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

    施晚呆呆地看着他:“居然会有这种病,”她微蹙眉头:“那这旧疾会经常犯吗?”

    “已有数年未发作。这次是我失算了,没料到对方人手颇多,运功过度而已。”他岔开话题,目光掠过施晚仍沾着血痕的面颊:“你不说要净面么?”

    施晚这才记起自己本来的目的。

    她重新在溪边蹲下,将手上脸上的血红洗干净,再回头时,他已牵着马回身朝她走来。

    可没走几步,他目光忽然凝在她脸上。

    施晚眉心一跳,“我脸上还有什么没洗干净的地方么?”

    他没说话,只招手让她过去。施晚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地走到他跟前。

    他眼疾手快朝她脸探来,施晚只觉脸颊一热,他的指腹便从她面上飞快拂过。

    再探到她眼前时,只见那修长指尖多了只不大不小的虫子,它身子不大,腿却长得惊人,难怪施晚方才感觉脸颊有些痒。

    “快拿开!”她蹭蹭往后连连退步,如临大敌般瞪着那只蜘蛛样的虫子。

    他指节微动,那虫子便轻飘飘地弹落在地,逃也似的钻进草丛里,消失在她附近。

    施晚抓狂道,“我是让你丢远点儿!万一它顺着我衣服往上爬怎么办?”

    一想到这个可能,施晚恨不能双脚离地飞上天,她目光飞快投向一边懒洋洋立着的马。

    马背上安全!她二话不说蹬着马镫,手脚并用往它身上攀。

    它骤然受惊,原地抬起前蹄蹦跶起来,施晚紧紧搂着马脖子,满脸写着惊慌失措。她眼前世界被颠得七零八碎,只能虚弱地喊着救命。

    下一瞬,她腰身一紧,被不轻不重地揽起坐稳,手中缰绳也忽然被另一股力量收束,受惊的马长嘶一声,总算是恢复平静。

    “我还活着吗?”她有气无力地呢喃出声。方才真是被那丑虫子吓得失了智,她分明没骑过马,居然胆大包天敢直接往马身上爬。

    这一折腾险些去了她半条命,死里逃生后的她缓慢松懈了僵硬的身体,这才发现自己正严丝合缝地靠在身后人怀里,双手正心有余悸地紧紧扒着人家的胳膊,恨不得长在上头似的。

    她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出适才溪边他赤着上身的样子,霎时感觉与他相触的地方被火舌撩过般,烧起一连片的烫热。

    她遽然松了手,猛地坐直身体,与他微微拉开距离,干笑道:“还好你反应快,不然,我可能要死在马背上了。”

    他将缰绳绕了几圈,递到她手边:“再试试?”

    施晚侧过脸看他:“我?”

    “这儿还有别人?”

    她难以置信:“我才从它背上捡回条命呢,你又让我试?不被马颠死都能被我自己吓死。”她连连摇头,强硬拒绝:“不试,死都不试。”

    他没再坚持,而是环着施晚沿溪边策马徐行,速度不快不慢。溪边清风小股小股拂在脸上,夹杂着凉凉水气,在这样晒人的日头下,分外沁人心脾。

    骑在马上跟平时坐轿不一样,此处视野更高更广,风光比轿子里要好得多,连空气都更清新。

    吓得三魂七魄齐齐出窍的施晚渐渐尝到些甜头,有些嫌马走得慢了,“能让它走快些吗?”她仰脸问身后人。

    他闻言只又将缰绳递给被虚虚环在他双臂之间的施晚:“你自己试试?”

    施晚犹豫片刻,接了过来,她新奇地摸着手里粗粝的缰绳,“我要怎么做?”

    他没说话,只伸手去握她攥着缰绳的手腕,施晚僵硬一瞬,目光下意识锁在他玉白修长的指节上。

    他的手指很长,环着她的手腕还能多出足足寸余,这双手停了片刻,下滑些许,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将她蜷握的手整个裹入掌中。

    施晚脑中响起嗡的一声,那掌心的薄茧蹭过她细嫩的手背,她不自在地挣动:“你你怎么能随便摸我的手!”

    “看路。”他借着施晚的手拉紧缰绳,一夹马腹,只闻两人身下马匹一声长嘶,离弦的箭一般撒蹄子往前飞奔。

    施晚被马突如其来的加速惹得心惊肉跳,她惊叫出声,但须臾后,她发现自己十分安全地被护在马上。

    她于是安下心,新奇地体会着耳畔疾风呼啸,周边景致流水般往身后撤,这是一种极其畅快的感觉,通身的不快与顾虑都被甩在身后,只觉无上欢悦。

    她忍不住欢快地轻喊了几声,清脆的声音伴着马蹄疾响在山脚的谷中回荡。

    “等等,”施晚忽然惊呼:“前面有一块大石头,要不要避开?”

    “不用。”

    施晚只觉手上被一股力带着再次牵动缰绳,马顺势高高跃起,从石头上轻松掠过。

    “好好好!”她笑得眉飞色舞:“这个好玩,前面还有一个,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好耶!”马再次跃起,她在半空欢呼:“又过去了。”

    如此几次后,她觉得没了新意,便驱着马去吓草丛中逃窜的野兔,当她熟练地拉着缰绳让马转移方向继续追上时,才发觉身后人的手不知何时已从她手背上移开了。

    “咦,”她惊讶地看看自己独立握着缰绳的手,又侧脸看看身后人,“我这是……会骑马了?”

    “日后还需常练练。”他道:“练足数个月,才能一个人骑。”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咯,反正我现在已经会了。”施晚颇为得意地驾着马,“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她其实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父亲入仕后才被拘着学官家姑娘的仪态。

    她骨子里是任性且张扬的,不喜欢那种行走说话都要瞻前顾后的感觉,但为了不让爹爹,不让施家在其他人跟前丢了颜面,她一直忍着不喜欢。

    此时她很自在,天地间就他们两个人似的,没有人会觉得她不该大笑大闹,没有人会认为她此时的姿态有失礼节。

    唯一的观众安静地坐在她身后的马背上,只偶尔调整缰绳,保证她的安全,听她问起路了,才不紧不慢道:“一路直走。”

    施晚好奇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官府。”

    施晚险些牵着马踩进泥沟里,她一脸震惊,“你是‘榜上有名’的五千两还记得吗?去官府,你是要自投罗网?”

    “所以才要走这条路,否则方才就直接下山了。”

    施晚还是觉得奇怪:“你不是在查鬼冥教的事情嘛,怎么突然又要去官府?”

    “你道为何密道出口处为何直通那间衙门?”他眯了眯眼睛:“我找你爹,是为了这。”

    施晚脑中嗡了一下,他这话意思,是官府内部与鬼冥教互通有无,矛头直指她爹?

    “你…你是说我爹?”

    “不错。”他轻轻颔首,毫无隐瞒,“我要试试你爹这上任不久的新官,与鬼冥教有无牵连。”

    施晚摇了摇头,“不可能,爹爹正直不阿,若这鬼冥教是走旁门左道的不正路子,他断不可能与其同流合污。”

    他不置可否:“试试便知。”

    施晚咬了咬下唇:“鬼冥教究竟是做什么的?”

    “你可听过溧薯?”

    施晚点头:“自然,我朝与之连年争战,谁人不知?”

    “鬼冥教教主是溧薯国前任国师褚柳。”他眸光晦暗,“此人权斗失败,走投无路竟来中原竖鬼冥教大旗,明面吸引教众,实则是在招兵买马,企图篡夺我朝权政。”

    施晚张口结舌:“居然如此大逆不道?你莫不是在诓我?”

    他却又说起另一件事:“扈州是段王的属地,此事你爹应当告诉过你。”

    施晚愣愣点头:“对啊,我知道。”

    “那你可知,段王半年前于府中暴毙,凶手至今下落不明?”

    施晚瞪大眼睛:“段王?这怎么可能,前些日子王府设宴,我还亲眼见到他了呢。”

    “非要说王府的案子,也确实有。”她想了想道:“可只是桩偷窃案,此人上门拜访段王,实则是盯上了他府里宝贝,白天踩点,夜里盗走,段王还下了悬赏令抓他呢。”

    他:“就是我。”

    施晚:“啊?”

    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懵了半晌才见鬼了似的回头看他,“你觉得这种玩笑话很好玩?”

    他平静道:“布告栏里挂的是我的名字,赏金五千两。我确实登门拜访过,只数日后,便知段王出事了。”

    施晚憋了半天才道:“你,你无凭无据,如何证明段王已死?”

    “我确实从王府盗走了一物,正是段王尸首。”他道:“尸首被刻意损毁,以致面目全非,但他耳朵生来异于常人,耳骨上有不明显的畸形凸起,尸体上有,现在的段王却无。”

    施晚:“……”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若想看……”

    “不了不了。”施晚连连拒绝。

    她眉头紧锁,若他所言皆实,岂不是说现在的段王是人假扮的?她知道江湖上有人精通易容术,冒充某人并非不可能之事。

    “你那日为何要找段王?”更奇怪的是,段王为何会答应见他一个江湖人士?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我三叔的死他许是知情人。”

    施晚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塞满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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