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认识你。我们明天见。”
他骗人。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正在上课的徐莺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这个想法。
那天过后，她一次都没有见过他。
讲台上的老师课讲得很好，可是徐莺却不太听得进去。从高一开始，她的状态就不对劲了。她变得容易走神，又因为作业太多睡得太晚导致第二天的状态更差，听课效率就更低了……如此循环往复，她从重点班滑落到了平行班。
这是痛苦的落差，因为她从小到大不是在英才班就是在重点班，一落入平行班，她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都怪自己。
跟什么竞争力大，什么试卷难，遇到盲点了都没关系，她很清楚地知道原因。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有时候像白驹过隙，有时候像度日如年，然而所有的学生都在同样的时间里前行着。他们有的拥有者明确的目标，有的只是模糊地前进，还有的是被父母推着往前走。
有时候想想，一个十八岁的人已经读了十五年的书。真是神奇。
徐莺的脑子很乱，她想冷静下来。她迫切地想集中注意力，认真地听课，但她还是有些浮躁，便拧开瓶盖喝了口凉水，这让她稍微舒服了些。
“叮铃铃——”下课铃响起。
这老师今天没拖堂，他收拾好东西就离开了教室。
徐莺困得不行，她想去卫生间洗把脸。离教室近的卫生间里面人很多，徐莺瞄了一眼，就决定去离得较远的卫生间。
“浮噜浮噜——”她俯下身，手捧着水不停地往脸上浇。
好冰，好冰。
“呼。”她缓过一口气，觉得差不多了。
她直接用袖子把脸擦干，而后往教室走去。
走廊里面很明亮，她往前走。她感觉背后有人，还以为是自己挡到对方了，便往边上让了让，脚步声加快。
紧接着一道人影刷地从侧面变道到了她面前！
“！”徐莺只觉得这人好高。
“抱歉，是我。”裴闻也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他穿着蓝白色的Polo衫校服，略长的刘海投下阴影，落在鼻梁上。他个子很高，身形也较为健硕，压迫感有些明显——不过他此刻正低头望着她。
徐莺心想：他好像一只顺毛小狗、呃、不对，大狗。
“你这个……”她懵了。
裴闻也慌忙解释道：“我前几天和人打架被抓进派出所了，今天才刚来上学，我不是故意爽约的。”
“呃……”徐莺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直接问出来，会让对方尴尬，她不喜欢在这么对别人。
她的反应让裴闻也有些着急，他急忙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骗你？”
徐莺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我没有！”
裴闻也更坚信了：她就是觉得自己在骗她！
他前几天放学去小巷子里买小吃，接过遇到几个小混混找他要“保护费”。开什么玩笑？你要我就给啊！
……
“垮皮。老老实实地把钱交给我们就完了。”
“就是！”
几个小混混还没他高呢，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还有，他不是垮皮，他是大帅逼。
裴闻也一点耐心都没有了，迈步就要离开。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小混混大吼道。
“我日你龟儿子还有点鬼哦！”另一个红毛嘴贱地说。
“砰——！”红毛被裴闻也一脚踹飞出去
——“唰！”的一声风起，“砰！”的一声倒地。
红毛仰躺在地上，“糟咯！断了！骨头断了！”
另外几个小混混目瞪口呆。
只有裴闻也面无表情。
他们虚张声势地说：“你胆子大得很！你得罪我们，你死定了！”
于是巷子里只剩下：
“砰！”
“啪！”
“啊————”
“救命！”
“劈里啪啦！”
诸如此类的声响。
不出所料，他们四个被警察叔叔一锅端。
赶到的司机老刘：啊？不是去买东西吃吗？怎么吃进派出所了？裴总，裴夫人，我真的不知道啊！
——
裴闻也本来想的是让朋友去和徐莺说一声，毕竟爽约是不好的，但是呢，又怕给她造成困扰，谁知道他的朋友会添油加醋地说些什么话。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决定自己出马！
道歉要有心意，不能只是口头上说，吃的玩的用的你总得买吧？他原本是想送她爱马仕的包——因为他爸每次惹他妈生气了，就会送包。
他选了很久才选出一只他认为女孩子会喜欢的包，结果被他哥看见了。
“好家伙。你这包一送，人家就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了。”裴时安边嗑瓜子边说。
裴闻也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个包，思忖着对方会不会喜欢。他听裴时安说的话，不由得问道：“什么身份？”
“煤老板啊！还能是什么身份！”
他是真服了他家老二了！
裴闻也一脸正经地说：“为什么啊？”
“为什么？你认识人家几天啊，就送爱马仕，你真的觉得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喜欢这种模样的包吗？”
裴闻也若有所思，而后他自信开口道：“那你觉得芬迪怎么样？”
裴时安：“咳咳咳！”
他差点被瓜子给卡死了！
他无奈道：“你这要是都能追上人，那真是我们老裴家烧了高香了。”
裴闻也还是听劝的，既然你说这个不行，那我就换一个呗。不过他也没问他哥该怎么做，因为路线不同，裴时安和吴嘉月是青梅竹马，他教的大多行不通。一身孤胆的裴老二决定要自己探索出一条道路！
用的行不通，那就从吃的下手！
……
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的阳光从远处的窗户透进来，地上的阴影像一把匕首。
“这样子呀——”徐莺拖长了语调，头微微往后仰，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
裴闻也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她。
徐莺看见手提袋上的Logo，是平洲的一家本土甜品店，非常出名，也非常难买。
“给你。”他笑着说。
徐莺连忙摆手，“我不要我不要！你这、太客气了！”
裴闻也看她摆手拒绝的频率，心想，还好她头上没有竹蜻蜓，要不然都飞走了。
“真的不要吗？”他有些失望地说。
徐莺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她有些迟疑，停顿了几秒后，她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还是我请你吃东西吧！毕竟你那天帮我搬了那么多作业。”
裴闻也没想到还要这种意外惊喜。原本大多数时候都像湖水一般平静的眼睛此刻染上了惊喜的神色。
徐莺被他的眼睛吸引了。
“好啊！”他说，“那你来决定吃什么吧！”
徐莺点头，“哦、好的，好的。”
裴闻也的眼神落在她的头发上，徐莺有些不自然地说：“怎么了？”
“你卷发的样子也很好看。”他认真地说。
那天徐莺用夹板把头发拉直了，不过她今天没有用夹板。
白皙的面容在窗外透射进来的阳光照耀下，像一尊瓷器。她的瞳孔略微放大，身体也有着不明显的僵硬，而后她又掩饰般地恢复。
“谢谢……”她笑得有些勉强。
“你是自来卷吗？”他好奇地问。
“嗯，是自来卷。不过有时候会用夹板拉直。”
“哦，原来是这样……”他边说边点头，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叮铃铃铃！——————”上课铃响了。
“上课了！快走！”徐莺忙不迭往教室狂奔！
裴闻也拎着袋子跟着她跑。
他们的身后带着风，他们的前路不可及。
裴闻也回到教室，老老实实地听课。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
他低头瞥见甜品袋，脸上带着微笑。
她好像已经完全不记得他了。
不过没关系，他记得就好。