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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6

    教室的风扇吱呀吱呀吱,吹散了一个又一个炎热的夏天。黑板报被擦拭干净,学习委员兢兢业业用红色粉笔记录着高考倒计时,数字一天一天减少,大战前夕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过去的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江城政坛风起云涌,干部发生重大调整,时怀民众望所归当上了省委委员,风头一时无两,派系跟随者众多;

    吴彤的父亲调任苏市,吴彤随父离开江城,音讯渐消;

    城南的那块风水宝地最终还是被季胤收入囊中,这其中当然少不了金钱和权力的交换,纵使王玉兰苦苦坚守着职责底线,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科长,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她无计可施。

    让王玉兰苦恼的不仅仅是工作,还有她那难缠的前夫,濒死的人在绝望处疯狂寻找着能够配对的骨髓,骨髓库配对成功的概率很低,他只有将希望寄托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当他再次找上门时,符晗刚从学校晚自习放学回家,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翻包找钥匙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从后面抓住,惊吓之余挣扎着回头,发现一个苍老的男人面容枯槁地逼近她,泛白皲裂的嘴唇缓缓冒出几个字:“小晗,我是爸爸。”

    “你放开我!”符晗大叫着松开符建国的手,往后倒退好几步,将书包挡在自己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爸爸这个称呼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十几年的父爱缺失让她觉得既愤怒又委屈,而这个自称是爸爸的男人再次出现,竟然只是为了她身上流淌着的血液或许可以救自己一命。

    这可真是天大的讽刺。

    王玉兰听到门外动静,抓着一柄擀面杖冲出来,将符建国一顿臭骂给赶走。但是,符建国并不就此罢休,之后不仅隔三差五地上门纠缠,搞得邻里街坊议论不断,甚至还跑去符晗的学校,在清晨的校门口上演了一出苦情戏。

    “符晗,救救爸爸吧!”符建国抓着铁门栅栏,哭得痛不欲生,眼泪混杂着鼻涕横流,焦黄的皮肤皱纹密布,惹得过路的学生不断侧目,好奇地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彼此交换着眼神问身边的同伴:“这真的是符晗的爸爸?她爸怎么是这个样子?”

    符晗前一天晚上待了晚,打着哈欠赶到校门口看到眼前这副场景时完全傻了眼,大脑宕机嗡嗡直响,只觉得头皮和手脚开始发麻酸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符建国面前的,耳边的议论声嘈杂不断,她面无血色地问:“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过我?”

    符建国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帮我这一回,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找你。”

    “好,你要记住你的话。”

    后来,符晗去医院做了骨髓配对检查,配对失败。

    医院走廊的尽头,符建国一只拳头砸在墙上,发出如困兽般绝望的低吼,眼见着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而唯一能挽救性命的希望也被无情熄灭,他觉得老天爷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他本命不该绝。

    符建国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女儿,皮肤白皙,脸颊瘦削小巧,一双细长的眼睛尾梢娇俏,齐耳的短发乌黑泛着光泽,怎么哪儿哪儿都不像自己,他奇怪地远远审视着,心中的疑惑骤增,嘴里骂骂咧咧道:“王玉兰你个狗娘养的臭XX,不会连这个死丫头也是……”

    医院里人声嘈杂,符建国的后半句话被人群淹没,符晗没有听清,但直觉告诉她大事不妙。

    事情果然朝着晚八点的狗血家庭伦理剧走去,符建国根本没有信守当初的承诺,扛着大字报直奔王玉兰的单位开闹。

    “王玉兰婚内出轨生两女,生活作风极其不检点,男女关系复杂,请贵单位严查到底!”

    一石激起千层浪,王玉兰被组织约谈,纪检介入调查,无良媒体像一群嗜血的蚂蚁跟风报道,一时谣言四起,王玉兰被要求停职调查。

    回到家,还要遭受两个女儿的围追堵截和严肃盘问。比起外面经历的那些,家里的才更糟心。

    符晓从北京飞回来,符晗也向学校告了假,俩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符建国生病以来,从来没有找过我。”符晓说。

    符晗沉默地坐着,关于父亲稀薄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

    符建国是个海员,常年出海在外,回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小时候符晗很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有父亲陪伴着一起去游乐场,有父亲教骑脚踏车,有父亲宽厚的肩膀可以坐在上面“登高望远”,因为每年春节父亲会从海上回来,所以她就特别期盼着春节的到来。

    可是,印象中符建国每一次回家,家中都避免不了激烈的争吵。符建国和王玉兰大概是八字不合,每次见面都有吵不完的话,那时候符晗还很小,所有他们争吵的内容已经记不清晰,有一次两人争吵到了深夜,惊动了邻里邻居,甚至把派出所民警给叫上门来。

    每次符建国和王玉兰吵架的时候,符晗便抱着小枕头钻进符晓的被窝。其实,符建国对她的态度还算好,每次回家都会给她带点小礼物逗她开心,但是对符晓从来就是一副冷眼,绷着脸皮十分嫌恶的模样。符晓曾经一度很委屈,她甚至嫉妒妹妹自私地占据了本就为数不多的父爱。

    如今,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但是,姐妹俩并不希望这个解释是真的。

    很复杂又很矛盾,如果符建国不是她们的父亲,那她们的父亲又是谁呢?如果她们真的有一位未曾谋面的父亲,那这位父亲怎么可以比符建国还要不称职?

    王玉兰一直是姐们俩心中最棒的妈妈,可是如果这一切果真如传言那样,妈妈的完美形象是否会轰然崩塌?

    许多许多的问题纠缠在她们的脑海中,得不到妥善解答。

    王玉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看到两个女儿坐在沙发里,听到开门声纷纷扭头望向她。王玉兰深吸一口气,准备接受拷问。

    “你们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吧。”

    在王玉兰的描述中,她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恋爱,那是她的初恋,和一个罗曼蒂克的穷小子。他们相识于一次偶遇,男孩儿骑着单车不慎撞到准备过马路的女孩儿,男孩儿心怀愧疚将女孩儿送回宿舍,并答应请她吃饭,就这么一来二往地产生了感情。王玉兰在学校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每天都是循规蹈矩的生活和学习,而那个男孩子却心思活络,狐朋狗友众多,虽然学习成绩一般,但是年纪轻轻就做起了小生意,赚得人生第一桶金。

    夜晚的山坡上,男孩搂着她的肩膀,承诺将来会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庭。他们拥抱、亲吻,互诉衷肠,王玉兰虽然觉得男孩儿的诺言很美好,但是思维保守的她还是觉得取得好成绩,毕业后靠学校分配工作才是正道,所以她常常劝诫男孩儿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男孩儿年轻气盛,根本听不进她的劝告,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实际情况却是更加不务正业,最终没能顺利毕业。不过对他来说,那一张毕业文凭倒是可有可无,因为他的生意越做越好,钱越赚越多,并且在生意场上,他结识了不少有钱的大老板,也避免不了出入一些风月场所,为大老板的□□愉买单。

    毕业后,王玉兰被分配到了政府部门工作。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她将男孩带回家见父母,结果父母以其没有正经工作为由反对他们的交往。王玉兰听从父母的话,和男孩提出分手,男孩非常伤心,但很快他便攀上了一个大老板的千金,订了婚。

    分手后,王玉兰情绪低落,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短短一个月消瘦了10斤,她还以为是因为失恋,直到月经两个月没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怀孕了。这件事她不敢和家里人说,又不敢一个人去医院堕胎,于是就一天一天地拖着,直到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男人,也就是符建国。符建国对王玉兰很满意,不仅人长得漂亮,家境条件不错,而且工作体面稳定,是结婚的好对象。但是,王玉兰在第一次与他见面的时候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她直白地告诉他自己已经怀有身孕。

    符建国不信,依然持续不断地向王玉兰示好,王玉兰以为他不介意自己的过去,便决定尝试着和他交往看看。后来,王玉兰的肚子渐渐显怀,符建国才知道她并没有骗自己,可是感情正到浓时,人就容易不清醒,他对王玉兰说,我们结婚吧,这个孩子我和你一起抚养长大。王玉兰听后很感动,于是便和他组建了家庭,结婚后不久符晓便出生了。

    听到这里,符晓长长地叹了口气。

    王玉兰接着讲道,结婚后家庭生活的琐碎开始暴露出来,加上照顾小孩是一件非常疲累的事情,符建国对当初的承诺开始后悔,自己累死累活地帮别人养孩子算哪门子事?抱怨开始滋生,矛盾开始呈几何倍增长,王玉兰在哺乳期开始患上严重的产后抑郁。时隔两年,符晗出生了,符建国终于有了自己的小孩,刚开始他还是满心喜悦的,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不耐烦也日渐增长,他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小孩,家里两个小孩吵吵嚷嚷的声音只会让他心烦。

    后来,符建国辞掉当时的工作,选择出海远游。他去过很多个国家,见识了很多的女人,欠下了不少情债。他始终觉得,王玉兰亏欠了他,所以他在外面的寻花问柳只不过是对她的一种报复。王玉兰从他人口中知道了这些事,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变得越来越深,婚姻走到尽头,他们终于还是分开了。

    王玉兰拍打膝盖,对两个女儿说:“这些就是故事的全部了。”

    这些显然不是故事的全部,还缺失了一块重要的拼图——那个为故事埋下悲剧性伏笔的男人是谁?符晓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关于这个问题,王玉兰闪烁其词,谎称自己身体不适,匆匆躲进了房间。

    符晓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苦恼地皱着眉头。

    符晗也抱膝坐着,脑海里思绪万千,上一辈的故事固然令人唏嘘,故事的结局却更令人忧愤。在这个故事里,王玉兰错在太单纯,从而轻信了男人的诺言,轻易地交付了自己;符建国错在太笃定,以为爱情胜过天,却因为心中的一根倒刺无法拔除而苦恼一生;至于那个存在于故事开头没有姓名的男人,则错在不够坚定,转身离开得过于潇洒,让这段爱情落得狼狈收场。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姐,我好像知道王玉兰的初恋是谁了。”符晗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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