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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细水回声(下)

    从东京到尼泊尔,中途在吉隆坡转机,五千多公里,十五个小时,落地特里布胡凡机场时我既疲惫又兴奋。以往也有和家人一起出国旅行的经历,但这次旅修对我意义不同。我想在这里挖掘某种更深的东西,之于颂钵,之于人生,之于自我。

    最终我在尼泊尔停留了将近五个月的时间,我没有计划,完全是随心而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松本小姐太有魅力。她是一位徒步摄影师,会把喜欢的照片印成明信片,还会做简单的手作纪念品。来接机时她穿了一身黑色冲锋衣骑着摩托车在我面前来了一个帅气的漂移停车。

    我摘下墨镜合起双手感谢美女的馈赠。

    松本带我逛了很多地方,五颜六色的祷告旗子随风而动,在街上玩得灰头土脸的小孩子仰起脸对我们微笑。从斯瓦扬布纳特寺到帕坦的杜巴广场,我看过佛塔上神秘而智慧的眼睛与三重屋檐的独木庙,金色的转经筒下虔诚许愿的人,还有备受尊敬的猴群和昂首挺胸的鸽子。

    庙宇旺盛的香火,街边商贩点起的烟,当然还有巴格马蒂河畔的火葬,有一阵我感觉空气里都是燃烧的味道。浓郁的宗教氛围与混乱的都市街道,远处宽阔的天地绵延的雪山与近处朴素的楼房废弃的汽车常常糅合在同一个画面。

    等我逐渐适应加都的生活,还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尼泊尔语之后,松本便不再与我形影不离,奇特里卡老师的疗愈班也正式开始。不算宽敞的房间分了里外两个屋子,外面那间用于授课和接待学员,墙壁上挂着唐卡,色彩鲜丽浓艳,里间铺着地毯,进屋需要脱鞋。

    奇特里卡喜欢橘色的长裙,她赤脚走在花纹繁复而美丽的地毯上,总让我感受到一种静谧而强大的美丽。

    在聆听颂钵之前,她分享了很多正念的知识,宗教背景下,正念是为了达到“了生死、断烦恼,离苦得乐”的目的而修行方法之一,如今作为一种训练方法更强调对此时此刻内外部刺激的持续注意和不评判地接纳。当我调整呼吸,感知自己身体的变化,我的心也愈发沉静下来。

    奇特里卡第一次展示完整的颂钵浴时赋予了我完全崭新的体验,她让所有人平躺在地毯上,关掉壁灯,点起蜡烛。我在微弱的烛光中闭上眼睛,先听到一阵钟声从极远处缓缓而来,钵声几经变幻,仿佛屋檐落雨,又似飞鸟振翅,最终与身体共振,从脊柱到指尖,如涟漪散开,无限大的世界包裹此刻的我。

    我从未如此震撼于颂钵的魅力,大脑放空时听到的钟声,体内与身外的能量逐渐同频,于振动中抖落满身疲惫的灰尘。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对颂钵疗愈的了解仍旧如此浅薄,我需要且必要继续学习。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终于确定颂钵的确是我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课程结束的那天,我郑重地同奇特里卡老师告别,并且送了她一幅新的卷轴唐卡。本想接下来去周边的城市旅行,但松本问我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徒步。我很难拒绝美女的邀请,也对徒步的风景感到好奇,松本建议我最近可以有意识地训练体能,同时准备需要的厚衣服和防滑鞋等装备。

    她带我去体验了布恩山小环线,只需要五天,最高海拔也只有三千多米,对我这样的新手比较友好。我们从博卡拉出发,一路走过丛林和溪水,可惜错过了杜鹃花开得最好的时节,只有零星几朵仍旧开着。

    坦白说,从抵达加都到现在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过得很充实,我很少会想起国内的亲友,除了向父母报平安,更少给其他人发消息。但当我和松本,还有两三个同行的旅者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山间,路过树林,走过旷野,经过湖泊,在简陋的旅店疲惫地入睡前,我望着头顶的墙壁,终于迟缓地回想起过去。

    最棒的安妮老师,可爱的洋子,甚至还有垂着眼睛,似乎总是很安静的赤苇京治。

    原来京治在这么靠前的位置吗。我困倦地快要拿不住手机,但却突然想给他发一张照片。

    第二天醒来时我才看清自己究竟发了什么,在寺庙的白柱上优雅吃香蕉的猴子,但是高糊版。即使如此京治仍然很认真地夸了一句可爱,又说他曾经在书里读到过猴子在当地文化里的高贵地位。

    后来我忘记回复,吃过早餐又和新朋友们继续启程,那天我们在布恩山顶远远看到了安娜普尔纳峰,皑皑雪山在云中若隐若现。松本说她曾经和朋友一起走完了EBC环线,整个行程有二十多天,夏尔巴向导带他们从卢卡拉出发,经过一周左右到达珠峰大本营脚下。他们在观景台看到了日照金山,起初只有浅浅一层光膜覆在雪山表面,后来日照愈盛,金光漫天。

    那是一生难忘的风景。

    直到晚上,半梦半醒间我才想起这件事,把拍到的雪山发给了京治。

    那之后在旅修途中我每次拍到有意思的图片都会发给他,大多是我沿途所见,当地的建筑或者美食,最初他会回复文字,后来也只发图片,大部分时间是大学课本、咖啡,还有手边的kindle。

    我们维持着这种微妙又默契的联系,直到春天时我回到东京。

    明黄色的灯影在杯中晕开一片,我逐渐收回走失的灵魂,烤盘里的肉滋滋冒油,看一眼就让人胃口大开。京治刚刚起身去添茶,我看到他那杯还剩有一大半,下意识拿起他的杯子。

    宇内目瞪口呆:“这是赤苇的……”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已经这么熟了。”

    “他有女朋友的。”宇内立刻咳了两声,生怕我做坏事。

    “真的假的?”我在心底狂笑,表面还是装作不知,凑近了准备听自己的八卦。

    “他很喜欢自己的女朋友。听说已经在一起很久了,而且他手上一直戴着那串手链,你注意到了吗?”宇内还在热情分享,“听说就是他女朋友送的。办公室的人都知道。”

    在一起之后我确实买了新手链送给他。我顺着宇内的意思,煞有其事地点头。京治很快带着添好的热茶回来,他向来眼神很好,看到我手边的两只杯子,依然镇定地给大家倒水。宇内天满欲言又止,从架子上拿了一个新杯子推给京治。

    气氛有些奇怪,京治主动问道:“在聊什么呢?”

    “宇内说你很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我笑眯眯抬头。

    他喝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说:“是这样没错。”

    “他还说你随身带水晶,水晶我家也有啊。”我在口袋里翻找,结果又没找到。

    “在背包里吧?”京治习以为常地提醒。

    我一愣,转头去拿包,果然在夹层里找到。宇内看起来正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头脑风暴,我心情大好,彻底放弃了刚才装不熟的称谓,说:“没有京治的话怎么办才好呢。”

    趁着宇内天满震惊的空当,我指挥京治赶紧吃肉。他笑着摇头,反而先夹了几片放到我盘子里。

    “你们两个……”宇内渐渐反应过来,他看了看安安分分低头烤肉的京治,很快将我判定为罪魁祸首,“你是不是在演我?”

    我捏起嗓子:“大家都是同学,你不会怪我吧?”

    对面的人脸色变了又变,气势汹汹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立刻变得比他更凶:“这你都看不出来?”

    “我买的!”我指了指京治的新眼镜,又指了指自己的新耳环,“他买的!”

    宇内得我点化之后捂着脸痛定思痛,而我继续施法:“你可是漫画家,这种观察力以后怎么办啊。”

    他正欲反驳,京治温柔地说:“前辈,肉烤好了。”

    说起来,虽然我和京治认识了很久,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半年前我们才确定交往关系。我决定继续读研以后仍旧回到了之前的学校,重返熟悉的校园,我约上如今已经比我高一年级的洋子去食堂吃饭,她也曾收到过我从各地深夜发送的自拍,直言我出门在外晒黑了不少,还嘱咐我好好收拾一下再出门。

    我反驳说首先这叫健康的肤色,其次和你吃饭还需要打扮吗。她没空回我信息,但百忙之中叫上了京治一起。

    他穿着灰色薄毛衣背着双肩包,看起来和一年前一样又好像不一样,似乎更内敛也更温柔。我顶着毫无修饰的健康肤色难得不那么自信地say hi,背后是洋子藏不住的笑声。

    原来京治已经是和我们是同一所学校的学弟,目前正投身文学系接受文化熏陶,以后想往职业编辑的方向努力。他讲话时语调平稳不急不躁,冷静又有规划,我默默听着,忽然想起曾在徒步的山谷间看到的淙淙细水,水道由山上的雪水汇成,长流多年缓而不竭。

    或许我们之间,也可以这样水到渠成。

    我豁然开朗,立刻请求京治把他的课表发我一份。

    他看向我,没问原因,两秒后手机叮咚一声收到他发来的截图。我立刻充满自信,预感自己同他汇成一条渠的机会绝对很大。

    然而,虽然掌握了对方的时间表,但我们也各自有课要上,平时最多也就一起吃饭散步,亲密度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有一次我说期末小论文真是麻烦又难编,他说作业里的推荐篇目实在怪异且难懂。我问那会不会作者写的时候和我心情一样,他淡定地说不会,但老师批阅论文时的心情可能会和他一样。

    我忍不住阴阳怪气,说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京治这么幽默,他又忽然笑着说那你现在多看一看。

    偶尔周末我们都有闲暇的时候,我会约他出去闲逛。有一次碰到冰激凌店搞活动送小黄鸭气球,排队排到我们的时候只剩最后一个,后面的小孩拽他的袖子,问能不能和我们换一下位置。京治温柔地说了声抱歉,我在他身后说哈哈,不行。

    等过了那段时间我们就逐渐忙碌起来,我申请和学校心理健康中心的老师合作,组织同学们体验颂钵疗愈,一次活动最多十个名额,做了海报贴出去,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发报名。

    我给京治发消息建议他劳逸结合,主要是劳完可以到我这里逸一下。正式团体活动之前我给他做了一次一对一的疗愈。他进屋时看起来就睡眠不足,我让他躺在地毯上,用毛巾盖住他的眼睛,小声说:“实在太累睡着了也没关系,这也是我实力的体现。”

    但京治最终也没有睡着。中途我把颂钵放在他的身体上,胸前、四肢,还有身体两侧,钵音和他的身体共振,最初我担心他会紧张,但他放松下来的速度很快,也许是因为对我足够信任。疗愈结束时,我忽然握住他的右手。

    他没什么反应,只在我松开时用指腹轻轻划了一下我的掌心。我收起盖在他眼睛上的毛巾,他慢慢睁开眼,过了一会坐起来给我提供了相当客观的体验反馈。

    除了校内的活动,我还想把之前的youtube账号清理出来,作为专门的分享账号,定期发布颂钵相关的视频。因为太久没用想不起密码,中间折腾了很长时间,为了提前避免下一次灾难,找回密码的联系方式干脆留了京治的邮箱。

    等到我终于空下来,依稀记得京治似乎下午有课,忍不住盘算去和他偶遇,等到晚上再一起出去吃顿好的。

    上课前十分钟我来到教室门口,张望一会果然发现京治已经在位置上坐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他闻声抬头,看到是我又弯起眼睛。我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话,教授走了进来,毫无前奏地翻开书就上课。我写小纸条推给他:

    “文学系的老师都这么直接?”

    他收下纸条,在背面回复:“今天是理论课,可能会比较枯燥,你觉得无聊的话可以看小说。”写完便连同一本薄薄的书一起推过来。

    我无意打扰他学习,翻开书看了两页,没过多久又开始看人。顺着他的指尖,手臂,肩膀,脖颈,忽然对上他的眼睛。

    澄澈的,通透的,窗子水晶的菱形切面。

    我忽然领悟,自己之所以每次望向他,都能联想到窗子水晶,也许是因为他从不对我设防。窗子水晶与普通钻石琢面的水晶的区别就在于窗子是透明的,而且大得足以看见水晶的内部世界。而我借由他的眼睛——心灵的窗户更清晰地看到了他对每次见面时的积极情绪和对我的好感。

    虽然“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种说法有些落于俗套,但冷静下来以后,我不得不承认京治初见时就敞着窗子并且至今没想起关上,以他的细心程度,就算国中时还能以年纪小防心弱为借口,现在很难不怀疑这小子完全就是蓄意开窗。

    从他选择将手链递给我的那一刻,就始终在向我传递着好感信号,像当时那般“我可以被看作大人”一样的提醒,不就默默把自己从“几面之缘的小朋友”挪到了“这个人很在乎你”的显眼位置吗。

    “第三排的两位同学,深情对视的时间太久了吧。”

    教授浑厚的声音冷不丁冲破暧昧的磁场,班上的同学发出善意的哄笑。我热着脸回头,小声嘀咕“情难自禁真是抱歉”,还不忘偷偷扫了京治一眼,真可怜,他的耳朵几乎要红透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我托着下巴看他像平时那样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终于忍不住问:

    “你没有什么东西想送给我吗?比如手链之类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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