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到了书房,三皇子便离开了,只余阿锦和八岁的十三皇子大眼瞪小眼。

    “你是哪个姐姐,我怎从未见过你?”

    “我是刚入宫的,你自然没见过。”

    “那你母妃是哪一个?”

    “她不是你父皇的女儿,只是您的表亲。”

    魏浔不知何时站到了二人后面。

    “你为何在这儿?”阿锦脱口便问。

    “他是我们的师傅啊,自然要在这儿。”十三皇子疑惑不解。

    “你,是少师大人?”

    “魏某十岁入宫为三皇子伴读,如今十年有余,教你,足够了。”

    魏浔言罢,便牵着十三皇子朝书房走去,阿锦未不及反驳,心头忿忿,却紧跟其后。

    “姐姐,坐这里!坐这里!”永瑶公主一见阿锦,冲她摆手。

    阿锦展颜,越过魏浔,坐于永瑶身侧书案。

    “我与姐姐性子相似,当真是投缘呢。”

    “我也觉得,我悄悄与你说,我遇到的宫里的人,你是最欢脱的了。”

    魏浔早已立于最前书案,目光所至,便见阿锦与永瑶相谈甚欢的模样,永瑶感受到魏浔的目光,趁阿锦不注意,对其挑眉,似在挑衅,魏浔蹙眉,目光有些冷,淡淡开口:“阿锦姑娘,到最前面的书案来,与十三皇子同坐。”

    “我? 我在此坐得好好的,为何要到前面去?”

    阿锦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不解。

    魏浔看了身旁的阿喜一眼,阿喜立马明白。

    “阿锦姑娘,你初入书房,离公子近一些,方便您熟悉宫中规矩。”

    “让你去便去,何故犹犹豫豫半晌。” 长公主永盈一开口,众人立马安静下来,阿锦不悦起身,默默坐到了最前排,十三皇子身侧。

    “先生可开授了。”永盈示意魏浔。

    “春秋时,庄公攻打许国,公孙子因与颍考叔之口角,于战时从背后放冷箭杀之,众人皆以敌为之;此乃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也。孔子游于列国,叹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此乃知人固不易矣。”

    “阿锦姑娘,你可明白我所说? 魏某愿闻其高见。”

    魏浔见阿锦还呆着,便以书卷敲她案面。

    阿锦猛地回神,便见众人皆看她,她起身,不知该作答些什么,众皇子公主皆偷笑,阿锦虽顽劣,却也在爱惜自尊的年纪,面色绯红一片。

    魏浔轻叹,以书卷轻砸其头,背身。

    “是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看来,阿锦姑娘确实该好好学学如何尊重他人,便从如何听人说话开始罢。”

    阿锦语塞,抬眼看他,似在等他的弦外之音。

    “从此刻起,你便坐于我身侧,我说一段,你记一段,日日交于我查看,直到哪一天我满意了,你便回自己的书案去。”

    魏浔言此时,余光瞥着永瑶。

    阿锦刚要发作,却接触到长公主冷漠的眼神,硬生生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只得坐到最前面的书案去,心中烦闷,书房半日,文墨未得,反倒挪了三次窝,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魏公子。

    散学之时,阿锦一脸疲惫,刚欲走。

    “留步。”魏浔自身后言。

    “先生又欲将我挪到哪里去?”

    “这便是你所写之字?”魏浔将她所书书简示于她面前。

    阿锦自小便不喜文墨,自私塾出来后,便不怎么写字了,女儿家家,字扭扭曲曲,实是难看。

    “我一直如此,有何不妥?”

    “手伸出来。”

    阿锦以为他要打自己手心,握紧了双手背过去,扬着下巴,梗着脖子,活脱脱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怎么,你以为本公子要打你吗?”魏浔被她这副模样逗笑。

    “不然呢。”

    “我是要你把手伸出来,是要教你握笔。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字如其人,果真不错。”

    魏浔说完,将阿锦的书简卷起,往外走,以袖掩面,难掩笑意。

    待到阿锦反应过来,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什么意思啊!什么字如其人,这不是在说我和我的字一般丑!”

    夜晚,阿书挑灯看账务,听着阿锦的抱怨。

    “好了,他有意磋磨于你,你若不喜,不理便是了,不过你也老实些罢。”

    阿锦心中忿忿,却悄然噤声。

    第二日,阿锦早早去了书房,于门口拦下魏浔,魏浔不说话,等着她先开口。

    “你昨日不是说我的字与人一般丑吗,我是不通文墨,那可否请魏少师每日抽出些许时间来教教我,两月,我们以两月为期,两月后我若有了变化,你便让我坐回去...我虽泼皮,但也还是要些面子,不愿被别人指指点点。”

    “两月? 本公子六岁习字,一月便成。”

    魏浔说着便要绕过她而去。

    “一月便一月。”

    魏浔这才转过身来,调侃她。

    “昨日不是还宁折不弯吗?”

    阿锦不反驳,弯弯唇,兀自先走了进去,待魏浔进去时,已见她坐于自己的书案一侧,摆弄着笔墨纸砚。

    他立于她身后,以笔敲其手关节,以助其改变握笔姿势,阿锦吃痛,却不吭声。

    “写字需身正,身不正则心不正,心不正,写出的字怎能正。”魏浔坐于书案后。

    阿锦坐于其身侧,侧过身子看他是如何坐,如何握笔的,想看清楚些,便又靠近了些,远远看,仿佛贴于身侧,分外亲密。

    “长姐啊,你如今该信了,他二人绝不简单,再这般下去,长姐你的未来夫婿怕就...”

    四公主永荷未说完,永盈一记眼锋扫过。

    “本公主不是傻子,容不得你挑拨。”

    站于远处的永瑶将一切尽收眼底,与其婢女玉儿言:“且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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