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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世界」

    年轻的小叔戴着银框眼镜,耳上挂着长耳链,飞扬的银发遮住斯文败类的脸。

    他擦擦被1号机的血染红的手指,低头用笔直西装裤,与白衬衫的身形,向灾难中心款款走来。

    老师和司机绝望拍打被锁死的门,孩子们尖锐的哭喊,在背景中呼唤。

    我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委屈悄然代替了恐惧,展开我被毁坏的世界。

    和分不清真假的人生。

    但来不及伤悲,就有午后的光缕,瞬间射向那现实和虚幻的中间。

    它忽而令风安静停歇,也抚摸受伤的时间创口,记忆的回转廊亭。

    唤醒河流中咬食上钩的鱼,从凳子上站起来拍手的我,和真心快乐的温和男子,以及每一个童年的牵手相伴——

    “小叔!好大的鱼呀!”

    〓

    我用尽孤胆,握拳喝气,毅然转身展开双臂,将所有人全部挡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

    从前我总以为,我的人生是平庸的,但直到现在才明白,是幸福被我遗忘了。

    趴在车窗上兴奋扭曲的小叔,用熟悉的脸,肆意大笑。

    “就凭你,也想阻拦我??”

    “回答我!”

    “杀死一个孩子。”

    他毫不避讳直说,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快速转头,看着安静坐在椅子上那个5、6岁的自己。然后迅速掏出画笔,将远处巨大的城市地标,移动到了小叔头上。

    他快速躲开的同时,1号机将车门大力拽开,后毫不犹疑飞向空中。

    车内的人一拥逃走,我抱起小林莱也逃了出去。

    当你的世界,开始真假掺半,过去和现在背道而驰。

    这个时候,站在原地「相信」是没有力量的,只有「选择」才有力量。

    我最后选择维护的人生,就是我的人生。

    没有人能替我决定,设定的命运,破坏的现实,诋毁的记忆,都不行。

    1号机在空中与小叔厮打起来。可她的身体相对太脆弱,不一会就流血不止,而小叔则毫发无伤。

    我只能低头在画本上,快速描摹一个人的身影。

    “洛昔辰,我遇到了危险,在我家楼下的街区……”

    话没说完,穿着睡衣拖鞋的他直接站在了我面前,嘴上还挂着牙刷,手中的宝石发着光亮。

    也没等我交代,他就敏锐看着天上的战斗,快速唤出鸟怪来将小叔撞开,让1号机跳到鸟背上缓冲。

    但她只剩捂着吃痛的胸口,不停吐血的力气。

    “1号机打不过他!不能再让她上了!”洛昔辰大喊,终于回头看向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那个男人是谁……这、这孩子又是谁?”

    他看着我右臂抱着小林莱,左手撑着画板,右手夹着画笔,身上覆着城市硝烟涂染后的狼狈。

    “我收到了一封预告信,说是影响这个世界的设置,在一辆校车上……我找过来结果看到的却是……”我准确定义,“我之前在黑暗空间见过的人,年幼的我自己和我的小叔。”

    “什么??”

    小女孩在他疑惑大喊的同时,扭过头来看向洛昔辰,加剧了男人的震惊。

    〓

    1号机被大鸟的羽毛,裹落到草坪上,鸟啸声带着小叔向高远处周旋。

    我望着血肉模糊的1号机,好不容易镇静的心又开始动摇,我颤抖着为她捂紧伤口,洛昔辰也脱下睡衣撕开衣料为她止血。

    “姐姐,你画画啊,画画帮她。”

    站在我们身后的女孩幽幽开口。我收起难过,迅速回味了一下她的话,后与洛昔辰对视,他也冲我肯定点头,“试试!”

    我翻页画稿,将1号机的躯体展开成人物设定的平面示图。

    思考后,开始在她全身绘上薄韧的流动光膜,标注光的速力设定;在关节处装上刚硬的铠甲,标注无坚不摧的坚固材质;在眼前装置漂浮目镜,可分析数万米距离内目标的所有数据。最后在手心装置蓝色光芯,赋予她穿越时间和空间的无敌能力。

    一旁的洛昔辰有些傻眼,“好厉害的设定,好快的操作……”

    话音落下,1号机突然身炸金光,在能改变世界的主人祝福下,瞬间得到无与伦比的能量,轻而易举获得了浑身的宝器,睁眼便成为守护天地的最强战士。

    她仰头迅然跃到巨鸟身上,单腿向前直驱目标。风野狂霄,像个降世英雄。

    但这样的1号机竟也与小叔打得难舍难分。互攻中爆发的冲击能量掉落到城市中,瞬间引燃爆炸。我和洛昔辰再次担忧。

    “这样也不行,得更快点结束战斗。洛昔辰,让你的鸟喷火!”

    我回头看他,可洛昔辰对我露出温柔的无奈,很显然他的鸟不会。

    我凝神低头,画纸之上,鸟怪被我绘成斑斓艳丽的翎羽彩凤,在洛昔辰的宝石加持下,拥有了闪耀的辉力,喷出火红的烈焰,与1号机一同夹击小叔。

    小叔却似乎很享受战斗,他的笑声从头顶压下,越战越勇,激得我再次设定。

    翎鸟又喷出冰球,猛砸小叔。1号机双拳迸力,吸收冰与火的能量拓引到全身,卷着热气与冰熄开启猛攻。数回合后小叔终于败于下风。

    “把你的水怪召唤出来。”我乘胜追击。

    “我的水怪是智力型的,水本身也不够坚固…”洛昔辰虽口头不确信,但仍任由我设定,并配合宝石发力。

    我低头策划,低声命名,“水最致命的不是密度,是窒息。”

    洛昔辰瞬间心领领会,“包裹!”

    小叔冲出夹击的瞬间,大水球突然出现紧紧裹住了他。

    水中的小叔终于慌了神,行动变得迟缓,在他不停挣扎的过程中,空气也越来越少。

    但他并未停下外冲,1号机也毫不手软,快速冲击水球,将他像足球一样踢来踢去。

    “只要水体面积足够大,他耗不了多久。”我提议。

    “那你下雨。”洛昔辰附和。

    雨水迅速落下,洛昔辰数秒钟内,就将水球延展成游泳池般大小。

    我们俩在两轮的配合中,发挥着逐渐默契的控制能力,眼见小叔快撑不住了。

    洛昔辰准备给予他最后一击,命令翎鸟出冰,冻紧水球,再由1号机一拳击溃,战斗就会结束。

    “……不要让他死。”我突然制止,“我有事情要问他。”

    “很危险…”洛昔辰对我摇头,“我们俩本身没有能力,你靠近他万一被他偷袭…”

    “我知道,没事的。”

    好在经历了冰与火的物理攻击,加上窒息中被1号机能量冲撞的异能者小叔,已经奄奄一息了。

    他被1号机掐着脖子带到我面前时,似乎快要死去。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我问。

    “没有人……安排我。”

    我猜到了这个答案。

    “你告诉我,我不杀你。”

    “你真想知道的话……那我就是,独属于「你」世界里的坏人。”

    什么意思?

    “说清楚!”1号机催促。

    “只要……「你」还痛恨我,我就会再次出现……”

    “我不恨你。”

    “是啊,所以我说的你,和现在的你,不是同一个你。”

    难道是上帝视角!

    小叔目光移斜,轻笑了出来,后忽然变成了一团蒸汽,消失无踪。

    徒留空气中的一抹咒语。

    “我们下次再见。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没有杀死我的决定。”

    〓

    谢语屏的红色疾驰跑车,突然急刹停在我们面前。

    她穿着靓丽的低胸漏腰短上衣和牛仔热裤从车上飞奔过来,徒留抓着安全带惊魂未定的贺城,只能从副驾驶爬下来。

    “宝你没事吧!我的天也太可怕了!整个城市都炸了!我们刚刚在半路,差点被从天而降的火球炸死!”

    语屏大喊,虽然她脸上还有些淤青,但人已经是充满活力的样子。

    “……最可怕的是你的车技好吧!我的命刚刚已经丢在半路了……呕!”贺城在一边脸色惨白地埋怨。

    “大哥,我看你骑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单杠车也会晕吧!是十字路口绿灯还剩10秒,也坚决不过的那种怂货,生怕有人闯红灯撞你。”

    “?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语屏露出一脸好嫌弃的表情,好似闯那10秒红灯要撞他的,就是她本人。

    “额。理解一下,他只是比较惜命。”洛昔辰不好意思替朋友解围。

    “什么啊!我只是遵守交通规则!虽然现在执行统一信号车之后路况好很多了,但你还是预测不到路上会出现什么人啊,就比如这样的小孩子迷失在路口……哇哦。这小孩,怎么长得……”刚刚还一脸不服,着急反驳的贺城,在慌乱中指到小林莱后,突然一张脸变得紧皱,看看我又看看洛昔辰,荒唐地说,“……怪不得你要等她啊辰哥,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她看上去也就5岁吧,林莱22,那不就是…………?我带你去自首吧?”

    我可以确定,贺城在那一瞬间,失去了一位,为他辩解的真心朋友,只剩下恨不得现在就创死他的恶魔。

    我支持。

    “哈哈。”

    小女孩突然在大人堆里诡笑起来,她拉着我的手,摇晃着依偎在我的腿上。

    “你笑什么呀~”谢语屏很喜欢小孩子,第一时间蹲下身来逗她,“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好不好,你家在哪,爸爸妈妈在哪,我们送你回去好不好。”

    谢语屏似乎看出了这个女孩的不同。并未表现出吃惊,而是用哄小孩的语气,问了很简单的问题。

    而且每个问题都很微妙。我不确认,倘若这个小女孩又是我自己,这好不容易被我们捋清楚规则的世界,又要乱套成什么样子。

    语屏就像猜到了城市的灾乱,跟这个孩子相关一样,只用温柔的方式帮我们开场。

    “我叫林莱。”

    小林莱的孩童语气有种古怪的天真,带着无法拒绝的稚嫩真诚。

    “妈妈去世了,爸爸进了监狱。”

    她果然是我,但又不是我。

    “怎么会这样呀,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知道,警察叔叔后来告诉我的,他们把我从保险柜里抱出来,捂着我的眼睛从家里走出去,但我能感觉到,家里有血的味道。后来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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