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由

    施晚和五公主李书毓素来交好,公主府里总备了她爱吃的点心,就等着她来串门。

    两人边串珠络边聊天,说着说着施晚便提起李书綦来,“我和夫君闲聊的时候,听闻他少时竟与六皇子熟识,莫不是说来诓我的?”

    李书毓坏笑道:“闲聊呀……一个月前还跟我抱怨那谁冷淡,话都说不上几句,今时的阿晚已能从他嘴里撬出这么多话了?”

    李书毓比她早一年成亲,很多事都是过来人,施晚刚成亲那会儿,她总招施晚来公主府,问些令人脸红的话。

    施晚只能回以无奈一笑,随后大倒苦水说她这夫君不仅性子冷淡还时常找不见人,让她别打趣自己了。

    李书毓总不信,说她肯定是羞了,才不愿说真话。施晚不明白,为何她总觉得顾希桢对自己情根深种,两人这门亲事堪称天作之合。

    她不愿细问,每每李书毓提起这档子事,她就故意岔开话题说别的,久之李书毓也不再主动问起了。

    如今施晚竟自己提起,她自然免不了打趣一顿。施晚心虚,哪里是她说的那样,分明是什么都问不出来,才来找她打探消息。

    “若要问六弟怎么与你夫君相识的,我也不知,甚至还是六弟那日给母后请安,谈起父皇赐婚一事,我才知这二人竟关系熟稔。”

    施晚来了精神,她要问的就是这事,若公主知道,她就没必要绕个弯去问六皇子了。

    李书毓一瞧她“求知若渴”的神色便笑了:“我当时要说,你总不好意思听,现在倒又巴巴地求我告诉你。”

    施晚一愣,她什么时候说过这事?

    李书毓:“你总觉得你那夫君冷淡,我却劝你,说他肯定有情,你不信不听嘛不是?”

    “这…这跟六皇子有何关系?”

    “其实这婚事,本是六弟去求的,”李书毓道,“他想请父皇将你许给他。”

    施晚惊愕不已:“为,为,为什么?我们素不相识,他……”

    李书毓示意她有点耐心,“还没说完呢,有意思的在后面,六弟前脚刚请完婚,隔日你夫君忽然求见父皇,恰好当时六弟也在那儿。”

    想起李书綦描述的那个场景,李书毓笑得花枝乱颤:“他面无表情,神色冷肃,还以为来说正事,结果竟是罗列了一大筐六弟和你不合适的理由,最后图穷匕见,请父皇给他和你赐婚。”

    施晚更震撼了:“怎么可能?”她与顾希桢婚前也是面都没见过啊!

    李书毓往身下贵妃椅上一倚,“我也是听六弟说的,他谈起这事的时候还颇为失望呢,说多年至交,他竟横刀夺爱……”

    施晚连连摇头,听到“横刀夺爱”这四个字浑身不自在:“不可能,不可能,我与他二人都素昧平生,毫无交集,哪来的爱恨情仇?”

    她这位公主姐姐可别被李书綦给诓了,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昨日她是见识过的。

    嘴一张,就把自己私自派人下去石洞的事给否了,若不是最后他真带着个地下救上来的伤患离开,她还觉得是顾希桢冤枉他了呢。

    李书毓:“我也觉得这事跟顾家那位平素的性子大相径庭了,原是不信,但问过父皇母后才知,你这婚事真是他主动开口要的。只是有没有这么夸张,我就不敢打包票了。”

    施晚愣住了,竟真是他求来的婚事,那为何表现得却像对她一丝男女之情都无……

    李书毓还以为她正震撼于自己的魅力之大呢,她轻拍眼前这张绝艳的脸,含笑道:“阿晚的美貌是全京都出了名的,有人为你争得头破血流不也正常?”

    施晚怀着比出门前更大的疑惑回了府,他为何要向陛下求娶她;若六皇子的话是真的,他又是为了什么?

    不可能真是为了她在京中这虚渺的美人名号,起码顾希桢绝对不是,他眼中似无美丑之分,看谁的眼神都冷冷淡淡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心去找顾希桢,哪怕问不出什么,她也不想只坐在屋里瞎猜。

    顾希桢今日又不在,不过这回施晚多了个心眼,猜他会不会又去了昨日那荒废的庭院。

    她嘱咐绘樱,有人问起,就说她还在公主那儿没回来,随后独自按记忆中的路线找到了那处立在府中西北角的荒僻庭院。

    庭院无人,施晚于是上了假山顶上的凉亭。棋盘上依旧是昨日没下完的五子棋,茶杯也原样摆在那儿。

    难道他今日真的没来?施晚将信将疑地在桌边坐下,她再等等,实在守不到人,那就算了。

    忽然,她远远瞧见几个家丁打扮的人捆着个绿衣服的人往杂草丛生的院中走,定睛一看,那绿衣服的,可不就是昨儿跟了一路的竹宁么。

    她迅速缩在假山上的石头后,只露出双眼看着。几人进了庭院后,紧闭着的房屋大门居然从里打开了。

    施晚心跳漏了半拍,眼睛微微睁大,从屋里走出来那人,可不就是她遍寻不见的顾希桢?

    双方似乎说了些什么,她这儿听不清。施晚狠狠心,迅速下了假山,鬼鬼祟祟凑到屋子外听墙角。

    她来得正是时候,听见了家丁的最后一句话:“二少爷,人已按老爷吩咐给您送来,小的们便先行告退了。”

    施晚鬼机灵地往树后一躲,家丁们走没影了,才找了几块巨石垫着,小心翼翼攀上院墙,偷偷朝里看。

    院里只有三人,顾希桢,竹宁,还有个只能瞧见个背影的人,看装扮应是顾希桢的另一个下属。

    顾希桢漠然看着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竹宁,抬手示意下属摘了其眼上蒙着的黑布。

    竹宁仰头望他,原本讨喜的五官扭曲得有些狰狞。他嗓音喑哑:“我什么都不会说,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杀了我。”

    那黑衣下属闻言一脚就要踹过去,顾希桢却开口叫住他:“庆云。”

    庆云冲他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卷轴,慢条斯理地在竹宁眼前展开。

    竹宁面色瞬间刷白。他瞪着卷轴,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这不可能!”

    施晚眯着眼睛看向那卷轴,离得太远,只能瞧见卷轴纸面有字,写着什么却看不清。

    顾希桢居高临下地盯着竹宁:“你很有本事,仅凭寥寥数语和一张真假未知的图纸,就能破解密文,寻到乾离岛。如此才华,蛰伏多年,却只是个废子。”

    竹宁抖如筛糠,只喃喃重复着不可能。半晌,他突然跃起,撞飞眼前的卷轴,猩红着眼想扑上来拼命。

    庆云身形微动,手臂一扭便将人重新按着跪回地面,竹宁受其所制,动弹不得。

    “怎么,这份死亡名单里,有你的熟人?”顾希桢俯身拾起滚落到脚边的卷轴,目光扫过纸面,“可我倒不敢确认是哪几个。”

    “只能瞎猜,”他捏起竹宁的血手指,以此为笔,在卷轴上圈出了四个鲜红的圈,每圈一个,便念一个,“金敏。卢夕霞。金言秀。金言柏。我猜没猜对?”

    他声音如此悦耳,听在竹宁耳中却如丧钟:“一家四口于七日前暴毙,曝尸荒野,死因为身中奇毒,当场毙命。”

    这一连串举动简直是对他的折磨,竹宁面色灰败枯槁,瞬间老了几十岁不止。

    顾希桢仍不放过他:“是什么毒,你比我清楚,凶手是不是我,你心知肚明。”

    竹宁几乎要呕出血来。

    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是顾希桢,自己的家人被扣押在那群人手上当人质,他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弄出来,哪用得着在这儿审他。

    庆云厉声道:“大人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一开始就怀揣祸心,与溧薯里通外合,甘愿受这群疯子指使,在那地窟里豢养毒物。金言竹!你正是你为虎作伥,才害了你全家!”

    这个多年未被提起的名字如压倒竹宁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哑声惨笑:“我没得选啊。杀了我吧,我罪孽太深,只能以死谢罪。”

    “没得选?”顾希桢晃了晃手中卷轴:“这四人有的选?名单上这百来号人有的选?你一死了之,他们却不明不白地曝尸荒野。”

    “金言竹。你向谁谢罪呢?”

    他漠然而冷静,语调舒缓,对眼前人而言却如当头棒喝,四个用鲜血圈出的名字鬼魅般在眼前晃动。

    竹宁,或者该叫他金言竹了,他的头几乎低到胸口:“看在相识十五年的情分上,求你,求你……别说了……”

    他头埋进手心,泣不成声。

    许久,他终于抬头,木然道:“他们命我大量囤积药材,运往乾离岛,目的就是培育毒物,用活人进行试验,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负责将成功了的产物给接头人。”

    他早该知道的,培育已成规模,自己没了用处,最先被抛弃的定然是他和他的家人,毕竟人质和给他们卖命的人,是触手可及且最不容易被外界发现的试验品。

    他甚至庆幸自己是被顾希桢抓了,而不是无声无息地死在同党手中。

    他低声喃喃:“我没想到会害死这么多人,甚至……我的家人。对不起,对不起……”

    顾希桢打断他为时已晚的忏悔,冷声道:“接头人是谁?”

    金言竹正欲说话,忽然捂住喉咙面色铁青。他嘴角溢出乌血,两眼翻白。

    施晚惊愕万分。

    顾希桢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他的下巴,往他嘴里丢了一颗药丸。

    “庆云,带他去找章老。”

    庆云立马将他驾起,眨眼间消失在院中。

    施晚听了一耳朵秘密,心神动荡,这比李书毓那儿听到的事可震撼多了。她想着此事愣愣出神,回过神时,庭院里已一个人影都没了。

    咦,人呢?施晚登时一惊。

    她身后忽然传来人声:“扒在墙上听了这么久,你倒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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