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宇

    那人观察一会儿,见无异样,便紧随马面人之后,也从暗巷离开。

    施晚心道这总可以了吧,但顾希桢再次握住她的手腕,暗中提醒:【注意茶摊。】

    施晚目光一动,果然,茶摊里还坐着个黑衣人,边惬意饮茶,边目不转睛盯着巷子入口,即便没瞧见任何不对之处,他也没有跟着两人进去,端坐原位,不动如山。

    施晚心有不耐地轻甩了甩手上的步摇,啧,怎么这么警惕!看样子,是不给他们直接跟上去的机会了。

    摊主看着那步摇上细细金坠子抖如秋风里的落叶,不由暗暗提心吊胆。

    他搓了搓手,面带挑不出错的微笑,“姑娘若喜欢这只步摇,我给您包起来?”他实在担心万一她不买了,这步摇不就白受罪了吗。

    施晚指尖一顿,看着摊主小心翼翼陪着笑的神情,灵机一动,她笑着将步摇递给他:“有劳。对了,除了这支,”她随手又点了好几支,“这些,这些我都要了。”

    摊主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对年轻夫妻出手如此阔绰,他嘴角几乎咧到太阳穴:“好嘞,这就给您都包起来。”

    趁着他手上忙活,施晚故作不经意道:“这些首饰花样都很别致,颇有艾敕特色,摊主您应是本地人吧?”

    “那是,”摊主对这大主顾格外热情,巴不得家底都全盘托出,“我家祖辈都在艾敕,到我这儿已是第六代……”

    见他想长篇大论,施晚忙打断道:“那可真是巧了。我也曾是艾敕人,只不过多年没回来,不记得路了,您对这城里路应很熟悉吧?”

    “那是自然。”摊主十分自信,他打包票道:“否管您想去哪儿,或者随便您指个方向问,我都能答上来。”

    “那处,”施晚不动声色瞥了眼斜后方的那阴暗巷子,“你可知那儿是通向何处的?”

    摊主顺着她视线看去,面色僵硬一瞬,“这……”

    施晚:“怎么,莫非您不清楚?”

    摊主有些迟疑,但看着这两位主顾刚掏了一大笔银子,他又抹不开面糊弄人,犹豫片刻,他压低声音道:“我劝二位还是别去为好。”

    “这是为何?”施晚故作不解,“看上去也没什么异样。”

    “问题不在巷子,”摊主语气凝重,“是走进巷子的人。您发现没有,那处是没人敢靠近的。原因很简单,”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只有食丹坏了脑子的,才会往哪儿去。”

    “丹?什么丹?”施晚立刻想到褚柳与徐公公交谈中提到的丹,莫非是同意东西?

    摊主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敢多说,“总之您别碰那东西就是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最好这巷子也别靠近。”

    施晚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轻松模样:“这巷子就这么点儿地方,一眼就望到头了,还能藏得下什么危险人物?您莫要危言耸听吓唬人呢。”

    摊主连连摆手:“别看这巷子窄,从这儿走,能通向这群疯子的集所,有时他们也会出来,蹲在巷子里袭击路人,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才如此苦心相劝。”

    “集所?”施晚精神一振,说了这么久,终于有所进展,“那是什么?您为何如此忌惮?”

    摊主面上漏出一丝后怕,他咽了咽因紧张而急速分泌的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几年前,集所向我们采购物资,我与其他几个商贩一齐送货。不料其中一位少了斤两,被集所扣下。”

    “我们都以为只是把话说清楚,账算明白这事儿便揭过篇了。没想到隔日,便看到那人的尸体被扒了皮,挂在家门口。”

    施晚心里一寒,如此残忍血腥的手段,光是听着都觉得浑身发冷。

    见她受了冲击,神思不属,顾希桢接话,继续问道:“到集所只有这一条路?”

    “不,”摊主摇摇头,“从巷子里走只是最近的一条路。”

    “怎么走?”

    摊主怔愣片刻,诧异望着他:“你……你该不会想去那鬼地方吧?”

    “我们只想确定与游玩路线是否重合,以便调整。”

    “啊,原是为了避险。”摊主恍然,也是。都说得那么恐怖了,这两人还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成?他细细叮嘱:“那地儿在谷神庙附近,只要避着标志走,就还算安全。”

    谷神庙附近?施晚若有所思,送禾节当日晚,人们会齐聚谷神像,在火把附近祭祀,“这谷神像与谷神庙有何联系?”

    “无甚联系,”摊主道,“自从几年前那群人在谷神庙附近频繁活动,大伙儿就把谷神像迁走了,如今谷神像在东,谷神庙在西,二者井水不犯河水。”

    说着他指了指两人来向:“说实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们若是像祈福,不如直接去谷神像,入夜后的庆典大多也在谷神像一带,比去庙里稳妥。”

    施晚面露难色,她道:“庙我们是一定要去的,来这一回就是为了这,只望您能告知,那标志长什么样,我们好避开。”

    摊主想了想道:“上回去是几年前了,也不知现在变了没有。”他用手指沾了些脂膏,在案上画了个简陋的形状,“当年是这样的。”

    施晚看了看,没见过,但她还是记住了。这东西像只老鼠头,两只畸形的眼睛嵌在干瘦鼠头上,整体看来阴森可怖。

    得了消息,施晚便与摊主告别,与顾希桢朝谷神庙方向去,这儿与褚柳他们的行进方向是一致的。

    临走前,她又看了眼那坐在茶摊前饮茶的黑衣人,心底微微发紧,这暗巷寻常本地人避如蛇蝎,进去的要么是跟踪那马面人,要么是集所成员,此人究竟在关注哪一类?

    她有些担忧:“你说这集所是不是褚柳与徐公公他们搞出来的?”

    “即便不是,也与此地官绅脱不了干系。”

    施晚深以为然,依摊主所言,集所行事狠厉嚣张,背后没人,蔫敢这么做?

    “其实我们来仙陆这几日,我算是发现一件事,”她并不觉得艾敕这儿是特例,“整个仙陆的在位官员怎么各个尸位素餐,皆放任林准等人联合溧薯人猖獗作乱?百姓实在艰难。”

    此话不假,何止是尸位素餐,简直像死了一样,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见他们出过面。

    这头刚抱怨完,施晚就感觉顾希桢拉她一下,两人再次退避至路边。这回倒不是又有谁东西被偷,忙着抓贼;而是一行人抬着轿子从人群中经过。

    无须抬轿人吆喝,人群就自动分开一条道,先让轿子过了,施晚站在前排,轿子经过时,帘布被微风掀起一道小缝,她看得很清楚,里面坐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与街上的商贩一样,他也没戴面具。

    轿子走远了,人群才嗡嗡议论:“今日朱员外怎么有精力出门了?”

    “你莫不是忘了,今日可是送禾节,每一年的送禾节,这些达官贵人们可都是要去给谷神上香的。”

    “我当然知道,”另一人不服气道:“那不是朱员外府上今年传出几次坏消息,说人怕是不行了,我还以为他今年不会出来了呢。”

    “诶,不就是因着身子不行了,才想着跟谷神祈福的么?”有人不以为然,“人啊,越老就越信这些。”

    施晚听着旁边人的议论,眉头渐渐蹙起:怎么听他们的意思,这些官绅们,今日都要去谷神庙?

    等他们到了谷神庙附近,便知这朱员外的轿子还真不是唯一一顶停在谷神庙附近的。

    施晚与顾希桢没贸然靠近,而是在附近山坡上一棵古树旁远远观望。

    谷神庙从外部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香火不旺,堪称门可罗雀。许是知道附近盘踞着一群危险人物,寻常人等不敢靠近,否提上香了。

    但今日俨然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光从轿子数量来看,在朱员外之前抵达这儿的官绅竟有十数人之多,没看见他们人,应是已进去了。

    施晚目光锁定朱员外那顶轿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在随从搀扶下哆哆嗦嗦从轿子里走出来,她顿时就扬起眉毛,诧异道:“怎的这人面容枯瘦,身材却如此富态?”

    虽比不上徐公公体型,但与朱员外自己的脸比,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在老虎脖子上安了个猫头那样古怪。

    她怎么看怎么奇怪,顾希桢忽道:“像不像徐公公与余秉二人的结合?”

    施晚本觉得这想法离奇,但仔细一想,还真有那么点意思,余秉枯瘦如柴,徐公公肥硕如猪,各取头身,可不就是朱员外?

    她摸了摸下巴:“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余婳说她爹就是服了许茗帆的丹而日渐疯魔,我当时以为那是寒毒,如今看来,应不止如此。”

    朱员外进去后,他们也寻了个机会,绕到谷神庙附近,四处并未瞧见摊主所言的标志,看上去这仿佛真只是一个普通的寺庙。

    可等他们进到核心位置,才发觉这庙很不简单,在朱员外之前应还有不少人来了这地方,少说也得有十来号人,可庙里除了几个身着灰袍,僧侣打扮的人便再无旁人身影。

    施晚心里喃喃,怪了,还能人间蒸发不成?

    顾希桢看向院中假山,目光凝在一排新鲜脚印上,施晚也跟着望了过去,那脚印往前行了几步便莫名消失了,只可能是假山后另有蹊径。

    她正跃跃欲试,想趁着没人过去一探究竟,顾希桢再次拉住她。光是离了客栈开始,这都已经三四次了,她嘴型一张一合:“又怎么了?”

    【有人来了。】他示意施晚看向斜对角竹林,一张马面具若隐若现。

    施晚奇怪,这家伙走的比他们早,还走的是捷径,按理是早到了,为何还在院子里等着?

    很快,她就知道答案了,这家伙在等人呢,来的也不是旁人,正是满头大汗的徐公公,他看上去很急,步伐飞快,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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