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ue Hour(中)

    我走在路上,心不在焉地想象着一条很长的猫,结束恋爱吐槽以后和美华在上个路口分开,结果下一秒在脑海里乱跑的对象突然闪现,我吓了一跳,差点把吃到一半的稠鱼烧砸到他蓬松的头发上。

    “这是什么?能让我咬一口吗?”黑尾的视线追上一闪而过的包装袋。

    岂有此理!见到我的第一句话竟然先问候稠鱼烧吗!

    “真的吓到了?”见我不说话,他又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看看魂还在不在。哦,在这里呢,别害怕。”

    说着他又伸过胳膊想要拍拍我的后背。我气不过,趁其不备摁住他的手臂,反手下了个咒语:“定!”

    黑尾果然不动了。我哼了一声,绕开他往前走。

    “这是女巫的新咒语吗?”他笑眯眯地问,发现我越走越远终于忍不住喊道,“等等……!先帮我解开啊!”

    “你反省一下,为什么吓唬我?”

    “对不起,觉得你太可爱了没有忍住,完全是我的错误。”

    我努力压平翘起的嘴角,决定进行公平谈判。

    “五袋桃子软糖。”我说。

    “糖太多了,换点别的。”

    很有道理,我思考了一下:“那再加两盒蛋卷。”

    “海鲜米饼呢?”

    “要大包的那种。”我补充道。

    “成交。”

    协议达成,我欢快地解开不存在的束缚,黑尾活动了一下举在半空的手臂,说:“明天带给你。”

    太阳刚刚落下,从天顶到地平线,颜色逐渐从深蓝过渡到浅蓝,还有一抹梦幻的粉红,仿佛夕阳回首这一天与世界温柔地道别。

    日落后大约20分钟,被称为“Blur hour”,一天之中我最喜欢的时候,整个世界会被染成神秘的蓝色。

    我们肩并肩往回走,霓虹之下是彼此的影子。我又想起走神时想到的问题,脱口而出:“黑尾究竟是怎么突然长开的呢?”

    “长开?”他重复了一遍,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自己说服了自己,“是挺形象的,”他一脸深沉地思考了一会:“肯定是因为深海鱼油。”

    好一个已读乱回。

    我迟疑地问:“……这是什么保健品吧?”

    “研磨妈妈买的,但是研磨嫌弃鱼油的味道不愿意吃。”

    这件事我也知道,孤爪盯着塑料盒面色扭曲的样子让我不止一次怀疑过这东西究竟有多难吃。我感叹了一声,又问:“不是让你监督他吃吗?你都自己吃了?”

    “我已经想尽办法了,一天吃两颗,但他最多只肯吃一颗。”

    “难怪你长这么开,”另外一半都进了谁的肚子不言而喻,我也说服了自己,乱回的答案也是答案,准备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而黑尾恰到好处地弯了弯腰。

    “辛苦你了。”我说。然后分享了大将同学刚刚被甩的消息。

    他立刻振奋起来:“哦呀,真可怜。”

    我摇了摇头:“不过我觉得他们还会和好。”

    “……哈?”

    “你干嘛这么不高兴?”

    他抓了抓头发:“习惯了,在体育场碰到也总是和他唱反调。”

    我想起好朋友恋爱时的状态,觉得大将同学还是很喜欢美华的,可是我也看着美华为他做了很多。

    “听他们排球部的朋友说起过几句,他最近挺消沉,”黑尾回忆道,“至少在我们看来大将的态度是很认真的。”

    “知道排球很有魅力,”我想了想,又瞪了他一眼,“但这不是让小美华伤心的理由。”

    “对,都怪他。”他迅速附和,“我肯定和你同一战线。下次比赛狠狠赢他一场。”

    “那赢的不就是音驹了吗?”我正要点头,又反应过来,“好歹我和美华他们才是一个学校的啊。”

    黑尾故作委屈地说,“那你不要为我加油了吗?”

    “我会给自己的学校打气。”我主动拉住他的手,“但作为你的女朋友,也是你的支持者,我非常希望你能进全国大赛。”

    周一回到学校,路过美华的教室窗户发现她还是有些打不起精神,不过比起上一周已经好了很多。我收回目光,在走廊一侧发现眼神闪烁的大将,他的班级在楼上,而楼梯在这一层的最右边,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该往这个方向走。

    “正好路过?”我故意问道。

    “啊,”他揉着脖子,含糊地应了一声。

    我看了眼时间,在原地站了一会,没说话,也许是期待着美华有什么话要我转达,大将一时也不敢轻动。等了几十秒,我回以礼貌的微笑,转身回班。

    上课铃声响起。他终于反应过来,冲刺上楼,因为太着急还绊了一下。

    午休时间我和美华一起在廊外晒太阳,冬日的阳光很淡,不同于夏天那般热烈,更像贴在脸颊上的毛绒泰迪熊那样柔软。我们裹着羽绒服,呼吸着室外清新的空气,感觉身上懒洋洋的。

    我说起早上的事,美华抿起嘴,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

    “我看到了。”她说。

    也对,从她的座位如果回头,的确可以看到窗外。

    “估计这次要被老师批评了,”美华弯着眼睛,声音轻快了不少,“他之前就吐槽过班主任很凶。”

    “现在有消气一点吗?”我认真地问。

    关于在走廊上捉弄大将同学,一方面的确是为了给好朋友出气,另一方面他们最近的状态完全就是明明还喜欢对方却因为芥蒂没办法靠近,这种事看着就让人难受。那么让大将同学吃点小亏,说不定有助于他们消除隔阂。

    总之鄙人一向行事稳妥,绝不是故意戏耍人的类型。

    美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时候感觉再也不会原谅优了,”她垂下眼睛,“困扰的是我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只在乎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一个社团活动而已,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她的表情茫然了一瞬,又接着说:“但有时候又忍不住想,参加社团活动的人这么多,为什么只有我没有处理好和男朋友的关系,好像到头来搞错的人是自己……”

    “我觉得你没有错。”我肯定地说。

    “排球再好,也只是对他来说,和你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吗?而觉得自己不被重视,觉得对方不在乎自己,这些感觉都是真实的,所以恋爱中的人才会患得患失,有巨大的不安感。开心的时候就想和他天荒地老,不开心的时候就怀疑到底要不要继续,在我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

    “我只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开心,希望你跟从内心的想法。”

    美华眨眨眼睛,晶莹的波光在她眼中闪过又平复。她抹了抹脸颊,忽然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像是呼出了这段时间所有的不快。

    “还以为你安慰我的时候,也会说出很多排球的优点呢,毕竟……”

    毕竟什么?美华没有说下去。因为我们的男朋友都是排球部的主将吗?还是说她心里希望,有人能列出更多排球的优点,这样她也能劝服自己,再去理解大将呢?

    可是,这样的优点,真的能让爱情的天平心甘情愿地倾向他吗?

    因为之前对排球完全不感兴趣,美华其实没怎么关注过大将的比赛,我去观赛的时候常常和其他朋友一起。但是现在,比起说什么激动人心的广告词,也许她会想亲自去球场看一看。

    “过两天就是最后一次春高了,”我沉默了一会,问,“要去看一看吗?”

    美华看向操场的方向,我知道旁边就是户美排球部的训练室,她轻轻地说:

    “总要知道,排球到底有什么魅力吧。”

    排球的、魅力……?

    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很久,国中就看过黑尾的比赛直到现在,如果谈起赛场的规则也能说上几句话。从很早的时候我就意识到黑尾对排球的喜爱程度,要谈论排球的魅力,估计他能侃侃而谈一节课。

    即使如此,恋爱中的摩擦我和黑尾也有过几次,但因为排球闹别扭似乎还真的没发生过。

    刚开始恋爱是在高二的第二个学期,那段时间他比较忙,听说孤爪和排球部的前辈也有些不愉快。

    我们各自在不同的学校,彼此的联系便有所减少。本来想着两家至少住得很近,平时总有机会聊聊天,结果连着好几天都没见到人影。虽说黑尾提前跟我打过招呼,但心里还是有点别扭。

    部活休息那天我们约好在十字路口等对方一起回家,碰面以后才说了两句话,低年级的后辈突然冲过来找他,我担心发生了什么急事要他一起回去解决,跟黑尾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先回去。

    结果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自己站在一旁和后辈说话,一直到结束也没松开。

    那孩子跟黑尾道别的时候也红着脸朝我挥了挥手。

    “先让我回家也完全没关系吧,”我说,“我不会因为这种事跟你生气的。”

    “可是我们最近都没怎么说话,”黑尾贴过来,“难道你不想和我多呆一会吗?”

    后来他说,随意改变和女朋友的约定,听起来就是他的失职。

    我想黑尾对重要身份在特别事件中的缺席很敏感,在大家没注意到的地方,他一直在努力平衡着生活里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和事。

    所以,与其说排球很吸引人不如说归根结底还是对男朋友的爱屋及乌。

    黑尾是人格魅力很强的类型,我说他是“排球诈骗犯”,但他其实从来没有强行对谁灌输过“排球是完美的”这种糟糕的概念。

    他会尝试各种潜移默化的方法,吸引不同的人对排球的注意。在他身边的人,至少都不会讨厌排球。

    高二时他不知如何混进了一群打排球的小孩当中,空闲时常常和他们一起玩。我对此记忆犹新是因为这群孩子最终放了黑尾的鸽子。

    他就坐在大树底下,怀里抱着一个排球,对面坐了三个小孩,旁边是埋头冲关的孤爪还有低头啃冰西瓜的我——完全想不起来我们为什么也在这里看他带孩子。

    “打排球的时候开心吗?”他问。

    “开心!”孩子们喊道。

    “那下次我们再一起玩!”

    “下次是什么时候?”穿着黄色T恤的小孩问。

    “周末怎么样?”黑尾思考了一会,大概在算时间,而后露出一个在我们看来很“不妙”的微笑,“说不定我能给你们请一个新的教练。”

    “……新教练?”等到孩子们欢呼着离开,我好奇地问道。

    黑尾看向孤爪的方向,他似有所觉,抬起眼睛看了看黑尾,又看了看我,最后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我们。

    “这是什么表情啊!”黑尾抽了抽嘴角。

    “所以排除孤爪同学,你刚才肯定也不是在说他吧,”我递了块西瓜给黑尾,“是我认识的人吗?”

    “你应该见过,”黑尾说,“和研磨完全不同,他一身力气用不完。”

    他暂时对我保密,只说到时候就知道了,可惜孩子们周末临时有事,提前取消了这次练习活动,最后我也没能见到传说中的教练。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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