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上

    施晩推了推身上神色明显写着不爽的人,也有些无奈:“放开我,我得去开门。”

    他不大想管外面的人,施晩叹了口气:“你不想她再叫来我娘吧?”

    他颇为遗憾,只能不甘地松开桎梏。

    施晩轻车熟路地下床,几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平静地问外头慌张的绘樱:“什么事?”

    绘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语速飞快:“城里出了乱子,像是有人打起来了,老爷和夫人让我来小姐这儿守着。”

    施晚心里一咯噔,“打起来了?”她下意识瞄了眼屋里的顾希桢,这就是他说的“今夜恐不得安生”?

    绘樱举了举手里的长枪,“但小姐你不用怕,我们会一直在这儿守着!”

    言罢她便指挥带来的家丁们分散到院中四角守着,自己则握着那柄长枪警惕地在施晚房门前转悠。

    施晚:“……”她欲言又止,好么,这下彻底热闹了。

    看着众人严肃的脸,施晚轻轻叹气,“辛苦诸位。”

    院子里家丁受宠若惊:“小姐言重了。”

    房门啪的一下在众人眼前关上,施晚扭头看向伸手合门的顾希桢,他脸色阴阴的,一晚上被打断几次,任谁都不会高兴。

    施晚两手一摊,也有些无奈:“你都说了今晚会出乱子嘛,我家里人警惕一点有什么关系?”

    “那些大抵是四皇子的人马,火烧不到这里。”

    “四皇子?”施晚对这位四皇子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四皇子李书成与太子皆是皇后所出,太子离世后,他便是唯一嫡子,朝中不少人将宝压到他头上。

    由于他身份显赫,其暗中党羽不在少数,虽皇帝每每都驳回再立储君的奏疏,直言太子之死令他肝肠寸断,不想再立太子,他仍是许多人心目中板上钉钉的储君。

    他们与李书成也有过交集,就是毒人案那次。

    李书成党羽参与黑市毒药贩卖谋取暴利,虽这事实则是苏棋与许茗帆等人造出的孽,但李书成是结结实实被利用做销赃下游了。

    这事不光彩,势必会影响他在皇帝与众臣跟前的形象。因此毒人案事发后,担心顾希桢顺藤摸瓜查到他身上,李书成派人登岛,想先行一步捉拿金言竹,意图将整件事栽赃给顾家。

    不过,在明白自己与顾家都是被幕后黑手拉出来当挡箭牌后,他便偃旗息鼓,没再找顾家麻烦了。

    双方委实相安无事了好一阵,甚至可以说再无交集。

    因而施晩并不明白,李书成出于何动机才在京城搞出这样的乱子。

    她眼珠一转,只能想到一个可能:他莫非知道皇帝意属六皇子,想造反?可如何也不该如此莽撞啊。这么一想,只可能是她狡猾的枕边人做了什么

    她于是看向他:“怎么回事?”

    顾希桢微微一笑,其实他也没做什么,只是从宫里取了样东西,再由庆云匿名交到李书成手上。

    李书成是何等人,在毒人案中他就看得一清二楚——莽撞,自大,贪婪,容易被当枪使,以及最重要的,对皇位的志在必得。

    施晚好奇:“你给他送了什么东西?”

    “无他,一封信,一个人。”

    信是徐公公住处的密信,人是仙陆抓到的缇满。

    施晚皱起眉头:“徐公公密信……是皇帝给他的?”

    “不,是苏棋。”

    齐王府,李书成背着手来回踱步,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在等派出去的人马传来捷报。

    齐王妃为他披上外衫,忧心忡忡:“王爷,消息是否有假?”

    李书成眸光一利,虽不知告密者是谁,但昨晚得到消息后他就连夜召集幕僚,多方证实,可以确定消息无误,那个同时被送来的名为缇满的溧薯人也能证明这一点——他那病秧子六弟竟包藏祸心,胆大包天,买通徐公公助他设局,悄悄跑去仙陆取什么劳什子……控尸蛊,妄图控制他的父皇,夺得皇位!

    李书成原不信什么控尸蛊,但幕僚中有位曾在前朝任职的老臣言之凿凿,确有此物。

    他由是不得不信,这位看上去病歪歪的六弟是真存了弑君夺位的心思。

    加之探子来报,前日有一伙鬼鬼祟祟的人在京郊现身,其中有个穿着低调,可瞧那模样,分明是李书綦不错。

    此人乔装平民,带徐公公潜入京城。

    李书成至此已有八分肯定,定是他成功夺得控尸蛊,从仙陆回京,准备实施计划。

    皇帝如何,他其实不大在意,毕竟这么多年,他这位父皇对他的关注次数屈指可数,他所有的父爱都投注于早死的大哥身上,啊……还有曾经的六弟。

    说来奇怪,父皇对六弟的态度转冷十分突然,对他甚至比对其他几个兄弟还要冷淡,如此落差,李书綦心里头想必比自己这个四哥更不爽。

    说句大逆不道的,连他自己都暗暗想过皇帝早日驾崩,他好登基当新皇;李书綦有这种想法也不足为奇。

    理解归理解,李书成绝不能坐视此事发生,若真让李书綦大计得逞,皇位旁落,他这个皇兄还能有好日子过?

    按理是及时禀告皇帝才是正理,但皇帝已连着两日不见人,早朝也不开,递上去的奏疏不知为何也一封未回。

    李书成再等不了了。他现在就担心宫里的皇帝是不是已经被李书綦用诡计秘密控制,这几日才如此反常。

    思及此,他以最快速度召集人马。多亏了他在朝中的党羽足够多,更有手握兵权的大靠山,一时间还真让他组织了个规模不小的队伍,浩浩荡荡连夜往皇城进发。

    他已经想好,若李书綦还未来得及动作,那他就是护驾清君侧;若是不顺,让他快了一步……李书成狠了狠心,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皇帝也好,李书綦也好,一个都留不得。

    当皇帝被贴身伺候的太监唤醒时,还昏昏然不辨时辰。

    但这显然不是他往日起身的点,太监神色惶惶,不等他问责就扑通跪倒在地:“陛下,齐王带了一队人马,夜闯皇宫!”

    皇帝眉头紧皱,边由他伺候着更衣,边有条不紊地下令调用京中可用兵力,命靖西王也时刻待命。

    作为皇帝,无论遇到何事,理智总是快过情感。他永远都是先做出应有的应对,待一切安排好后,才觉疑怒。

    这李书成发什么颠?

    李书成暗地里捣鼓的那些小动作皇帝一清二楚,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既然没造成什么影响,有些事情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这不成器的东西竟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

    他又想到刚回宫的六子,谦逊恭谨,丝毫没因多年流离在外心声怨怼,也颇能理解为父者一举一动深含的苦心,跟这不知在弄什么名头的四子相较,真是高下立见。

    他披上外衣上了轿撵,准备去瞧瞧这敢擅闯禁宫的孽障,轿撵走出几步,他忽又叫停,让太监传六皇子一道前往。

    顾疆听闻宫里出了乱子时心里猛地一沉,不敢耽搁,连夜领了人马往宫里赶,当听领路公公说是四皇子搞出的乱子时,他狠狠皱了眉头,怎么回事?

    李书成往日虽行事稍显乖张,却不是如此鲁莽之人,他这是不想活了吗?

    李书成的人马数量不少,打了困顿的守门士兵一个措手不及,一路长驱直入,打到皇宫外围,被赶上来的禁卫军与顾疆率领的队伍两面围堵夹击。

    许是心里没底,李书成的人马士气有亏,加之人数实不占优势,不多时便显出颓势。

    “皇上驾到!”太监尖长的嗓音划破长夜,混战的众人一时停了动作,兵戈交接声霎时为之一静。李书成猛地看向皇帝来向,当他看着皇帝身边那个面色沉静的年轻人时,心一下子落入谷底。

    到底是他李书綦快了一步!

    皇帝看着李书成满眼不甘和忌惮,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问:“你好大胆子,夜闯禁宫,当朕是死的不成?!”

    李书成盯着他怒发冲冠的父皇,又看看老皇帝身边一言不发的李书綦,一时无法判断他究竟有无在皇帝身上动手脚。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手掌生杀大权的老人还活着,他的怒气与眼中杀意毫不作伪,李书綦或许还没来得及将控尸蛊用在他头上。

    这便显得自己突兀进宫的举动如何都耐人寻味了,李书成忙丢了武器,跪伏在地,出声解释,他抬手指着立在皇帝身边默默无声的李书綦,急声道:“父皇!儿臣冒死闯宫,是因这大逆不道之人想拿控尸蛊害您!”

    皇帝闻言心里忽然起了个疙瘩,李书綦这两日才回的宫,假皇子之事的知情人也都几近死绝了,仙陆发生了什么,在京中按理是秘密才对,苏棋做的事情,李书成如何会知道?

    他神情阴郁,若有所思。

    李书成见状立马将那封李公公手中的密信呈上来:“父皇,儿臣有此信为证,若不够,还有证人,都可做证!”

    皇帝取过信一目十行看完,毫无疑问,也是苏棋所书,他这是哪来的信?

    他正欲开口,可不知为何有些胸闷气短,于是将信递给身旁的李书綦,让他先应付着。

    李书綦接过信,扫了一眼,语气平静道:“四哥恐怕有所误会,此非臣弟字迹,至于信中所言……臣弟的确发觉徐公公与贼人勾结,意图用歪门邪道伤害父皇。但几日前,贼人与徐公公业已受俘。”

    李书成眸光狠厉,忙看向皇帝:“父皇莫要听其狡辩!有人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他与徐公公一道,怎么,推个替罪羊出来就能免罪了?”

    李书綦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转向目光沉沉的皇帝,恭敬道:“父皇,看来皇兄对儿臣仍有误会,可要将苏棋带来与他对峙?”

    皇帝胸口哽得厉害,说不出话,只能大手一挥,表示同意。

    等待过程中,众人发觉皇帝面色有些不大对劲,李书綦让太监搬来一张椅子,忧心忡忡地扶皇帝坐下,“父皇,可是身体哪儿不舒服?”

    皇帝揉了揉阵阵胀痛的额角,“不碍事,不习惯夜起罢了。”

    李书綦仍未舒展眉头:“可要让御膳房为您备些安神汤?”

    皇帝摆摆手:“不必。”他虽年迈,却鲜少身子上有什么不适,头晕胸闷成这样还是头一遭,见李书綦眸中毫不掩饰的真切关心,被冰冷王座冻硬的心不免为之一暖。

    许是年纪大了,就喜欢回忆往事,他莫名想起许多年前的午后,暑热磨人,他与太子在树荫下对弈,六子顽皮,夺过宫女手里扇子,亲自为父兄打扇,孩子的兴致一阵阵的,扇不了两下就嫌累了,于是厚着脸皮丢了扇子,赖着父兄讨赏。

    时光一晃而过,昔日稚童已年及弱冠,皇帝心有恍惚,若是太子还在,应已在而立之年,他的棋艺比起当年应该更加精进,而长大了的六子,若再有闲心为父兄打扇,应也没那么容易累了。

    他不知为何忽觉一阵强烈的疲惫,耳边众人的喧杂声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频频看到太子年轻的脸,还有六子的母妃,那个红颜薄命的绝代佳人。

    不多时,徐公公与苏棋被五花大绑着带到众人跟前,苏棋神情呆滞,徐公公则惶恐不安,两人在皇帝面前瑟瑟发抖。

    见到二人时,李书成不禁一愣,他望着苏棋与李书綦颇为相像但又的确不同的脸,一时哑然。

    李书綦很清楚,李书成并不知道苏棋曾冒充他十多年,他眼里的六皇子一直是一个人,所以理所当然会把苏棋做的事情跟六皇子画等,但真相如何,皇帝与他都清楚。

    他与顾希桢暗中的计划就是利用这一点,让李书成觉得皇帝深陷危险,为了皇位冲动地带兵闯宫。

    计划至此十分顺利,他这莽撞的四哥果然没辜负他们的期望,但还不够,还差了些火候。

    李书綦淡淡道:“皇兄想必心有疑惑,是此人与徐公公串通,在仙陆一带兴风作浪,牟取暴利,意图谋反。在父皇的准允下,臣弟率人将其连带同谋一同捕获。”

    李书成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什么陷阱里,他指着苏棋,仍抱着一丝希望质问:“你说,是不是他抓你来顶罪?”

    苏棋眼神空洞,低声喃喃:“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回这里。”他看向身侧李书綦:“这就是你不杀我的用意么?”

    李书綦笑而不语。冤有头债有主,苏棋自己做的祸事由苏棋自己顶着,跟六皇子毫无干系。

    苏棋自嘲一笑,他看向李书成,语气平静:“不是,一直都是我。控尸蛊,毒人案,我做了太多,到头却是一场空,天意弄人。”

    李书成又看向徐公公,不等他问,徐公公就磕着头把罪认了,左右都与李书綦无关。

    李书綦看向面露震惊的李书成,淡淡道:“皇兄听清楚了?可莫再将此人罪行栽到皇弟头上。”

    “你……”

    不等李书成开口,李书綦又道:“即便是对皇弟有所怀疑,一切也该禀明父皇,容父皇处置才对,你趁夜里率兵闯宫,莫不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李书成脊背一冷,忙道:“父皇,儿臣绝无谋逆之意!是……是儿臣担忧您被控尸蛊控制,做出,做出……不合时宜之举……”他声音越来越低,飞快抬眼看了眼皇帝面色又迅速垂下不敢在言。

    “荒唐!”皇帝终于有力气说话,控尸蛊是能掌控人,但怎么可能会被苏棋那废物用在他身上,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他指着李书成,怒不可遏,“你是说朕如今之举不合时宜?”

    “没有!”李书成慌张道:“儿臣不敢!”他脱口而出:“儿臣只是担心他控制您写下传位诏书……”

    话说了半截,李书成陡然顿住,他浑身冷汗津津,此话一出,自己什么心思便昭然若揭——今夜行动,说的好听,是听了不实消息,顾念皇帝安危的鲁莽之举;实际上就是他不想皇位落到旁人手里。

    皇帝何等人精,李书成心思几乎是摆在他眼前。

    他一贯知道李书成有野心,没想到他这么耐不住,是巴巴儿地盼着他这个亲爹出事,他好做皇帝是不是?

    皇帝胸口燃起一股炙热怒火,他抖着嘴唇想怒喝出声,可喉头发闷,声音出不去,那股子泄不出去的怒火愈烧愈旺,今夜的不适达到顶峰。

    “父皇,父皇!”他听到身边的李书綦焦急地呼喊,跪在地上一脸惧色的李书成也面色大变地爬起来想扶住他,他张了张嘴,奋力想说什么,却还是不甘地沉入一片黑暗。

    “传太医!”随着皇帝气急昏厥,宫里鸡飞狗跳。

    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帝,李书成心凉得彻底。他心知肚明,要是皇帝醒了,就他今夜的行径,绝对讨不了好。

    他闭了闭眼睛,一口气深吸到底,缓缓吐出,再睁眼时,目中已是一片厉色。

    他无路可退,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趁着众人因皇帝昏厥松懈心神时,被围在中间的李书成突然暴起,连杀了几个士兵后,手中利剑直指李书綦背影。

    李书綦躲闪不及,被刺穿右肩胛,场面登时大乱,李书成的动作无疑是一个信号,告知他带来的人——拼了还有一线生机,不拼必死无疑。

    谁都不想死,李书成等人因此骁勇数倍,一人敌众,杀得血流成河。李书綦忍痛护着皇帝回寝宫,脱离战局。

    李书成人数到底不占优势,虽拼着命杀了数倍于他们的敌人,最终还是被顾疆等人击溃。

    一夜的混乱似乎随着李书成的败北收场,他被人押在寝宫门口,等待皇帝苏醒后处置。

    正当顾疆等人松了口气时,又是一个太监连滚带爬闯了进来。

    他顾不得将气喘匀,慌张失措道:“又一大批人马从京郊赶来,来势汹汹!”

    顾疆厉声喝问:“可看清旗号?”

    “是,是齐家……”

    李书成低低发笑,齐家军,是他舅舅,当今皇后的哥哥,援军终于到了。

    他再莽撞,也不可能傻到只带这么些人马。既然是想着一不做,二不休,那肯定是人越多越好。

    李书綦透过窗户看着他得意神情,心中冷笑,顾希桢估计得果然不错,李书成一定会走到这一步。

    顾疆面色阴沉,齐家军是个硬骨头,来得又如此突然,他们毫无防备,京中兵力不足,最稳妥的是从最近的兵营调兵,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迎敌,拖延时间等援军了。他与其他几位将军一齐率兵出城,与齐家军展开混战。

    激战正酣,他没注意到城墙上立着的那个人影。

    顾希桢拉开弓箭,瞄准他的背影,迟疑片刻,还是朝天上射去。

    他只射了一支箭,便把弓箭丢还给旁边一脸呆滞的小兵。

    一声尖啸,瞩目亮线划破天际。吸引了众人目光,顾疆也在其中,他征战一生,却在此时犯了大忌——当着敌人的面走神。

    当察觉到腰腹一阵剧痛时,马下伸来的一柄长枪已将他的身体刺了个对穿,他忍痛一刀劈了马下敌人,重新投身战场。

    小兵不认得身边观战的面冷青年,此人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一把夺走他手里弓箭,射了一箭又丢还给他。他有些磕磕巴巴问道:“你……你方才做了什么?!”

    他没得到答案,和来时一样,此人离开时也悄无声息,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他环视一周,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发生了什么。他想向长官汇报,可一支流矢飞来,他的长官被当胸射中,顷刻毙命。

    长长城墙上下,这样死伤的士兵不在少数。

    小兵有些茫然,又有些害怕,他紧张地握紧手中弓箭,不敢探出头。

    转机在一刻钟后。

    一队神秘人马自京郊冲入战局,他们兵强马壮,骁勇善战,几乎是登时就扭转了战局。随着主将被神秘队伍的领头青年斩于马下,齐家军士气大减,开始节节败退。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兵营里的援军也赶来了,有他们的加入,齐家军终于断了最后一口气。旭日东升之际,李书成已经知道,这场豪赌他彻底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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