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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叫我哥哥”

    天已经黑了,外面依旧吵嚷个不停。

    “谁也别把那小拖油瓶弄到我家啊,那小崽子的爹可是杀过人的,哪天伺候不周到了万一把我们全家弄死了怎么办!”

    “你不养谁养啊!你可是那孩子的姑姑,最亲的了,难不成你要我管?”

    “表哥,你家老婆有时间又有钱,让她带着呗?反正别给我,我们家可是儿子!以后买房买车什么地方不要钱啊,哪有闲钱养这么个累赘!”

    “那让刘銮管啊,刘銮,你是亲小姨,还没结婚,你带着呗。”

    “你也知道我没结婚啊,我天天在外面逍遥快活你让我带一个扫把星,你不是咒我呢么?”

    ······

    一群聒噪的大人,他们把我当成雨天不小心沾染在裤脚上的泥巴,恨不得赶紧甩掉,与其强迫他们养我,还不如我烂死在这里。

    一声闷响,中性笔的笔尖不小心被我压断,在练习册上晕开一小片黑色墨迹。

    我摩挲着爷爷留下的怀表,银链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据说这怀表还是小时候爷爷违背带我去北京的约定,又受不了我哭闹,才百般不情愿地送给了我。

    对于这段记忆,我其实没什么印象,小孩总是到了一定年龄才能记事,在那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要靠大人转述,填补回忆的空缺。

    只不过能为我填补那些回忆的人,全部离开了我。

    爷爷奶奶在的时候,我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快乐生活,只是时间太久远,我记事时他们已经不在了。

    这么多年,我爸和我妈吵吵嚷嚷个没完,有事没事就拿我撒气,我妈开了个小按摩店维持生计,后来不小心出车祸死了,我爸呢,无业游民一个,没什么钱还一身臭毛病,吃喝嫖赌一个不落,房子经常响起酒瓶被碰倒的声音,还有随之而来嘶吼的怒骂。

    前段时间我爸照样在酒桌上和人吹牛逼,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打了起来,据说是他手欠骚扰一个年轻小姑娘,嘴里还振振有词说人家勾引他,结果人家女生的男朋友看不过去和我爸打了起来,我爸拿酒瓶砸了人家的后脑,把那男生活活打死了。

    我只觉得那男生倒霉,好在我爸后来被判了死刑。我对我这个父亲没什么感情,我不相信血缘关系天然能够造就亲情,所以我从来觉得孝道是囚禁人的枷锁,人与人之间若有爱,自然不用提及孝道,子女也会赡养父母,尊敬父母,而一对不合格的父母,孩子对他们也无法产生违背人性的爱。

    显而易见,我无法去爱对我又打又骂的父母。

    知道我爸出事了,我没有假模假式掉一滴眼泪,甚至在心中暗喜,从此我的腿上不会再多一块烟疤。

    思绪正飘忽,门被叩响了。

    我刚想大声斥骂叫他滚出去,忽而对上一双略带温和的眼神。

    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我的房间门口,他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戴着金丝眼镜,黑色西裤将他的腿部轮廓修饰得雕塑般完美,白色衬衫显得他儒雅温和,像古时候的教书先生。

    今天放学回家,屋子里就围了一圈人,我爸的事告一段落,警察找来我其他的亲戚讨论我的归属,我懒得理屋外那群聒噪的大人,这些名义上的长辈我几乎没怎么见过,甚至不记得要怎么称呼,因而掺和进去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我也没太在意,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微愣的片刻,他已走到我身边。

    “你好,你叫裴茗?”男人开口,他的声音如清泉般冷冽,带着一股神奇的力量流淌过我的身体,抚平我焦躁的心情。

    他的目光中没有能够让我竖起敌意的东西,反而让人有一种安心的力量。

    我不知怎么竟然拘谨了起来,手指一圈一圈缠着那怀表的银色链子,低着头装乖似的应了一声,“嗯。”

    他扯了扯嘴角,随手关上门,为我挡住外面激烈的争吵和怒骂。

    他站到我的椅子后面,一只手撑在我的桌子上,高大的身体前倾,弯腰时遮挡了我头顶的光,在桌面上投下一片阴影。

    若隐若现的香气袭来,是一种清淡的香,让人想到冬天的雪松。

    初二的课业很简单,我成绩一直不错,高傲地觉得这东西有手就能做,可他的身影给了我一种强势的压迫感,我不自觉摒住了呼吸,有种被老师检查作业的紧张。

    “看起来你的成绩还不错,解题过程也很完美。”

    听到他的夸奖,我的心头有一瞬间的雀跃,决定赏他一个笑脸,“嗯,还可以。”

    男人直起身子,“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江弥声,是一名律师,也是你爷爷曾经的学生,我今年26,比你大了12岁,你可以叫我哥哥。”

    见我没说话,伸出中指轻扶了一下眼镜,这动作落在我眼里性感极了,但他似乎并没有察觉,继续解释道:“高中的时候我没钱继续上学,只能出去打工,你爷爷就把我接到他的家里照顾我,直到我考上大学。我想找机会报答他,所以今天我想接走他的孙女。”

    “你要带我走吗?”我抬头问。

    “你愿意吗?”他偏过头看我,细碎的额发半掩着眉梢,目光柔和。

    和外面那些我名义上的亲人不一样,他的邀请不带任何勉强的成分,仿佛真的想要照顾我,而不是把我当成甩不掉的拖累,我有一种溺水的人忽然得救的庆幸,我的唇微张,鼻尖有些酸涩,他的眼神带有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感觉,直到后来我才找到合适的词句描述,那是一种神性的慈悲。

    外面的人都在互相推脱,只有他愿意要我,明知我不可能有其他更好的归宿,却又给我选择的权利,不想让我觉得我的命运已被注定。

    他不把自己的行为当成垂怜和施舍,把我放在平等的地位,耐心征求我的意见。

    明明做着救赎别人的事,却又丝毫不觉得自己处于上位。

    纵使他年纪轻轻,却有着比外面所有长辈更深的成熟和沉稳。我一贯清醒的头脑像醉了酒,飘飘然坠入温暖的云层,我没有过多犹豫,放下了所有本该竖起的警惕,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地叫嚣着要我信任他依赖他,于是下一秒,我点了点头。

    他走出我的房间,不知道和那些亲戚说了什么,片刻后,外面的争吵停止了,世界重新陷入一片安静祥和,我久久没有回神。

    那些恨不得甩掉我的亲人终于如释重负地施施然离去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他好像和小姨还说了什么,然而我沉浸在命运转变的惊诧和幻想中,没有听得清楚。

    江弥声回到了我的房间。

    “你看一下有什么需要带走的,我帮你收拾。”

    “好。”我的屁股终于离开了座椅,趿拉着拖鞋收拾桌上的书本和文具。

    他走到我的身边接我的书包,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把书包交给他,他上下晃了晃掂量着重量,放到了门口。

    我跑到我爸妈的房间,找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装衣物。我爸妈本就吝啬于给我花钱,加上他们时不时要爆发争吵把家里的东西砸得稀烂,属于我的私人物品竟然还没有学校的练习册多,江弥声来到洗漱间帮我整理要带走的东西,他拿起柜上的牙具,视线触及我被用到卷起毛边的牙刷,眉头一皱。

    我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大概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江弥声放下了我的牙具,转头与我对视,他的眸子里涌动着晦暗不明的光,我不由得心脏一紧。

    半晌,他对我说:“这些东西就别拿了吧,哥给你买新的。”

    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我才清楚他刚刚眼底流淌的情绪,那应该是一种叫做心疼的眼神。这种情绪对我太陌生了,小时候我和同学打架,我只在别人的家长身上看到过它,我的父母只会竖起眉毛辱骂我又给他们惹事,又或者视而不见。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东西,就连遇到都会觉得难以置信,反应迟缓。

    我其实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只有几件轻飘飘的衣服,连擦脸的水乳都没有,为了不让我的行李看起来太寒碜,我把我妈用的护肤品装了进去,可收拾来收拾去,行李箱还是有很大的空间,我抱着小时候在家楼下垃圾桶捡到的玩偶小熊,把它装了进去才堪堪撑满一个箱子。

    我抓起床上的校服外套穿上,准备和他离开,他扫视我的房间查看是否有遗漏的东西,随后说道:“我以前没有照顾过小孩,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也请你指教。”

    他像是童话里的绅士,给了我极尽的尊重,我一时之间竟然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平等,伸手抓了抓太阳穴的位置,像个小大人一样说了一句:“好的。”

    我也会有个家吗?

    这个念头像一把火,点燃了我心中的期待,我抬眼看他,窗外的风吹开了窗帘的一角,有车经过,一束光打进来,照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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