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

    施晚快走几步跟上他,走近了她才嗅见巨石附近隐约有些血腥气。地上有一滩新鲜的血,歪歪扭扭地通向巨石之中。

    不用说,这巨石后定是有个隐蔽空间,开启机关才能进去。施晚环视一周,看见巨石上凸起一块略显突兀的小石头。

    “机关是不是在那儿?”她抬手欲按,顾希桢正要伸手拦她,却见她自己放下了手臂。

    “不对,太明显了。”施晚目光犹疑,又投向巨石脚下的另一块石头,“莫不是这个?”

    “门已从里锁上了。此时拨动外头的机关,只会触发陷阱。”

    顾希桢一句话令施晚兴致勃勃的猜测被迫中止。好险没去碰,施晚心有余悸地看着几块其貌不扬的石头,“设计机关的人也太诡计多端了,但凡心思直接一点的,早将这些陷阱踩了个遍。”

    “哈哈哈,老靖西王泉下有知,曾孙媳竟如此评价他,应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了。”来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话都说完了才施施然从巨石后绕出来,“顾兄你说是不是?”

    虽是深秋,温度其实也算不得冷,至多加件外衫便足以御寒,可这倚在巨石边的人竟一身雪白裘衣,全然是一副冬日装扮。

    他甚至还觉得冷,不由紧了紧身上华贵的裘服,才徐徐朝两人走来。他相貌英挺,本该是副肆意洒脱的俊俏青年模样,却受几近毫无血色的唇色拖累,显得整个人病怏怏的。

    没走几步,他就剧烈咳嗽一通,顾希桢见状不由拉施晚后撤两步。

    “病成这样就少出门。”顾希桢言辞毫不客气,“六皇子要是死在这里,我顾家可没地方给你收尸。”

    对方闻言却半分不气,甚至连连笑道:“哪里话,湖底遍是死尸,多我一具也不嫌多。”

    施晚暗暗心惊。今上子嗣不丰,不算夭折的,拢共也就五个皇子,三个公主。

    自前太子急病薨逝,今上伤心欲绝,至今未再立储君,即便是离前朝斗争颇远的深闺妇人都知道,余下几位皇子明里暗里为了储君之位争得不可开交。

    只有六皇子李书綦,因自幼体弱多病,靠神医吊着性命才活到成年,如此先天条件,注定他无缘皇位,他是唯一一位不参与这场混战的皇子。

    李书綦深居简出,为人低调,连宫中宴席也极少露面,几乎没有外人见过他。施晚因而才奇怪,他怎的会在此处,还跟顾希桢颇为熟稔的样子?

    既知此人身份非比寻常,施晚当即便要行礼,未料李书綦没有半点皇子架子,忙虚扶起她微笑道:“离了皇城,我就不是六皇子,而是顾兄的异姓兄弟苏启,此等大礼我可受不起。”

    他转而看向顾希桢,叹了口气:“我本也不想走这一趟,但……里面的东西关乎当年那件事,我拼死都要查清楚的。”

    顾希桢道:“此案与当年那事并无太大关联,你许是白跑了。”

    李书綦轻笑着看向巨石:“无妨。那便当看看热闹吧。”

    顾希桢不再多言,与他一同立在巨石前等机关开启。有个陌生人在,施晚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往顾希桢那儿走了几步,压低声音问道:“他是怎么来的?”

    “从另一岸上的岛。”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岛,没想到从那边走路程如此遥远。”李书綦插进对话,他无奈道:“这一路过来可真是折腾,到了地方还只能干瞪眼等。”

    顾希桢瞥他一眼:“若你不莽撞地派人进去,我们也不用在外头等。”

    李书綦惊讶道:“顾兄怎么平白冤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已立誓说不会再插手你的事情,又怎会食言呢?”

    “是么。”顾希桢淡然道:“原是我多虑了。”

    “顾兄信我就好。”李书綦状似长舒一口气,“若是为了此事伤了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岂不可惜?”

    施晚更好奇了,这两人看上去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少时竟是能玩到一块儿?

    李书綦许是站累了,他也不担心身上的裘衣被弄脏,在树边找了块圆滑的石头坐下,对着施晚道:“说来有趣,你二人的婚事还有我一份力呢。”

    施晚闻言下意识看了顾希桢一眼,他抱臂倚在大树另一端,不言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顿时来了兴致,皇帝赐婚的旨意来得十分突然,不光她,施年庆和楚凝都未有预料。

    如今她一听竟是跟这位六皇子有关,当即在边上突起的树根上坐下,摆出愿闻其详的架势,“说来听听?”

    李书綦清清嗓子,这才娓娓道来:“话说那年我五岁……”

    “打住打住,”一听这漫长的开端施晚便开口道:“从那时候说起,天黑了都说不完。”

    李书綦笑了:“那好,那我从十五岁那年开始说……”

    他话未说完,顾希桢忽然走出树荫,“门开了。”

    果如他所言,石门洞开。施晚顾不得李书綦了,她迅速起身往巨石看去,不知为何,里面却无人出来。

    “咦,怎么不见人影?”李书綦也跟了过来。他紧了紧身上厚重的衣物,迈步便要往巨石门洞内走。

    “等等,先别过去!”施晚感觉有点不对劲,脚下地面怎么隐约在颤……

    突然,臂上一股巨力将她整个人拉得一个趔趄。施晚只来得及看见那人是顾希桢。

    他突然伸过手将她拉近,短短半个呼吸间便带着她一同闪到树后。下一刹她便听见震耳欲聋的炸响,整个土地都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爆响瞬间,施晚整个被人护在怀里,全脸埋在那人衣襟里,眼角余光看见无数飞石擦着两人飞过。许是受到巨大冲击,她感觉这具身躯在惊天动的巨响后短暂颠簸一瞬。

    他的手覆在她耳上,将巨响阻隔些许,但这似乎效果不大,她耳中还是被炸响刺得生疼,天地霎时一静,只余嗡嗡作响。

    顾希桢将她从怀里扯出来,盯着她同她说话,但她一个字都听不见。她茫然地看着他,是他哑了吗?

    很快,她发觉有问题的是她。是她听不见了。施晚有点慌张,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信邪地又轻拍了拍,震惊地发现,她真的什么都听不见!

    “我……我是不是聋了?”她慌慌张张拉着顾希桢问,奇怪的是,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分明没有更大声,听上去却比平时更响。

    顾希桢稳住她,正欲说话,想到她如今听不见,又从袖中取出炭笔和纸张,迅速写了什么,递给她。

    他的字颇为赏心悦目,施晚总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便只好将注意力由字本身转移到字的内容上:“有救,别慌。”

    施晚哭丧着脸,能不慌吗?聋的又不是他。

    他又将纸拿了回去,唰唰写了什么,塞进她手中。

    施晚低头一看:我出去看看,别动。

    她从大树后探出头,只见整个巨石被从中炸断,外面一片狼藉,到处是碎石残骸。

    顾希桢面色不虞地走到一块被沙砾尘土盖住的人形凸起前。

    那块凸起慢慢从地上坐起,抖落身上的沙砾,狼狈却仍不失风度地冲顾希桢笑笑:“还好我穿得厚,不然你今日真要帮我收尸了。”

    顾希桢根本不想理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他扯着人的领子一把将他从地上拽起。

    他勃然大怒时神色也是冷静的,眼神却比平时凶戾数倍,“你的人到底带了什么进去?”

    如果不是李书綦不问自来,又自作主张派人进去,按计划他们早该收网打道回府了。哪需要在外头干等门开?更不需要平白遭这突如其来的爆炸。

    李书綦终于不笑了,他承认道:“好好,骗你是我不对,我确实是派了人进去,但我对天发誓,这动静绝对跟我无关。”

    “若我的人有事,你想查的事情,百年后自己下去问吧。”顾希桢冷厉地扫他一眼,往看不出门形状的巨石走去。

    李书綦自知理亏,他闷咳了几声,看着前方的背影一时无话。

    顾希桢却忽然止住步伐。

    只见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巨石门洞里晃晃悠悠走出一个人影,他肩上扛着一个,手上挂着一个,浑身衣裳几乎没有好处,遍布焦黑和破洞。

    见到顾希桢,那人强撑的精力顿时放心地泄了个干净,两个人的重量登时令他膝盖一软,站不住了。

    顾希桢将他肩上昏迷着的竹宁取下,低声问道:“还撑得住?”

    他点点头,看向手上那个人,“我无大碍。可惜,跟他一起的那位弟兄离爆源太近,已经……我只来得及救下他。”

    李书綦接过他手上伤者,眼中闪过一丝悲色。他郑重道:“你救了我的人,有何想要的,只管开口。”

    那人却不接话,而是看向顾希桢。

    “怀李是我的下属,不劳你费心。”顾希桢看了眼李书綦手中血淋淋的人,“人是给你救回来了,能不能活着听你问话,却要看你够不够快。”

    李书綦一怔,看看昏迷着的竹宁,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顾希桢:“贪心不足,当心到手的消息都保不住。”

    李书綦无声看他片刻,忽然笑道:“苏启受教了,多谢顾兄,告辞。”

    施晚在树后什么都听不见,只看着李书綦身边忽然出现一个人,扛起地上的伤者,跟李书綦一起往岛彼端走。

    而顾希桢与另一个人则带着地上的竹宁往她这儿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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