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

    学校对学生的学习情况抓得紧,相关效率也提得高。月考结束后的第二天,各个班级的成绩就已出炉,包括每一项单科的分数,全部科目相加的总数,以及学生们最不愿意面对的排名。

    成绩单贴在了教室的后黑板上,几张硕大的表格,密密麻麻记录着数字。

    一群人围拢来寻找自己的名字,从上看到下,从左看到右,目不暇接。

    有人看完后失落沮丧地离开,有人看完后兴奋激动地拍手跳了起来,在人群里一上一下。还有人不光看自己的排名,更要看别人的排名,一眼看到了排名第一的人。

    竟然是屈泽也。

    “我去,他还真是隐藏的大佬啊?”严恒感慨着,掀起人群里一阵窸窸窣窣的言语。

    他们互相攀谈,低头耳语,时不时将目光投向了屈泽也的方向。

    屈泽也自打下课后就一直趴在桌上,随意伸着两条手臂,侧头枕着手臂内侧,闭着眼睛睡觉。他太惬意闲适了,好似对成绩完全不在乎。

    严恒羡慕他那潇洒自在的模样,对同伴开玩笑道,“看来他还真是大佬,随随便便考个试,随随便便得第一。哪像你,做题做到半夜,照样考不及格。”

    严恒这话讥讽的是同伴,却被涂亦切实听进了心里。

    涂亦这次考了全班第十一名,相较于上次而言,她下降了一名。她看着表格最后一列“进步名次”里面的数字,[-1],只觉得刺眼,不免有些沮丧失落。

    她以前都是第十名的,她为了得到这个名次,拼了命地学习复习看书做题,竟也顺利地将这个名次保持了一整年。

    它是她的骄傲,而她又是父母的骄傲。

    父母在外和亲朋好友聚会,被问起女儿的成绩,他们说的一直都是,“她呀,这方面倒是不让我们操心,能考全班前十。”

    他们从不说“全班第十”,而说“全班前十”,这就让人潜意识里以为这是一个特别优异的成绩,营造一种涂亦特别厉害的氛围。

    父母乐在其中,涂亦也乐在其中,被人用一种夸赞而羡慕的眼光看待,总是能叫他们开心。

    结果这下倒好,她掉了一位,掉到了十一名。

    没有人会在和别人交谈时说,“她考了全班前十一”,因为这是在明摆着告诉别人,“她考了全班第十一名”。

    她的这么一点小小的快乐就此消失了。

    她知道父母不会怪她,但她成绩退步,心里不可能不赌气。

    她不甘心,又仔细观察一遍前十一名的成绩,惊奇地发现从第二到第十一的人名排序竟和上次月考一模一样,并且最后一列“进步名次”栏均是统一的[-1]。这等于说是由于屈泽也空降第一,上次的前十名全部被向后挤了一个名次。

    屈泽也破坏了班里原有的皆大欢喜的和谐。

    涂亦终于弄清了缘由。知道这样算是无理取闹,但她此刻真的有点怪他。

    她退出了人群,绕过教室后方,从他身边快速走过,毫不停留。

    他察觉到她的靠近,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偷瞄,却只看到了她那张气鼓鼓的脸。

    ***

    全班的大部分人都有了一种月考失利的挫败感,所以在这之后,他们打了鸡血似的,学习起来更加积极刻苦,一个比一个努力。

    他们不仅上课认真,下课后更认真。

    江薇听见下课铃响,收拾好教材准备回办公室。才从前门走到后门,就被一群学生强行拽回了教室,摁到了最近的一把椅子上,要她继续讲题。

    “老师,这道题我怎么算都得出应该选A呀!”

    “老师,为什么我这个公式动量不守恒呢?”

    “老师,为什么小滑块滑过B点后电荷量不减少呢?”

    他们把江薇围得水泄不通,江薇听见脑袋上方漂浮着成百上千的问题,拥挤堵塞,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她推了一下眼镜,拿着笔在试卷上勾画,提高了音量,“先看啊,你们这个受力分析不完整……”

    涂亦举着试卷,站在人群外围,试图往里挤。人群实在过于密集,她没办法前行,只能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想要听清江薇的话。四周又有不少的同学聚拢过来,好些人插在了她的前方,挤得她不知不觉中往后撤退,离江薇越来越远。

    在一片嘈杂里,她已经不太能听清江薇的声音了,更辨不出江薇正在讲的是哪道题,看不到江薇的板书,这些断断续续的词句听起来像天书一样,听了等于白听。

    涂亦别无他法,只能放弃,转身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涂亦迫不得已会走近屈泽也的课桌。

    她本想佯装无视直接路过,不料屈泽也主动开口,叫住了她。

    “涂亦,”屈泽也左手托着脑袋,右手转着笔,“你哪道题不会?”

    涂亦敷衍,指了一下试卷,“这个,第17题。”

    屈泽也把笔拍到了桌面上,稍微够着身子,轻巧地将试卷从涂亦手里抽了出来。

    他放平试卷,大致扫描第17题的题干,余光瞄见涂亦仍愣在原地。

    他拍一下身旁的空椅,招呼道,“坐啊,我给你讲题。”

    涂亦呆滞地坐了下来,像一个没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一切按照屈泽也的指令来行动。

    屈泽也换用铅笔,在图上画好了受力线,开始认真耐心的讲解。

    屈泽也讲,“先分段计算,写出A到B的方程,以及B到C的方程。”

    涂亦答,“噢——”

    屈泽也讲,“滑块在C点是平抛,可以画出这样一条抛物线。”

    涂亦答,“嗯——”

    屈泽也讲,“MN是圆弧的水平线,由此相交得出一个角度。”

    涂亦答,“哇——”

    屈泽也讲,“滑块再次进入电场,是反方向的匀速运动。”

    涂亦答,“原来是这样——”

    屈泽也将最后的结果推导出来,“联立方程求解,最后再做计算就行,懂了吗?”

    涂亦点头,“懂了。”

    屈泽也放下笔,若有深意观察着涂亦懵懂的表情,拆穿道,“你其实完全没听懂,对吧?”

    涂亦被当面揭发,略显难为情,尴尬地笑了两下。

    屈泽也不明所以,质问道,“为什么不懂装懂?”他看涂亦不仅一直装懂,还装得很捧场,捧场得甚至浮夸。

    涂亦咬着下唇,鼓起勇气解释道,“我怕你嫌我笨。”

    屈泽也被噎住了,他刚才的确产生了一股冲动,想说她是笨蛋。

    他把话咽了回去,笔尖重新回到了题干起点,“这样,我从头再讲一遍。”

    他这一遍讲得更加细致了,语速放慢,写字速度也放慢,讲一截后,有意要做个停顿。

    他问,“这个步骤听明白没?”

    她答,“明白明白。”

    他问,“这个步骤呢?”

    她答,“好像不是很懂。”

    他便原路折返,“你注意看,其实是这样……”

    他花了一些时间讲透彻了这道物理题,甚至把同类型的题目也翻出来讲了一遍,拿它们做横向对比。她因而理解得更深刻了,学懂弄通题目之间的相同点与区别之处,收获颇丰。

    一个师傅,一个徒弟,两人倒都有了一种打通这一类题目的游戏关卡的畅快感。

    “这一次是真的懂了。”涂亦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真的非常谢谢。”

    屈泽也云淡风轻回复一句,“客气。”

    涂亦收拾好试卷,站起来,向屈泽也道别。她转身准备离开,还没迈出步子,听见屈泽也叫住了她。

    “涂亦,”屈泽也的眼神似乎有些漂移,“我讲的……还行吧?”

    涂亦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是非常行。”

    屈泽也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但那笑容很短暂,随之取代的是那张熟悉的臭脸。

    他又开始托着脑袋转笔了,假装冷漠。

    直至看着涂亦离开的背影,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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