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船

    “据传言,林准凭机关术与练毒术独步天下,但他仍觉不满,想要登峰造极,可人的寿数太短,他开始遍寻长生之法。”

    “寻常的延寿之法无法满足他的需求,他选择剑走偏锋,将目光转移到毒上。”他顿了顿,沉声道:“经年试验后,他似乎有了突破。据传,方子被记录在密卷中。”

    “溧薯人以活物,甚至以人练毒,为的就是复刻此方。”他冷嗤道:“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练出来的只有剧毒,没有仙丹。”

    施晚喃喃:“这便是为什么无数人前赴后继想找到他的密卷……”

    “不错。”他眸光转暗:“因此,当林准行踪现世,他们的目标便不再是密卷,比起真假存疑的密卷,活生生的林准更有吸引力。”

    “比起只会用毒的褚柳,溧薯自然更倾向于与林准合作。”他继续道:“只不过……林准的目的与溧薯人并不相同。”

    施晚:“他想做什么?”

    他轻笑一声,并未作答,“你之前问我,有无证据证明此人是林准。”

    施晚来了精神:“你有?”看这胸有成竹的样子,莫非有如山铁证?

    “我没有。”

    施晚面无表情盯他半晌:“耍我很好玩?”

    “他迟早会现身,到时再做判断也不迟。”

    施晚一怔:“你是指……”

    她飞快反应过来,她之所以坠崖,就是因为溧薯人想抓到她,想追杀她,如今她被救下来,对方没得到人,一定会穷追不舍,还怕没机会见到林准?

    “险些忘了,咱们还在被追杀呢!”施晚一时乱了阵脚,都怪她一时好奇,逮着人问东问西的。

    他稳住她,眼中神色认真非常,“放心,我不会让人伤到你。”

    施晚不禁为之恍了恍神。又来了,她内心诽谤,你这家伙能不能注意点,别随便撩拨人?!

    她慌忙别过眼,轻咳两声:“现在是说说这种漂亮话的时候么?先…先离开这里。”

    施晚环视一周,此处无路可走,她回头望了望洞内来路,“莫非要折回去,走那条岔道?”

    “不,就走这里。”他望向瀑布底下那蜿蜒通向远方的长河。

    施晚也随着看过去:“要沿着河走?”她皱了皱眉:“那我怎么下去?”

    他朝她走了几步。施晚抬头与他对视一眼,飞快意识到了什么。

    她警惕地往后退:“你不会想跟以前那样……”她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这样揽着我下去吧?”

    他:“不行?”

    她坚决摇头:“不行,换个法子。”

    他微微挑眉:“以前可以,为何现在不行?”

    施晚憋红了脸,感觉这话都说烂了:“因为要避嫌,你又不是我夫君,我们之间要严守男女大防,你不懂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笑意:“他又不在此处,我们如何,他怎会知道?”

    施晚语塞,她张了张口,干巴巴道:“你还记得他是你上司吗?”

    “事急从权,他会理解的。”他极其自然地搂过她,甚至不只是搂住她的腰,而是单臂将整个人揽进怀里,以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带着她飞掠而下。

    “你……”背德感让施晚浑身都在发热,她很想挣扎,但又怕摔下去,只能憋屈地小声抗议:“你别靠我这么近。”

    “你说什么?”他也不知是不是在装,凑近她耳边,靠得更近道:“水声太大,我听不见。”

    水声确实大,但这话几乎是贴着她耳廓说的,他独特的声音如何都无法被盖住,一溜烟儿钻进她耳中,惹得她半边身子僵硬一瞬。

    施晚气急败坏伸手去挠他,可他只肖手臂稍稍一松,她就吓得六神无主扒拉在人身上,生怕掉下去。

    落地后,她飞快从人怀里挣脱出来,警惕环视四周,确认没有第三人在,才小小送了口气。

    分明什么都没做,却不由自主做贼心虚,到底是道德感太强了,她想。可她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总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她觉得自己良心再被炙烤,再见到那远在京城的便宜夫君,怕是都没法儿理直气壮质问他了。

    施晚定了定心神,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道:“继续走吧。”

    河边怪石嶙峋,实在不好走,他于是想来牵她,施晚火速躲开:“作甚手拉手?自己走自己的。”

    可地上不听话的绊脚石头比比皆是,她因此步伐紊乱,几步一绊,走得磕磕巴巴,脸上表现的风轻云淡渐渐消失。

    当她又一次脚下不稳时,他伸手扶她一把。

    施晚如临大敌般扭过脸,若她是猫,此时应浑身毛发炸起,像个蓬松的毛团一样,朝始作俑者怒目而视。

    “怎么?”他不明就里:“我只是扶你一下。”

    施晚掷地有声:“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

    她加快步伐,想将身后人甩开,但无论她走多块,他都能轻轻松松跟上,时不时在边上说些话戳她肺管子。

    “有石头。”

    “小心草。”

    “注意积水。”

    “……你右脚踩左脚上了。”

    施晚终于勃然大怒:“你是不是有病?”

    对方很淡定:“我见你走得歪歪扭扭,随时可能会摔。”他指了指她狼狈绊在一起的双足,那意思不言而喻:就像这样。

    “不让牵,也不让扶,我只能出言提醒。”

    “我有眼睛!”施晚怒道:“你不说话我才不会走成这样!”

    不等他再出声烦人,施晚抢先开口:“不许再教我走路!现在不能说别的,只能回答我的问题!”

    他从善如流:“你想问什么?”

    她上下将眼前人打量一顿,清了清嗓子,开始盘问:“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追踪褚柳。”

    “你不会事先跟我知会一声?”施晚怨道:“我还傻兮兮地等着你回来将那破刀取走。要不是我心好,早给它丢了、变卖、送……”

    她紧急住了嘴,虽然没丢没卖,但送确实是差点送出去了。

    “多谢保管。”

    施晚心中诽谤:就这样?毫无诚意!

    “此刀是三叔临终前托付于我的。”他低声道:“你将它保存得很好。若能用此刀雪恨,他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施晚:“……”

    这话一出,她还怎么怨得起来。

    她张了张口,有些良心不安,自己提起这茬是不是勾起人伤心事了,“我还记得,你当时说,找上段王,是为了问清你三叔的死……”

    他轻轻颔首:“我根据段王提供的线索继续查,没想到他转眼也送了命。”他声音更低,像是自言自语:“我不该去找他的。”

    他周身的气氛渐渐变得冷沉凄清,施晚甚至从这家伙身上看出几分可怜来。她甩甩脑袋,一定是错觉。

    她那不合时宜的心软又爬上来了,将刚还烧得正旺的怒火一盆火浇熄。

    他是不是故意的?她心里油然生出一丝怀疑,不不不,这样想也太不厚道了。

    她又飞快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她看向渐渐能看到光亮的山洞出口,精神一振:“是不是快到了?”

    又走了一小段,出口已近在眼前,这河在外头突然变宽了不少,约莫三丈宽,水还挺深,一条不大不小的船只系在河岸上的木桩上,随着湍急水流打摆。

    小船上放着船桨,船身完整,不似被遗弃在此处的破船,倒更像是有人特意留在这儿的。

    她指着那只小船问向身边人:“这是你让人准备的?”

    “嗯。怀李留下的。”

    施晚沿着河岸走向小舟,“剩下的部分,要走水路?”

    “对。”他率先上了船,朝施晚伸手。

    施晚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己能上,不用你扶。”

    她真是有点怕了,这人时不时就弄些小动作来刺激她。

    方才在半空中,他手臂时松时紧,悬着她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她是万万不想离他那么近了。

    施晚小心翼翼上了船,故意选了个离他最远的角落坐着。

    他明知故问:“怎么坐那么远?”

    施晚:“我就爱坐船尾。”

    他回头看她一眼,没说话,抄起船桨划船。

    船身一震,开始缓慢顺着水流前行。

    施晚还担心自己又会晕船,但这船行得稳当,她颇为闲适地打量着河两岸的风光。

    此时正值夏季,春花已谢,郁叶葱葱,满目青绿沿着河道展开,与涟漪阵阵的水面中倒影连成一片。

    天幕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嵌在水中的盎然绿意中,一时分不清水上游的是河鱼还是飞鸟。

    施晚看得出神,迎面浇来一脸水时,她茫然地环顾四周。

    原是水里的游鱼在不安分地翻腾,有力鱼尾掀起河水,往船上坐着的人脸上溅。

    她擦了擦面上的水,刚要说话,便见一条莽撞的黑鱼高高跃出水面,直冲她面门而来。

    她慌忙躲开,身子一歪,险些扎入水里,好在被人及时抓住,带回船上。

    这回施晚说什么都不一个人坐船尾上当醒目的靶子了,她老老实实坐回船腹,躲在同行人身后,忐忑地看着水上“飞翔”的河鱼。

    “这些鱼怎么回事?”

    他看了眼天色,眸中闪过忧虑:“要下雨了。”

    “下雨?”施晚也跟着抬头。

    果然呢,方才还一碧如洗的天边不知何时积起几层厚厚乌云,整个天地登时昏黑下来。

    天色刚暗,平地便挂起猎猎大风,两岸树木被迫倒伏弓腰,一头苍叶飒飒直颤。

    一时分不清是呼呼风声更响,还是沙沙叶响更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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