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

    手中的刀十分的有分量,这和以往她拿过的刀还要重些,以至于刚开始她挥刀的时候手速还慢了些。

    对招,怕的就是一个慢字。

    宋清掂了掂手里的重物,试图让自己快速适应这东西的重量。

    径直往里走,靠近外头的守卫都已经清缴完毕。

    牢房里的人见她如此动作无不沸腾,众人麻木的脸也逐渐有了些神采。而这些神采却只是在刚来的那批人里才能看到。

    这众生相仿佛更加印衬了她的推测。

    还有即将到来的运尸人,宋清明白自己必须尽快——赶在其他人到来之前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随着她的逐渐深入,空间里的湿气就越发凝重。夹杂着秽物的味道,这里面简直更像个垃圾场。

    她每走一步,身上的目光就越多。

    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睁大眼瞧着,似乎是期待的,可期待中又不乏怀疑。

    眼里似乎在言——就这儿?就是她?能跑得了多远?

    有些被关押久了的,精神明显有些失控:“小娘子,快快!快放我出去。”

    随着这人的呼和,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在讨饶,恳求她能大发慈悲救他们一命。

    但现在还不行,她必须先问清楚情况以及找到同行的徐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

    宋清很能沉得住气。

    另一边的李教循确实要疯掉了。

    这一行四日,那边是半点消息都没能传出来。

    是死……啊呸呸呸,这是啥情况也不知道!

    就这两天原本还是面容清隽的某人此刻正胡子拉碴一脸衰相,活像个欲求不满一点就炸的火炮竹,整一个写得就是——丧尽天良,还我娇弱娘子的愤懑表情。

    大家都很想道一句冤呐!

    你这娘子都智斗山匪了,哪里来的势弱。

    端看她一副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为夫扫匪,这不把对方狠狠撕下一层皮来,哪里就能善了?

    众人也好奇,这弟妹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品种的迷魂汤,竟是硬生生地让这呆子为爱眼瞎了。

    以往足智多谋的李教循李大人此刻犹如一个关押数载的脑疾患者,要是他们还没有行动,估计他就能先把他们给干掉。

    虽然很有可能挨不过周望山的一记重锤,但人家的势头也是很猛的。再加之大将军夫人——德成县主的不时问候,他们的压力也是相当大的。

    自从德成县主宋婉到达梁州后,每隔一日便来询问,为何妹妹还没到,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要不要派人来护送接应?

    弟妹啊,你快回来~~

    这是军帐里众人的一致想法。

    因李教循最年幼,故他们称宋清一句弟妹也是非常合理的。

    只是在这炮仗面前,他们目前是半个字都不敢提。只能客气地说一声似是而非的‘她’来代指他们的勇士弟妹。

    莫逊睨了一眼周望山,周望山抬眼想望天,但今日细雨蒙蒙,帐上的天幕已经被落下了。

    天,是没有的。

    周望山无语地瞅了瞅军师,浑身散发出一种暴躁的气质,你是军师我是头儿,什么都要我来,那要你干啥?

    军师故作深沉,有意无意地没有看到他的挤眉弄眼。

    周望山转而看向安长年,同样有些憨憨气质的年轻将领不明其意,反而还瞪大了眼睛,似在问:哈?怎么了?将军您说,末将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周望山:“……”

    没用的东西…

    视线经过幽怨的李教循,哦呦哦呦,不敢看不敢看~

    周望山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瘪了瘪唇,最后是猛揉了几下自己的糙脸,正欲开口,下面却有人来报——同李夫人一齐出行的徐来回来了。

    !!!

    众人大喜。

    唯有李教循幽幽转过僵硬的脖颈:“那她呢?”

    来人:“呃……”没有诶~

    众人又开始噤声。

    憋屈,太憋屈了!

    直接打上去吧,本将军就受不了这种委屈。

    周望山狠狠瞪了一下军师,军师没好气地一直快速摇晃着自己的羽扇。

    你去啊,打啊!

    对方出招诡谲,现如今就连先前的事情都很有可能是烟雾弹。你打?拿什么去打?

    拿你那翻不出什么风浪的木鱼脑袋?

    安分给老子坐着!!

    周望山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

    周望山:“哈哈哈…既如此,我们不妨先听听他带回来了什么消息吧?说不定马上就要大围剿了。”

    李教循虽然心火旺,但还有一丝理智尚存。

    慢悠悠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周望山见状:“快让他来回话。”

    “是。”

    “左大营三队队正徐来参见将军、诸位大人。”

    “无需多礼!你们一行经历了什么,速速讲来。”说完,周望山还朝徐来给了一个眼神,让他注意点身边的炮仗。

    李教循目光深沉地看着眼前衣衫破旧,泥泞不堪的男子,他此刻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听到有关于她任何不利的消息。

    他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试图让自己缓一缓心神。

    徐来会意上座周将军的意思,其实李夫人也有话留给李大人,他朝李教循双手抱拳,致歉道:“是末将护卫不力,令夫人有此无妄之灾。”

    不管怎样,他的任务是将人安全护送到梁州界,现在人离梁州界八竿子也打不着,他失职也是真的。

    李教循似乎冷静了下来,面色霜寒,但也没有失智:“她惯是个有主意的人,与你们无关。”他的枕边人,他还是了解的。

    不论是最开始的京郊事变,还是后头的凉州官场以及到后面的北戎战事,她都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她的冷静客观、沉着应变,就连他都自愧不如。

    此行主谋究竟是谁,他一看便知。

    只是生气……气她不顾自身安危,说去就去了!

    他知道她有不可说的秘密,二人都心照不宣地忽略这些,都已经是夫妻了。

    自己多担待一些她,也是应当的。

    无论她在外头有多英武卓绝,在他这儿,她就只是一个爱玩笑,喜弄人的顽皮发妻。

    娇俏得很,也迷人得紧。

    他舍不得让她有任何一点的伤痛不虞,一点也不……

    徐来听到对方的回答也是松了一口气,果真如夫人所说,李大人明辨是非,不会轻易怪罪他们的。

    接着他转向周望山继续道:“李夫人让末将提前下山,是想先递出石青岭的诡谲。这石青岭实在不能猛攻!”

    随着徐来的整肃,一众人都开始凝肃了起来。

    莫逊凝眉望向他:“怎么说?细细道来。”

    徐来深吸一口气,从他们发现截道的盗匪开始说:“……我们被抓上山之后便被分开关押了。而这关押人的牢狱却是一座天然九曲回肠的山洞!男子被关在关卡重重的内里,女子则在外侧。其中守卫不一,各有二三,都是深居此处的。仅有外围的守卫是轮换制的。”

    竟如此有度?

    莫逊同李教循都不禁蹙眉深思。

    这山上的人都是何人?且要这么多人有何用?

    皆是迷障。

    “然后呢?后面你是怎么出来的?”周将军不觉不妥,只催促状,让徐来赶紧说。

    而对坐的莫军师却同李教循默契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匪,似乎不同寻常。背后……恐有其他啊……

    普通山匪怎会如此行事,囫囵将人往一个死地一塞,随意把守起来便是了。

    可这轮值看守,重重关卡,还有峭壁崖洞,无不透露出一丝诡异。

    二人静默,且听下去。

    而后便是宋清寻到人之后……

    当时宋清一路杀过去,最后绑了两个久留于山洞的看守。在放出徐来之后,二人当场对了一下自己的遭遇。

    徐来深居内里,不过也从周遭的汉子嘴里翘出不少话头,拼拼凑凑得知,此处是专为石青岭的千重峰专供的人牲。

    人牲——为祭祀用。

    为何他们会得知,就是有时候活祭的人数是随机的。偶尔带的人多了,又不需要,便会将他们放回。

    因为他们会先杀娇弱的女子,女子的身体大多病弱,无法久留。而男子怎么也能撑得久些,损耗也就没有那么严重。

    故,深牢里就有一些去了又返的男子。

    这些男子同其他人的特别之处,一眼便能瞧见——格外苍老。

    从他们的嘴里,便能感受到那生祭的血腥与阴森,遑论亲历。

    亲历者无一不心死。

    所以,在深牢里死气便更深重些。

    那是一种人间炼狱的窒息感与绝望感。

    宋清的到来更像是深牢里的一束光,他们想过自己会否有一天终得救,想过无数场面,却都没意料到,这人会是个个头略矮,身形秀丽的女子。

    该女子大马金刀徐徐前行,幽暗的监牢里没什么其他的光,只有些岩壁深处的空隙掉落些朝阳下来。细细的光束摇晃在大刀的利刃处,照到众人的眼里、面上。

    他们当时没什么表情,只有身处其间的徐来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他们呼吸的急促。内心的汹涌,也随着刀架颈侧跪地求饶的守卫达到了高潮。

    群狼环伺。

    当时众人死盯着宋清的眼神就是如此。

    但这人却只是心境平和,干净利落地将人绑好,将嘴堵住。

    她的冷静肃杀似是给众人打上一针镇定剂,众人不发一声,只敢用余光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最后她拿着钥匙,给关押徐来的牢房开了门:“出来!”

    没有人敢动。

    徐来起身大步出行。

    “夫人。”他双手抱拳,行了个军礼。

    宋清扫了一眼他的礼,略松缓心神地点点头。

    而后“啪”一声又将门给关上。

    众人的求生本能随着这一生响动倾巢而出:“这位勇士,求您了,放我们出去吧!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没齿难忘!”说着哐哐嗑起了头。

    一人语毕,其他人也开始附和。

    一时间吵闹声不绝于耳。

    宋清一抬手,示意有话要说。

    “你们……是要出了这个门,还是想被解救?”

    这话猛听像是一个意思,但被关久了的人都能即刻意会。出了这牢门外头不代表没有其他看守,这石青岭没别的,就是人多。

    届时他们只会死得更加惨!

    只有被救,他们才有生机。

    机警的人即刻回道:“勇士您说,要我们怎么做?”衣衫褴褛,污垢层层的人激动地扒着牢门。

    其他人也是听着,似是想要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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