暗的光,他看到了她。

    那一瞬他以为是看到了幻觉,用力地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呢喃出声:

    “迢迢……”

    她的脸上挂着笑意,向着他走来,脚下是砸碎的椅子碎片,眼看她就要踩上去,他连忙冲过去拉住她:

    “小心!”

    手上的触感是真的,真的是她来了!

    他忽然起了巨大的自卑,他被头疾折磨,此时一定丑陋极了,会吓到她吧?

    他猛地转过身,尽最大力气用平常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回去吧,不要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可是她没有回应他。

    接着,他的背后忽然一热,是她拥了上来。

    然而,仿佛是不允许他感受到片刻温情,比以往更猛烈的一轮痛苦忽然袭来,他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已经说不出连贯的话,只能用力握住自己不要伤到她,手指被捏的发白,从齿间溢出一声吼:

    “走!”

    再不走,他就无法控制住自己了……

    背后的温度消失,裴仞眼前黑了又黑,却仍努力笑了笑,她走了就好,不要伤到她。

    可是不过片刻,一个热源贴上了他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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