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怎么办。

    盛云听闭着眼,任由雨水落在她身上。

    小黑体力不支,化作一道黑烟钻回了她腰间的乾坤袋。

    此刻只她一人,闭眼坐在树下,像是被丢弃的破木傀儡。

    盛云听迅速地思考着。

    藏书阁在正阳峰,在此之前,她从未来过正阳峰。

    认识的人里,沈燕安师兄是正阳峰弟子。

    虽然不知道正阳峰的弟子居舍建在何处,但是根据经验来看,在半山腰的概率最大。

    盛云听睁开眼,雨水刺激下又赶紧闭上。

    虽然想要抹一把脸上的水,但是胳膊疼的抬不起来。

    忽然,她想起来之前白屿师兄给过她一袋子丹药。

    盛云听赶忙把它翻出来,从里面随意捡了几颗扔进嘴里,抬头就着雨水咽下肚子。

    过了一会儿,感觉没什么用,她又捏了几颗出来吃掉。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她才感觉身体不再疼了。

    就在她站起身准备跑路时。

    一声巨响,什么东西砸落地面又滑行了一段距离,两边的树纷纷倒下。

    越过砰然倒地的巨木,穿过繁密的雨幕,盛云听看见纪久缓缓坐起来。

    好巧不巧,对方也看到了她。

    盛云听立刻转身往后跑。

    无奈纪久的速度更快。

    转瞬间就到了她的身后。

    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作爪卡住她的脖子。

    “盛道友,多有得罪。”雪面红唇,声音似金戈碎玉。

    言罢,两人面前就多了几道人影。

    盛云听平静地看过去,辨认出来者是掌门弋阳、藏争长老和青雏长老。

    “大胆贼子!放开无辜之人!”藏争长老大喝一声,剑锋直指纪久。

    纪久叹气,十分无奈,“我最讨厌固执己见的人,无奈世人大多如此。”

    他放在盛云听腰上的手拍了拍,“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难受,我听说闭上眼睛会好一点。”

    盛云听斜眼努力看向他,一脸被宁死不屈的样子。

    “好吧。”纪久迅速妥协,然后转头看向面前的三人,“不管怎么说,打扰了诸位的雅兴,确是晚辈的过错,还是需要给各位赔个不是的。”

    他略略低了低头:“抱歉。”

    青雏长老在他说抱歉时猛然冲过来。

    纪久几乎也在同一瞬间闪身离开原地。

    他挟持着盛云听在林间迅速移动,步法诡异、身形飘渺。

    三位长老一时无法,只得努力追上他的身影。

    好不容易停了一停,盛云听得以喘口气的时候,纪久虚掐着她的咽喉站在圆洞旁边。

    雷声滚滚,闷却沉重,好似有什么东西要破空而出。

    盛云听感觉自己被一推一拉。

    然后时间忽然变慢。

    她看见纪久刚刚还在掐着自己脖子的手正拽着自己的胳膊往他身前拉。

    她看见弋阳一甩拂尘,那些白色的毛毛就变得好长好长,长到快要碰到她的胸口。

    她看见天上落下一道闪电,像是玻璃蔓延裂开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向纪久的后背。

    似乎只是是一瞬间,但又是很长时间。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纪久抱着跳下黑洞,两人迅速地坠落。

    感觉到脸颊的刺痛,盛云听抬手摸了摸,收回的指尖上沾着血。

    她抬眼,纪久的脸色比之前更加雪白,而一直红润的唇却变得有些苍白。

    他们现在在往下掉,一会儿是不是就摔死了?

    盛云听混混沌沌地想着,无知觉地昏了过去。

    弋阳在最后关头收回了拂尘,因为力道太大冲得自己退了半步。

    藏争和青雏赶到他身边,却已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和黑洞。

    “掌门,人呢?”青雏蛾眉微蹙,虽已大概猜到,但还是想问个结果。

    弋阳闭眼,轻叹了口气:“进去了。”

    气氛一时间凝重无比。

    雨势在迅速渐小,几乎在几息之间,就变成了普通的大雨。

    “我刚刚……看到了天罚。”弋阳睁眼,回想着刚刚的事情说道。

    “什么?!”藏争惊得胡子一抖,不可置信道:“天罚已经数千年没出现过了,您是不是看走眼了?”

    弋阳摇头,笃定道:“确是天罚。”

    藏争还想说什么,青雏截住了他的话头,道:“是不是天罚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如今进了禁地……”

    三人对视一眼,心情沉重。

    雨势已渐渐变成淅淅沥沥的小雨,除了藏书阁未变的断壁残垣,很难想到这里几刻之前发生了一场打斗。

    藏慧赶到的时候,就见弋阳握着一卷轴站在那里,身旁还站着藏争和青雏。

    他和弋阳对视一眼。

    “了悟道长如何说?”

    “更改赛制。”藏慧弯腰,将手中的卷轴往前一递:“让大家进入神州海错图中,其他宗门教派弟子以采珠数为排名标准,我宗弟子,凡亲传弟子都派去救人和追剿贼子。”

    青雏反对,“那贼子是摘星阁新任阁主,我等几人都没能奈何他,就凭几个徒弟,谈何追剿?”

    一直沉默未说话的弋阳此时开口,对青雏说道:“把缚龙索拿出来吧。”

    “掌门,错玲珑和驮洲图都已离位,再拿出缚龙索是不是……”青雏顾虑重重,她觉得这并非最好的办法。

    弋阳明白她的担忧,但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若非借法斗名单以盛云听为基点,他们甚至没有办法从一个秘境图到另一个秘境图中。

    这也是了悟和藏慧推演多次得出来可行性最高的方法。

    “青雏。”弋阳看了眼藏争,然后看向青雏,“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这个方法无异于以卵击石,但确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算我们最后仍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有缚龙索在,也可以将徒儿们拉回来,不至于让他们白白送死。”

    雨已停下,只剩树叶上的水凝在叶尖,风一吹,噼啪往下掉几滴。

    青雏深吸了口气,微有些哽咽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回去取。”

    弋阳叹了声好孩子,又转头对藏争说道:“藏争,去把孩子们都带过来吧。”

    “是。”藏争抱拳应下,转身便离开了。

    青雏也飞身御剑,向万兽峰而去。

    弋阳收回目光,落在旁边瘦削精神的成年男子身上,沉声道:“走吧,你我先去前殿。”

    午时正,烈日当头。

    演武场正中央的金戈擂上,各宗弟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今早重新修改的比赛规则。

    有很多人想弃赛,但无奈名字已经登上名单,无法划去,只得硬着头皮参加。

    也有人像自家长老提出异议,但也被驳回了。各宗门掌门或长老好像都早已知道此事并达成一致,并无异议。

    总之,好像只有他们这些参赛者被耍了。

    与这些怨气沸腾的普通参赛者不同。

    天衍宗参加这次比试的一共有四十名亲传弟子。

    昨夜那场不详的大雨停后不久,他们就被叫到正阳峰的前殿。

    烛火彻夜长明,他们认真听着长老们给的信息和对每个人的安排。

    之后,他们被分成八个小队,每个小队五个人,分别向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个方向搜索。

    这些都安排妥当后,天光已然大亮。

    沈燕安他们几人组成的小队此时正聚在一起商讨进入驮洲图后的行动。

    沈燕安是队长,他压低声音,对眼前四个人说道:“根据长老们提供的地图和信息,驮洲图内地形错综复杂。我们按照定好的路线探查,找到敌人后不可擅自行动,一定要先通知大家,最起码有三个及三个人以上才可以行动。”

    “若是小喧已陷入生命之危了呢?”百里暄妍问出了几个人心中都想问的问题。

    沈燕安抿嘴,手不自觉地握紧成拳,咬牙道:“那也不能擅自行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龙骸的安全。”

    “不行。”苏白屿反对,“我可以等一刻钟,若无人来支援,我会行动。”

    “白屿!”沈燕安咬牙,狠声叫道。

    “师兄,我也认同白屿师兄的提议。”霍宵适时开口,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小喧送死。

    祝云奚一直埋头研究羊皮纸上的地图,只是听着他们在旁边争吵。

    见他们两相僵持,她才把羊皮纸折好揣进怀里,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也认为可以,但至少要等半个时辰。我仔细看了驮洲内的构造,按照我们的路线,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最远的两个人之间正常需要半个时辰才能汇合。也就是说,如果半个时辰后仍无人支援,必然是遇到麻烦了,我认为这种情况下可以自行判断后开展行动。”

    祝云奚的说法平衡了两方的顾虑,稍加考虑后,大家便同意了。

    “喂!”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许偲嘉双手抱胸,一脸愤怒与警惕地看着他们几个人,喝道:“堂堂天衍宗,却用此等低劣手段给自家弟子开后门。看来所谓第一大宗不过如此,我现在倒开始怀疑你们这名头到底真不真实。”

    由于霍宵是完全背对着他们的方向,刚刚被猛地一声吼,吓得一个激灵就转过头去瞧。

    看衣着是青牛宗弟子。

    正当霍宵打算开口反驳时,百里暄妍一把把他扯到自己身后,冷笑一声后回怼:“你倒是说说我们走了什么后门?没有证据就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我宗名声,何以称得上是修仙者。”

    “谁说我没有证据!”许偲嘉目光如剑,指着祝云奚道:“我刚刚,亲眼看到她在看一幅地图,还听到他们说汇合、支援等词语。若是我听错看错,大可向诸位道歉。所以,你们可敢坦荡告知我等,你们在商议何事否?”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事出突然,他们几人都没有料到这人竟然听到了他们说的话。

    百里暄妍心下慌乱,但仍冷傲地抬着头,似乎是不屑于回应对方的满口胡言。

    沈燕安平静地听他说完,同时目光在自己周围的几个同伴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选择闭口不言。

    “说话啊!你们不会是心虚吧?”许偲嘉见几人不说话,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上前一步,咄咄逼人道。

    “如果你说的是这个的话……”祝云奚从怀中掏出驮洲图的地图,夹在指尖轻巧地说道:“确实是海错图的地图。”

    周围登时响起窃窃私语之声以及人们毫不掩饰的打量。

    “不过,我不保证完全准确。”祝云奚嘴角弯起,毫不在意周遭或善意或恶意的目光,不急不缓地接着说道,“毕竟,是我从杂市淘到的。”

    “正好这位道友看见,就省得我一个个去问了。”她闲适地走出来,夹着地图的手背在身后,一上一下地晃着,“诸位有没有想过,赛制改变后,本届法斗比试从单纯的一较高下变成了合作与竞争并存?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能采十颗鲛珠,两个人合作后或许可以采三十颗,即使是平分,每人也多了五颗。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我能用这份地图说服他人与我合作,是否就可以实现共赢?”

    她顿了顿,给大家思考的时间。

    “不过因为跟诸位都不是很熟,所以就先找我比较了解的几位朋友,想先看看他们对我的提议感不感兴趣。不过……”祝云奚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苏白屿身上,见后者已然转身离去,只得遗憾地轻叹了口气,回头对许偲嘉微福了福身,说道:“不成想天赐良机,让我可以借此机会向大家说明这些不成熟的想法,说来还要多谢这位道友。”

    就在大家沉吟思考时,祝云奚话锋一转:“但是,如今在场诸位都已知道云奚身上有海错图的地图。或许是云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为了保证不会有人抢图伤人……”

    说着她举起地图,用一个水球包裹住它。

    剧烈的翻滚绞洗后,完整的地图已然变成絮状的纸浆。

    水球一散,它便也跟着魂归泥土。

    “如此一来,这份地图的内容就只完整地在云奚脑子里了。”祝云奚合掌向周围略略作了一礼,盈盈笑道:“若诸位对刚刚云奚所说之事感兴趣,可以在进入小秘境后找我。”

    说罢,她直起身,在周围人的打量中走回沈燕安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点了下头。

    许偲嘉杵在原地,对刚刚祝云奚的一番话是又怀疑又心动。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说的话也是几分道理,若再抓着不放就稍显胡搅蛮缠了。

    公道自在人心,且看她之后怎么做吧。

    他退了两步,去和身后的两个同门商讨对策。

    “师姐。”霍宵叫了一声祝云奚,用袖子遮住手给她比了个大拇哥。

    人多眼杂,又经过刚刚一事后,几个人是不好再说什么了。故而祝云奚只是弯了弯眼,朝霍宵浅笑了一下。

    正好也没时间给他们说话了。

    掌门弋阳并几位长老乘鹤而至。

    落于观礼台后,藏争长老往前走了两步,从袖中拿出一卷轴,双手举过头顶,朗声道:“第一百一十届百宗法斗比试,正式开始。”

    藏争将卷轴往空中一扔,卷轴展开,释放出的清气将四方的铜钟撞得铮铮而鸣。

    弋阳拿着名单卷轴走上前来,步步行走间,卷轴在他手中化作千万道金光飞入展开的海错图中。

    弋阳一挥拂尘,笑呵呵道:“老朽预祝诸位得胜而归。”

    “多谢弋阳掌门。”

    “多谢掌门。”

    场中人们道谢后便纷纷飞身进入小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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